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溫潤的臉刹時就暗了下來,雲瑾心裏莫名一抽,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矯情了。


    “誒,抱歉抱歉,我水土不服,失常了一會,你是來接我的?”拋開別扭,雲瑾迅速找回了自我,笑容燦爛地迎了上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看上的男子,怎麽能輕易放棄?


    楚璋眼中閃過迷茫,稍縱即逝,然後就覺得心疼。這個敏感的傻丫頭又獨自壓下了心中所有的不安,成熟得讓他疼惜。


    “嗯,怕你不熟悉,帶你過去。”


    眉眼如畫的男子寵溺地為雲瑾披上披風,修長的手指仿佛一件藝術品,連係係帶的動作都那麽賞心悅目。


    “咳。”楊北峰不合時宜地出現,打斷了這對小情侶之間的溫馨。


    雲瑾臉皮厚,根本沒當回事,楚璃臉皮不厚,但心理素質過硬,也沒當一回事。


    楊北峰被人忽視,咂著嘴一臉受傷的越過他倆。


    雲瑾拉著楚璃直笑。


    到了飯廳,早有下人布好了碗筷,北翼王夫婦親自宴請,這規格可謂十分隆重。


    雲瑾可以允許自己有感懷的時候,卻不允許自己退縮。作,隻會作掉自己的生活。


    所以滿血複活的雲瑾大大方方地落坐,鎮定自若地拿起筷子,理所當然地接受著楚璃夾給她的菜。


    對麵北翼王妃很明顯地沉了臉。


    “秀兒,雲姑娘許是一路勞累,有些餓了,你去幫她布菜。”王妃對身後的一名大丫鬟說道。


    秀兒“是”了聲,走到雲瑾後麵,體貼地小聲詢問她想吃什麽。


    王妃給自己的兒子夾了塊魚:“璃兒,嚐嚐這水煮魚,多吃點,瞧你瘦的。”


    水煮魚?雲瑾望著一盆水煮魚皮湯,清湯寡水,果然是水煮的,不過味道比起崇明書院的飯菜還是要好上許多。有錢人家請的廚子,想必水平不一般。


    楚璃嚐了一小口,放下筷子,見秀兒正欲為雲瑾夾菜,說道:“倒兩碟醋來。”


    眾人不解,送上醋,卻見他將醋碟放到了楊北峰和雲瑾麵前,那自然的動作,仿佛從前就做慣。


    雲瑾口味重,南豐飲食清淡,她便想到了用醋蘸著吃,特別是在吃魚時,後來連帶著楊北峰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雲瑾笑眯眯地說了聲“謝謝”,她的一些小習慣楚璃都知道。


    在場其他人表情震驚。


    下人:我們風華絕代的世子爺呀,居然動手伺候別人。


    北翼王夫婦:我兒天之驕子,怎可做如此粗鄙的事。


    楊北峰師徒二人:孺子可教也。


    楚璃:愛屋及烏,愛屋及烏。


    一頓飯,眾人各懷心事,雖算不上賓主盡歡,但也算客氣圓滿。如果沒有楚璃的刻意照顧外,雲瑾想,北翼王夫婦的臉色也許會更好看一點。


    倒是楊北峰,在麵對北翼王楚霆鈞的各種旁敲側擊時,回答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令人無話可說。


    終於吃完了,雲瑾接過秀兒遞上的漱口水,優雅地漱了口。想看她出醜?董媛惠早在進入京城前幾天開始,就幫雲瑾惡補世家貴族的一些生活習慣了。不過以後這種飯局還是少參加的好,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怪累人的,還是自己吃更自在。


    飯後,楚璃自然地想送雲瑾回去,被北翼王給叫住:“璃兒,你隨為父去書房,我有話要跟你說。”


    雲瑾在楚璃開口前拉著楊北峰告辭,飛奔似的離開了。


    楚璃看著雲瑾逃難般的影子,嘴角止不住上揚,這丫頭,裝淑女裝了一個晚上,憋壞了吧。


    書房內,北翼王指著椅子對楚璃說道:“坐下聊。”


    楚璃一撩長袍,欣然而坐。


    北翼王看著玉樹臨風的兒子,心有感慨。他唯一的兒子,未滿月便被接入宮中,二十年來從未在他們身邊待過一天。每次他和王妃進宮探望,都是來去匆匆,這些年這孩子是如何生活的,他並非不知情,父子情份淺薄,是他對不起這個兒子呀。


    “璃兒,崇明書院這三年,一切都還好嗎?”


    楚璃清冷的眸子深邃幽暗,看著已頭發花白的父親,心無波瀾。


    “父王指的哪方麵?”


    楚霆鈞被楚璃的淡漠所傷,心中酸楚:“你說那個楊北峰數次救你,想必有人一直想要你性命。璃兒,你受苦了。”


    楚璃勾起抹諷刺的笑:“二十年都是如此,父王何必大驚小怪。父王若是想與兒子敘舊,不如改天吧。今日我有些累了,怕是還要去見母妃,就不陪父王憶苦思甜了。”


    楚璃說著就站了起來,楚霆釣伸手示意他坐下:“我還有事要問你,不會很久。”


    楚璃複又坐下。


    楚霆鈞手指摩挲著一塊通體碧玉的蟾蜍鎮紙,問道:“那個楊北峰是何來路你清楚嗎?為父覺得此人不簡單,我怕他混在你身邊別有用心。還有那個小丫頭,聽聞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鄉野長大。璃兒,你萬不可色令智昏,被一個女人所迷惑,忘了你的使命。”


    楚璃冷笑:“父王,你可別忘了,她是兒子的藥引。”


    楚霆鈞:“是真是假還有待商榷,父王與你母妃這麽些年雲遊四海,就是想尋找天下名醫為你治病,藥引一說從未聽說過,咱們不能隻信楊北峰一麵之詞,還是要多留個心眼。再說何為藥引你知道嗎?那丫頭要怎麽救你?”


    楚璃麵容沉寂:“她在我在,她死我死,這就是藥引。兒子的寒毒已被楊師傅控製住了,父王無須再為兒子奔波勞碌去尋找絕世名醫,這麽多年都沒找到,再繼續,恐怕要適得其反。父王英明一生,過猶不及這個道理您應該懂的。”


    楚霆鈞表情一緊,道:“你,你這孩子,父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兔死狗烹,菲兒就是……”


    “不要跟我提菲兒!”楚璃突然暴發,屋外大雪紛飛,屋裏碳火正旺,然溫度卻驟然降至冰點。


    楚璃握拳的手青筋暴起,滿目蒼涼,好久才壓下了胸中的怒意,在楚霆鈞的怒容中快速說道:“兒子累了,父王也早點休息吧。”


    走至門口,楚璃頓了下,沒有回頭。


    “父王,楊師傅不是你能動的人,阿瑾更不是。若你傷了他們,我不會原諒你的。”


    門被打開,一陣冷風襲卷而來,吹得桌上的燭火不停跳動,最終熄滅。


    楚霆鈞雙手撐在書案上,正氣凜然的臉上有神色晦暗,漸漸的,正氣消氣,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無情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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