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紅拂臉上在笑,心裏卻在流淚。


    作為徐銳最親密的枕邊人,徐銳現在是個什麽狀況,賽紅拂豈能不知?


    徐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就不說了,腳踝的扭傷雖然會一定程度影響他的移動速度,但對格鬥的影響並不致命,但是他的疲憊,卻已經寫在臉上!縱然是最強兵王,要想發揮出實力也是需要體力作保障,如果沒有體力,也隻能是然並卵。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還有拖累!


    如果沒有她和紅果兒拖累,以徐銳的身手以及經驗,要想擺脫小鹿原大隊的跟蹤,可以說是易如反掌!當然,如果沒有她們,徐銳也就沒必要逃跑,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反過來將小鹿原大隊剩下的二十多人全殺了。


    在大別山的崇山峻嶺之中,沒有任何人能是徐銳的對手,既便他現在已經很累了,而且還扭傷了腳踝,但是要收拾這區區二十多個鬼子特種兵,仍然是小菜一碟,退一萬講,既便正常情況下收拾不了,他還可以開啟那可怕的噬血秘術。


    但是現在,有了她和紅果兒拖累,局麵就不一樣了。


    其實果兒並不會成為累贅,真正的累贅其實隻有她!


    有她拖累,徐銳現在真的是進退兩難,進吧,他無法保證在不危及妻女安全的前提之下將小鹿原大隊的二十多個小鬼子全部幹掉,就算他開啟了噬血秘術,並且成功的將小鹿原大隊剩下的二十多個鬼子全幹掉了,也沒用。


    因為在小鹿原大隊的後麵,還跟著鬼子的一個大隊,甚至於一個旅團!


    而徐銳在開啟噬血秘術後,卻會立刻進入到虛弱期,那時,麵對鬼子,他們一家三口將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束手就縛!或許會有援軍趕到,畢竟大別山中也有新四軍的獨立團,可是誰又敢保證,援軍一定會搶在鬼子到來之前趕到?


    可是退吧,他又無法帶著妻女擺脫身後鬼子的追蹤,再這樣耗下去早晚被鬼子追上,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還是活不了。


    對於徐銳的性格,賽紅拂很了解,他就是個好男人,別看他對鬼子那麽冷酷,那麽的殘忍,但是對他的女人,對他的孩子卻能夠寶貝到骨子裏,所以,小鬼子隻要拿住了她跟紅果兒,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殺死他。


    為了保住她和果兒的性命,他甚至有可能乖乖受戮!


    抬起美目,深深的看了徐銳一眼,賽紅拂內心做出了一個決定。


    徐銳並不隻屬於她和果兒,還屬於全國人民,所以,他不能死!


    甜甜的微笑了笑,賽紅拂忽然說:“前麵有口泉眼,我口渴了,想喝水。”


    徐銳便哦了一聲,當即扶著賽紅拂走到泉眼的旁邊,然後扶著她坐下來。


    賽紅拂伸手理了一下腮邊的秀發,對徐銳柔聲說道:“你不去前麵清理一下痕跡?”


    “已經沒必要了。”徐銳搖頭說道,小鬼子這麽快就能追上來,說明一般的偽裝手段已經騙不過他們,所以清理痕跡已經沒用。


    但是賽紅拂的目的卻隻是為了支開徐銳。


    當下賽紅拂又說:“不管有用沒用,反正也是閑著嘛。”


    “也行。”徐銳並沒有察覺到賽紅拂神色之間的異常,當即點點頭說道,“那我就去布置幾個陷阱吧,好歹也能延阻鬼子幾分鍾。”


    說完了,徐銳就轉身走回去布置陷阱去了。


    目送徐銳的身影遠去,賽紅拂輕歎了一聲。


    徐銳的耳朵卻是極尖,居然聽到了賽紅拂的這聲歎息,當即回頭用關切的目光盯著賽紅拂,沉聲說:“小白,你沒事吧?”


    “沒事。”賽紅拂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微笑著說。


    “真的沒事?”徐銳卻也是個極敏感的人,他已經從賽紅拂的細微表情中發現了一些端倪,皺著眉頭說,“你可千萬不要做什麽傻事?”


    “你胡說什麽呢。”賽紅拂故作輕鬆的說,“老娘才不會自殺呢,老娘還這麽年輕,不給你生夠一打娃娃,讓你組建一個徐家班,怎麽也不甘心的。”


    “這麽想就對了,這麽點小小困難,怎可能難得住我。”徐銳嘿嘿一笑,轉過身又往前走,不過隻走了兩步,徐銳便立刻頓住,然後猛然間轉身,飛一般的往回衝,隻可惜,卻還是來不及了,就在剛才徐銳轉身的瞬間,賽紅拂便已經用匕首割開了頸動脈。


    徐銳飛一般撲到泉眼邊,伸手將搖搖欲墜的賽紅拂攬入懷裏,然後伸手去捂她頸側的傷口,試圖將血給止住,但是,已經止不住了!這可是頸側總動脈!既便到了現代社會,頸總動脈破裂的死亡率也是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


    如果是手腕動脈,還可以采取捆紮止血,可頸動脈怎麽捆紮?


