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刻,雲瑾被外頭說話的聲音驚醒,醒來發現自己睡在竹榻上,身上蓋著楚璃的披風。


    “醒了?”床上的人像是一直沒睡似的。


    雲瑾打了個小巧的哈欠,迷糊地問道:“什麽時候了?外麵來人了嗎?”


    楚璃嘴唇發白,但眼神清澈:“辰時了吧,應該是有人來看我還活不活著了。”


    正說著,馬年敲門:“爺,燁王爺派了人來探望您。”


    楚璃瞬間泄了所有精氣神,不僅人麵無血色,眼神也變得渾濁飄渺。


    雲瑾想笑,連忙到床邊低眉順眼地伺候著。


    門被推開,進來的不是朱廣平,是一個陌生的,勁裝打扮的男子,見到楚璃便跪地行禮。


    “奴才見過楚世子,我家王爺得知世子受了重傷,特命奴才前來給王爺送藥。這是天山雪蓮,治內傷最有效果。”


    楚璃幹裂的嘴皮動了動,手指微微抬起,雲瑾連忙爬起來去扶他,往他身後塞了個枕頭。


    “咳咳咳。”楚璃咳得肺管子都要出來了,“有勞王爺。我……我這是強行運導致舊疾複發,不礙事的。不知王爺可有受傷?這麽貴重的藥,還是留給王爺吧,給我也是浪費。”


    楚璃說完又猛烈地一通喘,那奴才低著頭,聲音平平:“王爺吉人自有天象,有上天庇佑,並無大礙。王爺說了,這雪蓮千金難得,他與世子情同手足,還望世子多多保重,早日康複,他還等著與世子一同去追查刺客呢。”


    楚璃用帕子捂著嘴,咳完發現帕子上全是血。


    “世子,您咳血啦?”雲瑾神情那叫一個緊張。


    “大驚小怪,成何體統,沒有規矩,”楚璃輕斥雲瑾。


    那奴才這才稍稍抬起了頭,隻見有抹粉色麗影立於床頭,背對著他,看不到臉。


    “那奴才就不打擾世子休息了。”


    “六殿下怎麽樣了?”楚璃問他。


    奴才一頓,道:“六殿下已醒。”


    “那就好。”


    慕塵然從外麵進來,見地上跪著個人,開口就問:“這奴才是誰?”


    “回慕世子,奴才是燁王身邊伺候的。”


    “哦?朱廣平呢?”


    “朱廣平受了傷,暫時由奴才頂了他的缺。”


    “看著挺眼生的呀。”


    “奴才平日裏不怎麽外出。”


    “好了,下去吧,本世子隨後便去探望你家王爺。”


    “是,奴才告辭。”


    那人走到門口,聽見慕塵然對楚璃說道:“這可如何是好?你這次真的是連命都不要了嗎?我這就寫信去宮中,請皇上派太醫來。”


    ……


    “楚璃真的病得很重?”南宮燁聽了那奴才的稟報,將信將疑。他昨夜一夜春風無邊,早上才剛趕回來,臉上的欲色還未全消,眼下烏青,神色憔悴。


    “回王爺,的確很重,跟奴才說幾句話都咳出血來了。慕世子在那,好像十分擔心,還想請太醫前來為其診治。”


    南宮燁側臥在軟榻上,譏諷道:“太醫?嗬,恐怕太醫未到,聖旨就先到了。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胡正道從昨日將南宮燁帶至獨峰崖後就趕回了書院中與傅知泉等人商議刺客事件,人人都見議事廳的燈亮了整整一個晚上。


    到下午,書院給出了處理結果。


    盡力醫治所有受傷的人,厚葬死者,通知其家人。至於刺客,乃是瓦納人,對我朝心懷怨恨,於是便想刺殺當朝兩位皇子借機報複,導到崇明書院遭了殃。傅院首已快馬加鞭上奏了朝廷,希望能得到朝廷的協助,盡快抓住凶手。


    雲瑾得到這消息時,正在楚璃這個變態的監控下練下畫畫。他半靠在床頭閉目養神,美其名曰:什麽都可以荒廢,學業不能荒廢。


    雲瑾想,這人大概是想讓她去考女宰相。


    慕塵然後來就搬回了自己的住處,說是要回去好好養病,整個崇明書院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當天晚上楊北峰準備去找雲瑾前,傅知泉去找他。


    “王爺,不到萬不得已,老臣實在也不想來叨擾您。”


    楊北峰示意傅知泉坐下聊:“若為了秦川山莊一事,恐怕要令你失望了。老夫退隱江湖多年,隻知道現在秦川山莊是比十幾年前更為神秘強大。秦原死後由他兒子繼承了山莊,外界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隻知道有人稱他‘夜魂’。至於長何模樣,就更無人知曉了。”


    傅知泉愁容滿麵,一夜間蒼老了不少:“老臣聽聞秦川山莊向來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如此看來,昨夜之事我崇明書院是被人利用了。老臣實在擔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是想讓您重出江湖,而是……而是希望您能出手護下書院,老臣不想崇明書院毀在我的手上。”


    楊北峰慢吞吞地喝著茶,金戈鐵馬地坐著。一盞茶下肚,才說道:“泊舟,我記得當年我曾問過你,你這一生追求的是什麽,你說的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的崇明書院各方勢力盤結,你依然初心不改嗎?”


    傅知泉長歎,苦笑道:“您總是比別人要看得更遠。是啊,如今的崇明書院早已不複當年,我這個院首也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可是即便如此,書院百年名譽也不能被我葬送,否則我如何有顏麵去見先祖們。”


    “既使書院成了藏汙納垢之地,你還是這麽認為的麽?”


    “您,您這是何意?”


    楊北峰轉著茶杯,寂寥寥地說道:“那祭祀堂,你有多久沒去了?”


    傅知泉渾身一震,忙問:“祭祀堂一直是由胡正道守著,他武功高強,何人能輕易擅闖祭祀堂?”


    楊北峰冷笑:“你也無須瞞我,南豐皇室的秘密我怎會不知?獨峰崖下靜思湖,靜思湖中龍頭啟,龍脈所在地,我想知道的應該不止是你我。”


    “王爺,這……這……”傅知泉駭得說不出話來。


    “泊舟,你雖學富五車,但終究是閉門造車,少了些人情世故。你怎知昨夜的事不會是賊喊捉賊,掩人耳目呢?”


    傅知泉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王爺的意思是那胡正道也知道龍脈一事,且對其動歪心思?”


    楊北峰想到不久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幹脆與他挑明了說道:“我從來到崇明書院後就發現,胡正道這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通過飛鴿傳書與外頭的人聯係,與他聯係的,都是宮中之人。我截了書信後發現,原來他竟是慕後安排在書院中的人。你這書院就如同是塊大餅,有帝王的眼線,有朝中重臣的眼線,多個皇後倒也不足為奇。隻是那胡正道自三年前燁王來了以後,就突然比以前更孤僻了,除了每日的授課時間,其他時候幾乎都待在獨峰崖上不下來。他是你接手崇明書院後親自挑選進來的,與你情份自比旁人多了些,你信任他,將祭祀堂交於他守護,卻不知他在那裏都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或許名義上他不過是聽了燁王的命令辦事,但實則,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找到龍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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