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黃旨升遷任命。


    旨意一下,一石激起千層浪,而孟明遠便是那個漩渦的中心。


    這樣的年紀坐到禦史中丞位置的人古來少有,這果然就是聖上的儲相啊。


    喜悅嗎?


    孟明遠頭靠在馬車壁上,車外仍是淅瀝的雨聲,這場雨已經連續下了七八日了,就如同那晦暗不明的朝局一般讓人壓抑。


    累!


    心累!


    他不想動,可別人推著他動,抽著他動,逼得他不得不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句話,他體會得越來越深刻,越來越刻骨銘心。


    馬車停下的時候,孟安已經撐傘到了車外,孟明遠接過他手中的油紙傘下車進門。


    “晚飯老爺在外院用還是回內院?”孟安例行詢問。


    “外院。”


    孟安便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下去吩咐準備。


    孟明遠徑自去了外院書房,練了篇字,讓自己的心沉澱再沉澱。


    一篇大字寫下來,孟明遠不甚滿意,直接扯了投進了書房中的香薰籠中,任它一點一點被火舌吞噬殆盡。


    深吸一口氣,再次提筆寫字。


    第二張大字寫完,孟安適時進來回話,“老爺,可要擺飯。”


    “擺飯吧。”人是鐵,飯是鋼,飯是一定要吃的。


    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用飯,對他來說已經是種享受。


    放下筷子,孟明遠看向一旁隨侍的孟安,“奶奶們可都搬到各自的院子了?”


    “回老爺,今日都已經安置妥當了,老爺可以回主院安置了。”孟安小心回著話,雖然不解老爺為何會突然讓奶奶們搬院子,但他是下人懂得不多問不多聽不多看的道理。


    虎子奉了茶上來,孟明遠拿起啜了口,輕輕撇著茶碗蓋,眼瞼半垂,“對莊子上的人管束得要嚴些,若是有不安分的,直接攆了,寧缺勿濫。”


    “是。”孟安跟著老爺一起長大,一路走來自然明白其中的輕重。


    “我沒別的事吩咐了,你也下去安置吧。”


    “是。”


    孟明遠看了眼一旁垂手站立的虎子,心裏一時諸多感慨,虎子被買進來的時候才七歲,如今已經是個挺拔的少年了,時光在不經意間已經過了這麽些年了啊。


    “你也去歇了吧,我沒別的事。”


    “是。”虎子也退下了。


    孟明遠一個人慢慢地喝了半盞茶,這才慢條斯理地起身往內院去。


    過了垂花門,便是內院的範疇,他在回廊上略微頓了頓,到底還是朝著馨院的方向走去。


    看到孟明遠進門,桃花驚喜地往裏報,“奶奶,老爺來了。”


    本來獨坐桌旁有些沉悶的程氏聞言不禁喜上眉梢,整整衣裙,起身相迎。


    荷花給老爺打了簾子,便識趣地跟著桃花一起退下了。


    便是換了院子,老爺的規矩卻是一直沒改的。


    “郎君。”程氏微微福了一禮,眼含春水地幽幽望過去。


    孟明遠伸手拉過她,攫住她柔滑的下巴,伏頭啄了一口,“不是想得緊了?”語音曖昧低沉沙啞中透著誘惑。


    程雪蘭的身子頓時就軟了一半,攀著他的身子勾住他的頸子,整個人貼到他的身上,“郎君肯要我了?”


    孟明遠伸手將她撈抱起,大步朝內室走去。


    “要,怎會不要,今晚要讓你睡不成覺……”


    孟明遠垂眸掩起所有心情,手上熟練地剝光程氏,抱著她圓潤而又帶著曲線的*倒到了床上。


    程雪蘭抱著他的頭,撐著線條優美的頸子任他在自己胸前含飴吮吻她兩座飽滿的峰巒,逸出壓抑的□,身子如蛇一般扭動纏裹著他。


    孟明遠默念孟氏心法,他已經是個男人,是人家的丈夫……腦子漸漸放空,專注於夫妻之樂上。


    在程雪蘭的急切和孟明遠的蓄意配合中,兩個人很快就直奔本壘,天雷勾地火地狠狠地做得一回。


    他想放縱,他今天也需要放縱,而程氏是最好的對象,他的放縱,她的歡喜,大家各取所需。


    按住了心火,程雪蘭在丈夫不疾不徐的需索中慢慢享受魚水之歡的樂趣,使盡渾身解數纏著他,嬌啼嚶喘不休。


    “要乖……孩子漸漸大了,院子住得開……我過來也便宜些……嗯……”


    程雪蘭一把抓在他的背上,杏眼惺鬆媚態橫流,“嗯。”


    孟明遠開始大力征伐,弄得程氏驚喘連連,揪緊了身下的床單,隻能承受。


    夫妻和諧的夜晚總是顯得那麽短暫,程雪蘭在微微發白的天光中渾身軟綿地攤在繡床上,嬌弱無力地看著丈夫披衣下床。


    “郎君……”


    “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要胡思亂想,為夫心裏始終是有你的。”臨進淨室前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如是說。


    程雪蘭微怔,爾後一股甜蜜浸滿了心房,他說他心裏是有她的,她信!他從未這樣明確表示過他的心意呢,甜,甜到心坎裏。


    淨室中,孟明遠站立在花灑下,任熱水淋得他一頭一臉,伸手一抹再抹,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程氏這樣直率的性子,有國公府的刻意為之,也有她自己的天性使然,如今教是教不成了,繼續攏著吧。


