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瑾單腿彎曲,一手撐著腦袋,還不忘拉平了身上的厚襖子,懶洋洋地睨著白月嬋說道:“這是個拐角處,兩邊都有梅花擋住,看不清對麵的人,我們和平安公主撞上那隻是個意外,而你卻上來就先蓋棺論定,說是我衝撞了公主,那為什麽不能說是公主撞了我了呢?難道在摔跤這件事上也要看身份地位分眼神好不好嗎?”


    雲瑾說得很慢,淡定從容,然語氣中的壓迫感卻在一點點的增加。白月嬋哪能容雲瑾這麽說下去,張口就想辯解,被雲瑾果斷打斷。


    “行了,我還沒說完呢,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想說你看到我跑來著是嗎?可惜你眼神真的不好,我和惠姐姐是跑了,但卻沒有拐彎,而是徑直衝著前麵的那棵綠梅而去的。所以說,這是不是應該算,公主撞了我們呢?”


    “還有,這位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的大嬸,您著實厲害了,您認識我嗎?若不認識,今天能進這院子的都是各家的千金小姐,我又是跟惠姐姐手牽著手進來的,您這出手就是一巴掌,倒真是不怕給您家公主招黑呀。”


    “所以,由此可見您應該是認識我的吧。可我卻和公主從未見過麵,更沒有進過宮,我就好奇了,您是怎麽認識我的?知道我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所以可以隨便打殺。哦,我想起來了,這幾天我可是聽說有人花了不少心思,在不遺餘力地替我打名聲呀,這麽大的手筆,我都有點受寵若驚。”


    周圍又響起了竊竊私語聲,平安公主雖身份高貴,但也不能隨便打人不是?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是對閨名有損。再說這麽多人,也未必見得個個都是趨炎附勢的人。所以雲瑾光腳不怕穿鞋的,她就碰瓷了,有理有據地碰瓷。


    “剩下的事還要我繼續說嗎?”雲瑾看向平安公主,“要說,大家也都別站著,一起坐下。我來給大家分析下做為閨閣千金,大家閨秀,張口閉口議論某某公子某某世子,這素質,比我這粗鄙的野丫頭又能好到哪去呢?”


    “雲姑娘。”平安公主眼眶發紅,倒像受委屈的人是她似的,“雲姑娘不用說了,今日之事是我這婢女的錯,她也是護主心切,所以行事莽撞了些,還望雲姑娘和董小姐見諒,飛燕,還不快過來給雲小姐陪罪。”


    了了數語,隻字未提自己撞人的事,更忽略了白月嬋所說的一切話,完全就像沒有她這個人似的,將自己摘了個一幹二淨。


    可挨了一巴掌的雲瑾表麵風輕雲淡,心裏卻憋著把火,她不能對平安公主怎麽樣,可膈應下她還是可以的,更何況飛燕也不過就是奴婢而已。


    “既然公主這麽說了,我一介草民自然不能再計較什麽。”意思就是她雲瑾是被逼吞下了這份不公平。


    用袖子拭了拭明亮的大眼,裝委屈,誰不會。


    “我也受不起這位丫鬟姐姐的一聲道歉,我害怕呐。”


    雲瑾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果然引起了平安公主的惱意。飛燕見公主麵有不快,又見這野丫頭居然還不依不饒的不給公主麵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又想給雲瑾一巴掌。


    這回雲瑾迅速閉上了眼,雙手抱頭慘叫:“公主饒命啊。”


    聲音驚落一地梅花。


    平安動了怒,喝斥飛燕:“住手,飛燕你敢違抗我的命令嗎?看來是本公主太縱容你了,給我跪下。”


    飛燕一下子明白過來她中了雲瑾的計,雲瑾故意激怒她,就等著落實平安公主仗勢欺人、飛揚跋扈的行為呢。


    這個小丫頭心機好深呐。


    飛燕“撲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來,雲瑾手指微動,一顆尖銳的石子被飛燕的褲腿帶動,正好落到她膝蓋下。


    隻聽見飛燕一聲慘叫,“啊!”整個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痛苦不堪,嚇呆了一眾女孩們。


    “呀,飛燕姑娘怎麽了?是打算陪我坐著嗎?我是因為頭暈眼花站不起來,飛燕姑娘這都還沒跪呢,怎麽就也腿不穩當了?”


