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這麽勇於挑戰世俗,敢於表達自己的愛情觀,孟明遠覺得自己做為一個父親,免不得要為兒子未雨綢繆一下下。


    別到時候感情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不具備合法地位,這個總不免讓人有不安全感。


    於是,丞相大人伏案數夜,終於草擬了一份關於男男婚姻製度的建議和若幹規章製度,然後又趁著朝議的時候呈報給皇帝。


    成與不成的,他這為人父的也算是盡力了。


    愛情這東西本就不分性別,不需要去歧視他人,因為他人的感情你無法體會,隻要別人沒有妨礙你的生活,那就不必非要去橫加指責別人。


    老實說,因為自家丞相三不五時就會弄點標新立異的東西出來刷觀感,因此看到那份建議的時候,開華帝竟然沒那麽驚訝。


    大概神經真的是被某丞相給鍛煉出來了,甚是強悍!


    開華帝仔細看過之後,又讓六部參詳,最後廷議。


    這份建議和若幹規章製度,說實話,不啻於在大慶朝金鑾殿上扔下了一枚重型炸彈。


    好在這些年大家已經被上麵那個時常會出線一點點的丞相大人給磨煉出來了,大多數還是比較能淡定的。


    這東西是丞相拿出來的,那就真是——太正常了!


    廷議的結果——全員通過了。


    怎麽說呢,雖然男男相愛成親是驚世駭俗了些,但丞相對男男婚姻的合法流程及相關條件限製也做了明確規定和解釋。


    雖人為設了些障礙,但這般與世俗相悖的感情阻礙大些也在情理之中,多少也能讓為人父母者有所安全感。


    首先,丞相站在了世俗的一方,但是,他又同時肯定了與世俗相悖的感情,隻是,這既然是與世俗相悖的,那世俗就必定會對它設定障礙,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給別人的感情一條生路,其實並不是什麽千難萬難的事。


    不管怎麽說,大慶朝的婚姻司有了男男婚姻的司檔。


    百官們想的是,這大概隻是丞相為了給兒子將來的婚事做的一個前瞻鋪墊。


    可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在這一紙公文全國公示之後,竟然真的開始有人頂著旁人的流言蜚語辦了婚禮,錄了戶籍,結為了法定的夫妻!


    ……


    相爺,您真真就是個妖孽啊!


    這麽另類的律法製度,您竟然也能得到為數不少的擁護者。


    在收到朝廷公文時,孟伯毅的心情是雀躍的,這就是父親愛他們的方式,竭盡所能的給予他所能給予的。


    那個本就被孟大公子追得有些立場動搖的男子,在看到朝廷的公示之後,簡直兵敗如山倒。沒幾天就被孟大公子給拆吃入腹,然後兩人一邊保持不純潔的身體關係,一邊開始致力於攻克父母這座攔路大山。


    說白了,孟大公子這是明顯的先上車後補票。


    在確保自己幸福生活的前提下,卯足了馬力準備跟準嶽父母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革命鬥爭,一言簡之——磨。


    俗話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再說父母對於子女就像是前世欠下的債,絕大多數不是子女拗不過父母,而是父母最終隻能認輸。


    丞相大人卻是被抵抗都沒有一下就直接同意了的,因為他知道反正是拗不過的,還不如做個明理的父母。


    對於自家丞相對男男相愛的包容理解,開華帝是最有質疑資格的,因為默言就是他硬塞給丞相那貨的。


    “安之,既如此,你當初……”


    “聖上,婚姻乃是兩情相悅。”孟明遠直接截斷了皇帝的話,給了他答案,不想聽丫得啵。


    他跟默言的情形一樣嗎?


    他就算曾為女子,也不能接受自己以男子的身體去接受男子,或者愛一個男子,這是他自己的感情觀,與別人無幹。


    愛情隻要沒有打擾到別人的生活,那就是美好的。可如果自以為是的愛情破壞了別人的生活,那這種愛就不值得提倡。


    孟明遠始終認為隻有受到祝福的愛情才是幸福的。


    他不鄙薄他人的感情,但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原則。


    那一紙建議他隻是盡一個父親的舔犢之情,說白了並沒有哪怕十分之二的把握,世俗強大的力量有時不是輕易能抵擋的,但它竟然被通過了。


    這真可算是意外之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往在朝中樹立的凶殘形象幫了大忙?


    這是必須是肯定一定的!


    但,程雪蘭卻是始終不能理解的,一個男人怎麽能去愛另一個男人?


