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就始終認為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尤其在看到自己的慘狀之後,他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就算抱持著說不定能回去這種不切實際的概率想法,他也後悔自己當時做的一切。


    好吧,實際上還是過分發揮了“老子是天選之子,自帶金手指”的穿越派作風,渾然忘記了這許多年來已經證明金手指什麽的都是自我臆測出來的假象。


    因此,初到這個不知名的空間,宋就第一時間就擺正了態度。


    機遇?


    沒有的!


    在這樣一種狀態之下,擺在他麵前最要緊的是自己氣血嚴重虧損,眼下說是皮包骨都有些過分看得起了。貼著骨頭的死皮皺巴巴的,一頭烏黑長發白花花的還分叉,他都不敢正眼瞧自己,隻能借托“皮膚的彈性回位”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假象。


    然而,這事不可能的。


    回歸現實,宋就沒有因為活著感到多少喜意,就目前的狀況,他也活不了多久。身體機能的損傷,乃至他在離鴛棍棒教育下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元”,也在這場變故中消散殆盡。就連用來儲存元的“元宮”,專業術語叫做“靈台”的“介質”,這時候也從他身體裏消失不見,臨走還不忘好好招呼了他的五髒六腑……


    總的來講,宋就現在的狀況已經不能單用惡劣這種字眼來形容了。要知道就在剛到這個地方時,山野凶獸都不耐煩吃他,極度嫌棄的繞過他!根本就是嫌棄他皮包骨都包得人家沒食欲。


    宋就再怎麽樂天派,這時候也是苦不堪言。


    此時所在的這處高台,視野尚佳,乃是求生者尋求救援的極佳之地,至於前方雲層之上滴溜溜轉個不停的黑塔,宋就都懶得看一眼。


    他已經對金手指,機遇什麽的徹底絕望。


    跌下山崖,泡個仙湯就打通任督二脈,然後又從什麽山精野怪肚子裏剖出上古絕學,終於練成絕世神功……這種純武俠的玩笑他是不信的。


    就算那座黑塔裏真有什麽,眼下的他也絕對是過不去的。


    一個人的時候,如果對未來的展望遇到瓶頸,那麽就隻能從過去尋求精神上的愉悅。


    宋就作為芸芸眾生的一員,當然不能免俗。


    所以他想起了平西鎮的酒樓,說書的李老頭跟他彈得一手好琵琶的孫女,想起隔壁家的小姐,偷偷幽會被人家爹媽追打幾條街,同時想起那個自己放言要娶回家的姑娘……


    再往後則是想起某個夕陽西下的黃昏,那個落魄道人破門而入,點了三盤牛肉一壇上好的白斬酒……臨了付不出飯錢嚷嚷著送自己一場造化緣法!


    年輕的酒樓老板最終拗不過,從此踏上了不歸路,接二連三置身險地,幾次三番徘徊鬼門關前!


    直到這一次,最終落了個殘廢……


    飛舟上與洛淮南的談話遺留下一些信息,加之自己在布置那個反向陣法時候對外麵的些許剖析,宋就猜測自己極有可能還是沒有被對方送入先前布置的那個地方,這之中應該是出了偏差。


    最後那一刻,當他身體被解析成一串串符號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極有可能回到自己那個時空,奈何後麵發生的一切並沒有按照他預想的那樣。


    這處空間比起玄清宗任何一處,靈氣都要豐裕不下十倍,就九州環境而言,這裏可以說是絕對的洞天福地,應該是《九州變遷史》裏提及的末法時代遺跡。


    然而,宋就還是高興不起來,在這樣的寶地,如此豐裕的靈氣蘊養之下,他的身體都沒有一點恢複的跡象。他嚐試將靈氣匯入身體再次凝聚元宮,然而宛若實質的靈氣在進入他身體的時候,沒能留下一絲一縷。


    現在的他不指望再修什麽仙,他隻想這身體能夠蘊養好,他才不到十七,怎麽也不能一副一百一十七的樣子。


    鈴音傳來,宋就抬起頭來,朝那邊看去,忽然就很想哭。


    卻說玄清宗外,東流闕看著正往自己手裏塞東西的寒無逸,一臉嫌棄:“師傅……”


    寒無逸輕輕應了一聲:“別說話,這些可都是寶貝。”


    眼看東流闕懷裏塞不下了,寒無逸這才反應過來,那處一個小須彌袋,一股腦將各種靈珍塞進去,然後給了寶貝徒弟,囑咐道:“不要在人前漏財,你修為不足,容易被人惦記。”說著卻又覺著不對,複又補充道:“不過這之後一段時間,為師都會在你身邊,倒不用過分小心。”


    東流闕不知喜悲,先前寒無逸被人追殺的一幕他還記憶猶新,此時也還處在一種懵圈的狀態之中,直到看見寒無逸那種由衷的“歡喜”,他才回過神來,安慰自己這已經不是在鳳麟洲那種莽荒之地了。


    寒無逸緊跟著說到:“為師也不瞞你,絳霄宮的後台就是五大無上大宗之一的玄清,這就意味著在元洲,徒兒你是可以橫著走的。”


    “那師傅,為何絳霄宮要獨立與玄清宗之外呢?”


    “這個啊?”寒無逸想了片刻,正色道:“當年絳霄宮祖師跟他師兄打賭,賭輸了所以就獨立出來了。”


    “哦哦哦,師傅啊。”


    “嗯?”


    “按照市場上的分級方法,絳霄宮實際上就是個玄清宗下屬的一個二級門派了?”


    寒無逸愣了愣,“這麽說也不錯,不過你要想啊,無上大宗的二級門派,比起市麵上那些自詡一流的門派還是很有分量了啊。”


    東流闕哦了一聲:“師傅,你可是答應給我當掌門的。”


    “絳霄宮以後就是你掌家了。”寒無逸說著,察覺到愛徒的顧慮,當下補充道:“在哪都沒有一蹴而就的道理,當掌門也有個刷經驗的過程嘛,比起本宗弟子,東流你這個絳霄宮首座已經甩他們好幾條街了。”


    “哦哦。師傅,那我是大師兄麽?”


    寒無逸歪著頭一想,“目前你就是大師兄啊,在你之前倒是有一個大師兄的,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死到哪裏去了!”


    東流闕啊的一聲,小臉一白。


    寒無逸趕忙解釋道:“他不長進,不會阻礙你當掌門的。”


    “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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