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可一身邊軍製式甲胄,路上遇見的人都知趣的讓開,或有偷偷往這邊打量過來的小眼神,都很快被同行的人拉了回去。


    宋就也在這離京生活了一段時間,這裏麵的一點小講究倒是明白。劉攸這一波“兵變”主力就是邊軍,持續了大半個月的“屠殺”也出自邊軍之手。對於升鬥小民而言,那些原本活在故事裏的大人物,就在他們眼前一片一片的倒下,邊軍落下那等凶名也真正是“民心所向”。


    平日裏少有能見到這種零碎邊軍上街的,而且再一看“領頭”那位,八成又是某位犯事大佬的遠方親戚,這是要送往城郊的亂葬崗吧。


    聽著一陣接一陣的哀歎,宋就有些抵不住,感覺在旁人眼裏他就是那即將走上斷頭台的小可憐。


    “收收臉色,別板著個臉,氣氛要搞起來嘛!”


    宋方可沒有接話,實在也是不曉得應當如何搞氣氛,邊軍枯燥的生活能搞的氣氛也就是找找隔壁深山裏馬賊的麻煩,或者難得休假往城裏窯子裏逛一逛……因此刻在宋方可骨子裏的,到底還是提刀上馬砍人的血腥氣氛。


    自從入駐離京之後,這種氣氛已經痕難再搞起來了。


    宋就一看就知道自己說了就跟沒說一樣,轉了話題,宋方可倒不時接過去幾句,無關痛癢。


    離京西城門出去,二三裏外就是一片亂葬崗,平日裏少有人敢過來這邊。那處一線天秘境倒是湊巧就在這亂葬崗旁邊不遠,八成是有人認為這種亂葬崗怨氣太重,隻有一線天這種仙家秘境才能壓製得住。


    到得這邊時候,隨處可見被野狗刨出來的白骨,一些殘肢斷臂在黃土間若隱若現,倒也有個年邁老者提著鋤頭做些覆土工作,嘴裏碎碎念著“下回得買些鼠藥,毒死那些煩人的野狗”!


    宋就駐足聽了幾句,後麵宋方可湊上來:“這老人家應該是隔壁義莊的看護人,負責做這些事情,每月都能從離京府衙支取一筆銀子。”


    宋就點點頭。


    又走了一炷香左右功夫,一行人在一處小山包站了下來。正前方可見一道突兀絕壁,一道瀑布滾滾而下,倒是熱鬧不得,隻是總覺著突兀。


    宋方可再次湊上來作為解說:“這處秘境每十年才會現世一次,經過百多年的開發,實際上已經到了枯竭邊緣……據說這一次是最後一回現世了,加之朝廷生變,這一回來的人實在有心多。”


    “既然都要枯竭了?這些人又何必廢這心思?”


    “聽說這可能是一個上古小空間衍化!”宋方可斟酌了一陣,透著幾分不確定道,“這些都是坊間傳聞,畢竟是山上人的事,卑職不是很清楚。”


    宋就這會倒是來了興致,他身上帶著那一件方寸物據說有可能衍化一片小世界,如果宋方可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一趟他還真得湊個熱鬧,莫說能成為最後的贏家,至少也可以取取經不是。


    思襯間,宋方可的出聲把他魂給喊了回來。


    舉目望去,浩浩蕩蕩的親王儀仗已經擺了起來。


    劉攸所謂的廬棚是一座七層小樓,隔著甚遠看過去,都能看出用料很是講究,與其說是接待山上人的廬棚,倒不如說是一座舉國之力打造的對付山上神仙的劍樓。


    宋就在南魏皇宮外見過與眼前這座一樣的小樓,隻是比這裏這座要高出十幾層,是以倒也能夠想象這必然是劉攸打造的複製品……


    “我們要過去嗎?”宋方可問了一句。


    宋就擺擺手,“不了,先回去吧。”


    宋方可心裏疑惑,卻沒有多問。


    ——


    回了王府的宋就第一時間想要聯係小狐狸,奈何想著可能是狐狸化形的關鍵時刻,不敢冒失。至於聯係寒無逸,他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法子,這一瞬間他是真心希望寒無逸已經刻了牌位,然後自己三炷香一點,說不定還能憑借香煙騰起的形狀得到某些啟示……


    抓耳撓腮一陣,長公主殿下派人過來傳話,問他今天要學什麽。宋就心思不在這上麵,自然是隨意回了一句:“學女紅吧!”


    來人並回去傳話,不多時又折返回來,氣喘籲籲,“殿下說,她已經會繡鴛鴦圖了!”


    宋就回道:“那就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哦……”


    很快,丫鬟再次折返,扶著門,喘了幾口大氣,臉色都白了起來,“殿下說她沒見過,不知道怎麽繡!”


    宋就無奈,不再糾結女紅,說到:“那就背《唐詩宋詞》”


    丫鬟應聲而去,這一次折返的時間花得長了些,“殿下說,她沒有聽說過有這本書。”


    宋就恍然過來,起身道:“我隨你過去一趟吧。”


    丫鬟如蒙大赦,躬身道:“先生請……”


    劉穎姝還是那身素樸打扮,半點粉黛不施,倒是素雅,屋子裏的裝飾也簡單到不可理喻,哪裏像是姑娘家的閨房。


    大抵也正因為如此,長公主對宋就直接闖進她的房間也沒有覺著有什麽不合適,至於侍候一旁的丫鬟,雖然覺著男女授受不親,到底也因為來人頂著“王爺欽定長公主先生”的名頭,不敢多嘴。


    宋就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層“男女之防”。


    長公主的心思明顯也在其他事情上。


    宋就客氣的行了個禮,長公主卻沒有說“免禮”,更沒有“賜座”。


    “你說的《唐詩宋詞》是什麽?”


    宋就正了正身,解釋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一本詩詞集,字麵上的意思就是一個姓唐的寫的詩和一個姓宋的寫的詞的合集……”


    長公主大白眼翻了又翻,“這麽說是你胡胡謅的了?”


    宋就道:“可能是某個瞬間看到過,腦子裏形成了記憶。”


    “哦,你不是要我背這個麽!不管是什麽詩什麽詞,你先念過一遍,我也才能背吧?”


    宋就垂著頭,一時犯難。


    “如果我跟劉攸說你不好好教我,你會吃板子的!雖然你跟他親近,可我畢竟要更親近一些……”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了。


    宋就抬起眼皮,“真要學這個?”


    “當然……”


    宋就哦了一聲,沒在意長公主眼裏的嘲諷。


    心裏有了計較。


    一念起,自是“床前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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