    某日,又聽到程氏這般念叨——女人隨著年齡增大,似乎愛嘮叨是一個必然,孟明遠放下手裏的書,笑道:“雪蘭。”


    “遠郎。”屋中隻有夫妻二人的時候她總是喚著私下的昵稱。


    “過來,坐。”


    程雪蘭走過去。


    孟明遠拉她坐在自己懷中,伸手半圈了,低低地笑道:“男女之事與男男之事從本質上並無不同,不過是他愛上的恰好是個男人罷了。”


    “咱們毅哥大好的兒郎,卻不能有個一兒半女……”程雪蘭遺憾加怨念。


    “左不過還有他這些兄弟姐妹們幫襯著,再不行還可收養幾個孩子以備將來。”


    “到底不是孟家骨肉。”


    “不然,隻要進了孟家,那便是孟家的骨肉。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遠郎……”


    “兄弟不睦,縱是血親骨肉也如陌路之人。若為兄弟,雖非血親骨肉,一樣肝膽相照生死相許。”


    “妾總是替毅哥可惜了的。”


    “等伯毅述職回京的時候,你不妨親自檢驗一下你那準兒婿。”


    程雪蘭伸手在丈夫肩頭捶了一記,“這種時候遠郎還有心情調笑於妾,什麽兒婿?”


    “女子入門自然是兒媳,男子入門合該是兒婿啊,咱們毅哥總是男子漢大丈夫的作派。”照他估計,兒子和他那另一半,約摸應該是強攻強受的組合。


    興許他的一時私心,就要讓這個時代的女子生出:與女子搶男人已經如此苦逼,如今卻還要跟男人搶男人,真是苦逼加三級的感歎了。


    呃……


    丞相大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個混蛋!


    其實,丞相大人在他不自知的時候早就是一個公認的混蛋了!


    皇帝和百官都可以為證。


    不過,即使是丞相這樣的一個高端混蛋,也是有他自己的煩惱的。


    如果硬要在小四和小五之間選擇的話,其實丞相大人更傾向於讓小五做自己的女婿,因為一個親王跟一個皇帝自然是做親王妃舒服些。


    可是——


    “爹,我領妹妹去練字了。”孟小四一副大哥哥樣兒拉著妹妹軟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就要往書房去。


    丞相大人嘴角微抽,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孟小四跟他家二丫就成了連體嬰一般。


    基本是有孟小四的地方就有孟二丫。


    戀妹癖很重!


    在爭奪妹妹的戰爭上,小五總是常敗將軍,這跟年齡、智慧和體力都有關係,跟孟二丫的個人喜好也有關係。


    孟二丫覺得四哥比五哥可靠多了!


    悲劇形成有時就是這麽簡單!


    小五敗給了時間,敗得毫無挽回餘地。


    “姑父。”肅郡王府的嫡孫衛文禮小公子,一臉稚氣地伸手拽姑父的袍袖,試圖引起他的關注。


    “怎麽了,文禮?”


    衛文禮指著拉著孟二丫跑掉的孟小四的背影道:“姑父,四哥總霸占著妹妹,不允她跟我和五哥玩。”


    這是典型的打小報告。


    丞相大人被這小報告給打的,噗哧一聲就樂了,“你們也要入學了,怎麽還光想著玩啊?”


    “我和五哥都有乖乖的,不像四哥,他常常領著妹妹溜到後園去摸魚。”衛文禮一臉的理直氣壯。


    有些東西是從小就注定的,在相府長大的經曆,導致了後來的肅郡親王跟皇帝死活看彼此不對眼的情況,經常你給我一腳,我還你一拳的明來暗往的生活狀態。


    當然,這個時候的小爭執還是顯得很稚氣可愛的。


    哦,原來孟小四這家夥還幹這樣的事?


    丞相暗暗給記在心裏,打算抽個時間好好給小四同學補補政治思想教育課。他不能因為養出一個隻貪圖逸樂的未來太子甚至於未來的皇帝來,那必將是他一生的汙點。


    “爹,我都是做完先生吩咐的課業才帶妹妹去玩的啊。”孟小四覺得自己可冤可冤了,爹爹說過的,隻要做完了自己份內的事,就可以去辦自己的喜歡的事嘛。


    “真的有做完?”


    “真的,孩兒可不敢騙爹爹您。”三哥說了,不能捋您的虎須,下場很可怕。


    直到今日,他都還記得當年在涼州城姐弟幾個被美人爹爹無情罰跪的情形,那個體驗牢牢地釘在了他的腦海中。


    做錯事的代價是很大的!


    就算是和藹慈祥如美人爹爹這樣的,也是會動怒的,而讓一個平常不生氣的人動怒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


    “有把爹讓你做的功課告訴別人嗎?”


    “沒有,君子當守信諾,孩兒雖年少,但一樣知曉君子一諾千金的道理。”隻是那個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皇長子到底猴年馬月才會出來讓他去當伴讀?


    皇子真不幸,需要知道那麽多東西,好苦逼!


    這個時候孟小四還不知道他所同情的對象正是他本人。


    等他知道的時候,他的感想就是:美人爹爹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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