    無比真誠的詢問,單純透亮的大眼,眾人卻覺得雲瑾是在興災樂禍,可偏偏尋不出任何把柄來。


    大冬天,褲子都很厚,饒是這樣飛燕的膝蓋處仍是滲出絲絲血跡。由此可見那石子是有多尖,這一戳,可不輕呐。


    平安公主見飛燕這樣也不好再責罰,可進梅莊的千金大小姐們都隻允許帶一個丫鬟,旁邊的幾人見狀,連忙讓自己的丫鬟出來,扶了飛燕回去包紮。這樣一來,平安公主就沒人伺候了,立刻又有人連忙跑去門口,將公主馬車上的另一二等宮女飛雀給叫了進來。


    自有人願意鞍前馬後地去為平安公主做這些事情,平安公主看到雲瑾仍閑暇地坐著,和董媛惠聊得不亦樂乎,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雲姑娘,既然我這宮女也受了傷,這事就這麽過去吧。梅莊景致怡人,我們還是去賞梅品茶,吟詩作畫比較有情趣。”


    雲瑾莞爾一笑:“公主說的極是,芳澤,扶我起來。”


    芳澤這才從後麵走了出來,和董媛惠一左一右扶住雲瑾。雲瑾撐著站起,爬到一半,“哎喲”是聲,“不行不行,腿發軟,沒有力氣。”


    雲瑾說著,視線就瞟向了白月嬋,平安公主眼珠轉了圈,笑著對白月嬋說道:“你們是熟識的,你也去搭把手吧。”


    白月嬋刷地變了臉,差點咬碎一口銀牙。眾目睽睽之下,公主發了令,她又不是貴勳之女,豈能違抗?隻能期期艾艾地上前,輕風拂過似的拉了雲瑾一下。


    雲瑾本就是故意的,利用了平安公主對白月嬋產生的反感之心,故意惡心了白月嬋一下。


    白月嬋隻要出了手,她就算輸了,這麽大的恥辱,夠她憋屈好一陣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是好欺的。


    一場鬧劇以輕描淡寫的方式結束,雲瑾也算一戰成名。鄙夷她的會繼續鄙夷,佩服她的更加佩服。還有一些純屬觀戰的,隻當免費看了場戲。


    但不管怎樣,大家一致認為雲瑾算是得罪了平安公主,幸好平安公主是個溫柔敦厚的人,要換成別人,你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人就給你趕出去了。


    不是你的錯又如何?身分擺在那呢,即使有董家小姐的幫忙,可她也不會為了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得罪京中勳貴。


    不過這董二小姐雖然豔冠京城,可口碑一直不是很好,大家礙於她有個當皇貴妃的姐姐,平時也會給她幾分薄麵。如今她與一個野丫頭廝混在一起,自降身價,恐怕會越發被人瞧不起。


    “阿瑾,你猜會有多少人在背後議論我們?嘲諷我們?”


    走到一涼亭處,兩人坐下休息,早有莊中仆人在此鋪好了軟墊,熱好了茶水,桌上還擺著幾盤點心。


    雲瑾揉著臉頰,齜牙咧嘴地說道:“管她們呢,不過連累了惠姐姐,真是過意不去。”


    董媛惠唬著臉責怪雲瑾:“你再說這麽生分的話,我就不與你玩了。”


    雲瑾失笑,連忙道歉,這一笑不免扯到了傷口,疼得她連連吸氣。


    春桃有些責怪雲瑾總是給她家小姐帶來麻煩,遂站在董媛惠身後看著芳澤小心地為雲瑾揉臉,目露不滿。


    而與此同時,與梅莊一牆之隔的一茶樓上,幾個華服錦衣的少年目光皆落在涼亭中鼓著腮幫子做鬼臉的少女身上。


    其中一人笑道:“百聞不如一見,崇明書院教出來的丫鬟都與眾不同。子羨兄,你怕是撿了個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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