    更衣束冠,在馨院用了朝食,便大步離開。


    古代的早朝真是件苦差事,有事沒事你都得去應卯,碰到特殊情況皇帝老子才會放朝一回,難碰得緊。


    最近天氣陰雨綿綿,再連續下個七八天,農田就有大麻煩,眼瞅著五月麥收季節就要到了啊……


    唉,這種靠天吃飯的年代真是讓人各種糾結。


    到了宮門下車,出示玉牌,入宮,上朝,站班。


    這套上班的流程孟明遠已經很熟,熟得快要膩,可沒辦法隻能繼續這麽膩下去。


    垂首肅立在殿堂之上,聽著那些朝臣用錦繡詞匯堆砌的奏事,孟明遠有時會有種特別玄幻的錯覺。


    拖遝的述事,踢皮球的熟練,辦事的遲緩,從古至今俱是如此,白吃俸祿屍位素餐,真的不如回家賣紅薯。


    “孟中丞。”突然被點名,孟明遠嚇了一跳,趕緊收斂心神,專心應答。


    “臣在。”


    “卿即為禦史中丞便有糾察百官之職,不可有負朕之厚望。”


    “臣必盡心辦事,不負聖恩。”禦史負糾察百官之職誰都知道,您老人家又格外講一遍,是怕在殿上的百官不知道我在等抓他們小辮子麽?


    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慣例,但凡事都要有所例外。


    禦史這個官,沒必要跟著慣例走,非要雞蛋裏挑骨頭沒事找事,事後人家就會跟你秋後算賬,你傻不傻?


    皇帝都可以換人做,何況官?


    花無百日紅,千無千日好,這個道理知道的人多,可,能實踐到己身的人少啊。


    大家都不過是給人打工的,盡到自己本分就好,隻要不是對方主動挑釁生事,企圖對你各種不利的話,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才是最好的處事之道。


    “朕嚐聽聞,愛卿對於本朝律法多有微詞。”


    “臣惶恐。”尼瑪,哪個小人背後算計他?他幾時對法律有微詞了?他隻有腹誹好不好。


    “本朝律法沿襲前朝而來,本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卿即對此別有見解,那麽朕便將修改慶建之事交予卿家負責了。”


    “臣遵旨。”好端端的沒事修憲法,皇帝沒吃撐吧?


    不過,皇帝最大!


    “好了,一邊站著去吧。”


    “是。”


    您讓我一直在邊兒站著多好,冷不丁地拎出來著重器重一番,點明了禦史之職,您又讓修慶律,這是想鬧哪樣?難不成讓我按需修律令,瞅誰不順眼然後按律辦了丫的?


    這個……也忒黑了吧?


    “修律乃是國之大事,六部尚書要協助孟卿,不得拖延推諉貽誤國事。”


    “臣等明白。”


    後麵又議了幾樁事,然後散班退朝,各回屬衙辦公。


    今天的朝會進行的時間久了點,散朝回到衙門都快中午了,基本可以直接等吃午飯了。


    慶朝的官員午餐是工作餐,是在自己服務的衙門裏由公家負責派發的,味道上不能苛求,能否吃飽有時都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實在有些人的飯量過於可觀了點。


    其實,孟學士對修慶律興趣不大,他對改革公家食堂很有興趣。


    反正都是折騰,孟學士覺得折騰點自己感興趣的這才是讓生活美好進行的前提。


    所以,今天吃完工作餐後,孟明遠就開始奮筆疾書,他要對食堂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讓大家愛上食堂。


    幹什麽事熱情最重要,熱情飽滿的孟中丞孟學士在下班前就把一份食堂改革的草擬方案弄了出來,然後高高興興地下班回家。


    心情一好,看什麽都是陽光明媚的,就連持續保持陰雨連綿的天氣都沒能讓他的心情跟著低沉。


    晚飯便進了內院到李氏的秀苑和她一起用。


    孟明遠的到來讓李玉娘心生歡喜,囑咐院裏的小廚房做些老爺愛吃的,又叫了兒子到身邊逗樂。


    “爹爹。”孟伯毅爬上父親的膝頭,小臉粉妝玉琢的是一個十足的小正太。


    孟明遠抱好兒子,“在家裏有沒有聽話?”


    “我有。”孟伯毅吐字清晰。


    孟明遠慈愛地摸摸兒子的小腦袋,這個時代的孩子年歲不像後世那樣算,小家夥實歲不到三周,但外人看他已經是四歲的孩子。


    李玉娘坐在一邊溫婉地笑道:“毅哥,快告訴爹爹你又認了幾個字。”


    孟明遠微微蹙眉,雖然知道李氏出身大家本身又習文斷字,有一定的文學修養,但是稚子尚幼,何苦現在就逼他成長?


    “毅哥還小,識字隻當玩耍,不必太過認真,待到啟蒙進學也為時不晚。”


    李玉娘的臉色微變,以帕掩唇,輕笑道:“妾也是這般想的,但毅哥上進,對識字讀書極有天分,這是像了郎君的聰慧了。”


    孟明遠壓下心頭的一口氣,李氏是溫婉,但是某些時候他倒情願麵對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程氏,籠絡程氏要比李氏容易得太多太多。


    “我們毅哥隻要安穩長大,平順一生便是極好了,何必要像我一樣。”像他有什麽好?事事不由己,萬事要謹慎。


    張媽媽在一邊笑著插話打渾,“老爺在外奔波一天,想是餓了,奶奶咱們還是擺飯吧。”小姐難道看不出姑爺已經有些不悅了麽?姑爺一直是不喜逼著小少爺讀書識字的,小姐操之過急反而不美。


    “擺飯吧。”孟明遠順著張媽媽轉了話題。


    李玉娘垂下眼瞼,心裏多少有些不鬱,毅哥是長子,郎君卻似乎並不看重他的學業,這讓她如何不急。


    接下來的一頓飯便吃得有些悶,孟明遠原本的好心情也有些減淡。


    飯後,張媽媽早早帶了小少爺離開,把空間留給夫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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