教授終於收起講義,關掉大屏幕上顯示的powerpoint講稿,抬手意示大家可以下課。曉楊噓了口氣,收起書本準備走下階梯教室。這個教授帶著北歐口音的英語,聽得曉楊一節課都覺得頭暈眼花、雲裏霧裏。濃重的鼻音讓他們說的話都似乎是從鼻腔裏噴出來的,讓人聽得覺得自己的鼻子都開始不舒服了。


    曉楊吸吸氣,抱著書走下台階。剛走幾步,就被人從後麵拉住,接著是甜甜的嗲嗲的嗓音:“哎~曉楊,你別走那麽快呀!”


    曉楊回過頭來,笑起來:“哈~小純,你怎麽來這裏了?你不是說再也不要這個教授的課,省得回去還要糾正自己的口語發音,嘻嘻。”


    拉住曉楊的人是溫純,她一向溫和好脾氣的臉上現在帶著小小的嗔怒現在正看著曉楊:“你還好說!我現在聽了他一節課,已經嚴重懷疑自己的英文水平了!我還不是為了找你才來的。”溫純說著一邊和曉楊互相勾著手臂走出教室。


    “曉楊,你說你最近怎麽搞的?一下課就不見人,不上課就更不見人。想找你吃飯逛街也找不到人,你都去幹什麽去了?你不會又兼職去了吧!你現在已經是獎學金全能手了呀……”溫純追根問底,以前曉楊會在空餘時間做兼職,後來則把這些時間全部去想辦法爭取獎學金,好久都沒有做過了呢。


    “哎哎~嗬嗬,也算是啦!”曉楊心裏暗自吐舌頭,自己和女王大人之間那種曖昧不明的關係和心照不宣的協議,也算是某種“兼職”吧!


    “哎,你這人,真是閑不住的人!”溫純知道曉楊的性格,捂嘴笑她,然後繼續問:“那你決定好了吧!星期六會出席吧!全班都去,大家都很怕你缺席的啊,這可是我們班第一對‘班對’要進入禮堂哦!”


    “嗬嗬,我會去啦!我也好期待呀!而且我也沒看過現場版的在教堂舉行的婚禮呢~~我們一起去吧!”曉楊笑得眼睛彎彎的,完全西式的婚禮她畢竟也是沒有見識過的。班裏兩個門當戶對的同學拍拖,現在要結婚,曉楊想要和大家一起去觀禮表示祝福,當然啦,順便去湊湊熱鬧,將劉姥姥附身到底的精神也是要有的!


    “真的啊~太好啦,曉楊我和你說,那天範氏的小兒子也會來,長得好帥哦,還有那個……”溫純一路拉著曉楊念叨。


    曉楊則是帶笑靜聽,這些婚宴場合,一向都是大家互相認識,結識有可能的“mr. right”的地方,難怪全班的男女同學都興奮不已。要結婚的是同學,但是大家都興奮得和自己要攜手良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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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萬裏,稀疏地飄動著幾朵非常有立體感的白雲。真的很像堆成一團的棉花,放在半空中,看上去結實而又柔軟。天空下是一棟巴洛克風格的教堂,麻灰色的磚牆外表,看起來古樸而又莊嚴。這樣的天空,下麵是這樣的教堂,美得就像一幅童話裏的插圖——真是一個適合結婚的好場景!


    新郎新娘是門當戶對的結合,來觀禮的雙方家人看起來都很有來頭,顯得非常鄭重。曉楊坐在教堂後排的木製長椅上,略微環視著這間非常著名的教堂。


    這是澳門最古老的三座教堂之一,外觀建築非常特別,是一個平麵不對稱的建築,隻有其中的一側有鍾樓而另一側沒有。從外麵看來有種不對稱的和諧美,麻灰色石粉麵的外觀,顯得很古典。教堂有個挺長的音譯名字,不過大家都更習慣稱它的俗名。來自於這個教堂的名字是天主教中專門幫助人們尋找失物的聖人,信徒門也希望他能保佑大家也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因此他後來成為了保主婚姻的“婚姻主保”之神。所以本地人多俗稱這座教堂為“花王堂”。


    曉楊微微揚起頭,明亮的陽光從身後高處的大玻璃窗上照進來,跟隨著光柱,教堂室內有個橢圓形木質的拱頂,有著漂亮複雜的紋飾。一盞大吊燈長長地垂下,顯得非常華麗。再隨著光線看向那黃色的牆麵,牆麵塗著黃色的塗料,和大多數澳門的教堂的外牆一樣,黃色的主基調,柱子、線腳和壁柱則粉刷為白色。有種很特別的視覺感受。


    最後到那個裝飾得華麗異常的主祭壇。巴洛克風格,有著複雜的線條和多重而層層疊疊的壁柱,看起來繁複又顯得莊嚴,中間是十字架上的受難耶穌體現了天主教的主題。祭壇前站著一黑一白的新人,牧師用粵語和葡語唱著詞,然後朗聲宣布新人交換戒指。