    徐銳死命的捂著傷口,可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裏汩汩溢出來,怎麽也沒辦法止住,才隻幾秒鍾,徐銳的雙手還有衣裳就全被染紅了,不過這又算得什麽?徐銳的心已經碎了,他清楚的聽到了碎裂的聲音從自己胸腔裏傳出來。


    “你這傻子,你這傻子!你怎麽這麽傻!”徐銳竟然嚎啕大哭。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傷心時,男人也一樣會流淚,嚎啕大哭。


    賽紅拂卻仰著臉,含情脈脈的看著徐銳,柔聲說:“都說陷入戀愛的女人會變傻,所以我情願自己變傻一些,因為,那代表著我更加愛你啊。”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徐銳騰出一隻手,用力摟緊了賽紅拂,就仿佛,隻要他一鬆開雙手,賽紅拂就立刻會化為一縷輕煙消散無形,而事實上也差不多,賽紅拂的生命很快就要化為一縷輕煙,飄散在巍巍蒼茫的大別山中了。


    賽紅拂仍然在微笑,不過美目裏卻還是流下了淚水,她又何嚐舍得離開?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徐銳摟著賽紅拂,已經徹底語無倫次。


    “親愛的,聽我說。”賽紅拂輕輕的說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


    徐銳的嚎叫便嘎然而止,然後連哭聲都硬生生的止住,水泉邊便立刻寂靜了下來,隻有剛剛被吵醒的紅果兒在那裏咿啞叫著。


    賽紅拂吃力的舉起手,卻夠不著徐銳的臉。


    徐銳便趕緊把臉俯下,卻發現賽紅拂的小手一片冰涼。


    賽紅拂輕輕的摩挲著徐銳的臉龐,輕聲說:“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待果兒,千萬不能夠讓她受別人的欺負,她才剛滿月就沒了媽,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你這個當爹的也不疼她愛她,那她真沒法活了。”


    “嗯。”徐銳淚眼婆娑,使勁點頭。


    賽紅拂又說道:“還有,也不要虧待了小桃紅,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姑娘,打小就被狠心的爹媽賣到我們家當丫鬟,小時候也沒少吃苦頭,直到後來我稍微懂事一些,她的境遇才稍稍好些,所以你一定不能夠欺負她。”


    “嗯,我保證不欺負她。”徐銳繼續使勁點頭。


    賽紅拂又說道:“還有你,我知道你喜歡江南,而且你也左右為難,不知道應該娶我們中的哪個,現在,我不在了,你就放心娶了她吧,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她會對你好的,果兒雖不是她親生,但她不會虧待果兒。”


    “嗯。”徐銳繼續點頭,“我娶她,回頭就娶。”


    “唉。”賽紅拂輕歎息了一聲,幽幽的說道,“我是多麽希望有一天,能夠穿上你給我做的嫁衣啊,可惜,不會有那一天了,真的……好不甘心呢……”


    徐銳便再次放聲大哭,緊緊的抱著賽紅拂,哭成了淚人兒。


    賽紅拂忽然感到好冷,雖然已是五月下旬,雖然被徐銳緊緊擁在懷裏,可是她還是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冷到整個人都開始打哆嗦。


    當下賽紅拂哆嗦著說:“禽獸,我好冷,抱緊我……”


    徐銳便知道賽紅拂已經是到了彌留之際,當下也就不再去捂她頸側的傷口,已經沒意義了,當下騰出雙手無力的將她身軀擁入懷裏。


    賽紅拂最後深深的看了徐銳一眼,似乎想將徐銳的模樣銘刻進她的靈魂深處,然後奇跡般的仰起脖子,在徐銳臉上輕輕一吻,說道:“記住,一定要記住我美麗的樣子,永遠不要忘了我,永遠,永遠,永遠……”


    賽紅拂的聲線在徐銳耳畔輕下去,直到最後消失。


    徐銳有些木然的鬆開手,賽紅拂的身體便立刻軟軟的癱下去,再低頭看時,隻見那對美麗的眼睛已經永遠的閉上了,隻不過,她的嘴角卻分明帶著笑容,賽紅拂是帶著笑離開這個世界的,能夠死在愛人懷裏,她心中已經沒有遺憾了。


    對著賽紅拂的遺體發了半天的呆,徐銳忽然間仰天咆哮起來。


    “啊……”就像一頭受傷的困獸,徐銳抬頭向天,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那悠長激烈的咆哮聲,驚碎了寂寂群山,驚起一地的走獸和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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