    接著就是台下響起的熱烈掌聲。教堂內的儀式結束,新人的家人都起身離席,乘車先行到宴席的會場去。而新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了大群的同學,自然還要和同學玩鬧一番。


    一群人簇擁著新娘出門,新娘在門口的台階上站定,而其他的女孩子則全部擁到了台階的下麵聚成一團。曉楊心情顯得很好,看到這樣喜悅華麗的場景,感覺就像在看電影裏麵的場景。而她親自參與其中,這是曉楊平時單調簡單的校園生活所不能感受的,而且今天還在女王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玩,更讓人覺得不玩得盡興都會有點可惜了這樣的好機會。曉楊像個趁家長不注意就跑下樓玩耍的小孩子,即便是玩泥沙,也會覺得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東西。


    曉楊笑嘻嘻地勾著溫純的手臂,隨著人群在台階底下擁擠,全部人眼巴巴地伸長脖子盯著新娘。


    “姊妹們準備好啦!要來了哦!!”新娘笑著轉過身去背對大家,提醒了一句以後,用力地將手上粉紅色的玫瑰花球大力往後一拋。


    “啊~~”


    “我啦我啦~”


    “啊~~啊~~”


    “那邊那邊~~”


    一時間台階下尖叫聲四起,大家互相擁擠著,笑嘻嘻地準備搶那束從天而降的花球。曉楊也笑著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咻~~”曉楊發現花球直直地朝這邊飛來。


    “嘻嘻,花,花~”曉楊笑著踮起腳尖伸長手——


    “嗚……”


    “啊……”


    “唉……”


    眾鮮花般的女孩立馬收起臉上綻開的花朵,停下動作。隻有曉楊一個抓著一束漂亮的花球,站在原地“嘻嘻”地笑。


    這時,班裏的一個男生走過來,提醒大家玩得差不多就要出發去宴會現場。他走過來,自然地走向那個站著不動,又手捧鮮花的同學——這樣的人總是在一群人中間最顯眼。


    “各位大小姐們!時間有點晚了,全部上車去吧!我們都把車開過來了!曉楊……你……請上我的車吧!”這個長得壯壯的看起來很陽剛的男生,遲疑了一下對曉楊說。


    曉楊笑著看這位男生,他看起來很陽剛很粗的樣子,但是卻有個很詩意的名字,叫楊帆。人家都說剛失戀的女人桃花會特別的多,曉楊在和冬傑分手後的一段時間真是深有體會。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就冒出了一堆的愛慕追求者。


    而這個楊帆卻是曉楊印象最深刻的,不隻是因為他們是同班的同學,上公共課的時候經常會見到麵。而是因為這個平時看起來很大老粗,一點都不像那些弱不禁風的貴公子形象的男同學,竟然會寫詩!你很難想象平日穿著跆拳道的道袍就跑進教室上課,講話和動作都粗聲粗氣的男生會給你他寫的一些手法細膩,意境柔雅的詩歌的感覺——那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自然知道這是一個帶著追求意味的邀請,平日楊帆表示感情的方式很婉轉,或許是今天這樣粉紅色的氣氛,讓他變得直接起來。曉楊無意回應別人,自然也不太想接受這樣的邀請。


    正要拒絕,眾人們見到曉楊剛搶到花球,就有人上前來獻殷勤,馬上哄笑開來:


    “曉楊剛搶到花球,桃花馬上就來了!曉楊去,去……”


    “哈哈……曉楊你剛分手不久還能搶到這個,原來是天主的意思,難怪我們……嗬嗬”


    “曉楊上車,曉楊上車……”


    大家把曉楊和那個男生圍起來,找到一點話題,大家都調侃得開心,全部一副喬太守再世的樣子。


    曉楊笑起來,也不理大家在鬧什麽,拿到一束這麽漂亮的花,曉楊覺得自己好開心。再加上周圍開心歡快的氣氛,開心地笑著被大家圍住,慢慢走近那個男生的車。起哄的人都是一副天下不亂也要給它搞出點亂子來的樣子,看見大家笑得開心曉楊自己也笑起來,不再多做堅持,彎腰坐在副駕上。


    “嗬嗬,很開心吧,今天的婚禮搞得很有氣氛!”那個駕車的男生把車開上馬路上以後,輕鬆隨意地和車上的同學聊天,很平常也是很有效的搭訕方式。


    “嗯,嗬嗬,很好玩,我以前沒參加過。”曉楊撫摸了一下花瓣,笑著說。


    坐在後座的兩個同學嘰嘰喳喳地開口:“啊~~在歐洲舉行的才好玩呐,那些教堂好大……前年我姐姐……”


    ……


    曉楊聽著同學眉飛色舞地講他們知道的一些軼事,笑著往車窗外望。旁邊超過一輛深黑色的房車,後座的車窗快速地升上去。


    曉楊目送那輛房車絕塵而去,心裏暗暗鬱悶了一下,難道她在想念女王大人麽?隻是這麽隨便看了一眼身邊經過的車,她就覺得看到了女王大人美麗無暇的臉。唉,這是什麽錯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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