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道路,滿地都是星星


    踩著最後一抹餘暉,收到不折峰邀請的所有弟子都陸續趕了過來,當然還有部分如今去了大澤邊線,莫說趕過來吃餃子了,這個年怕都麽得機會好好過。


    最新的“戰報”送了過來,對於能夠於眾人的部分,已經早早在執事堂任務發布廳那邊公告出來。各峰弟子或有閑暇都過去看過一遍,因而留在山裏麵的羨慕他們有外出機會的同時,也不乏為他們擔心。


    久未開山的不折峰防護陣時隔多日後終於打開,陽光落了進來,最先趕到的眾人趁著暖意開始打掃。生出許多野草的庭院認真修剪了一遍,菜園子除草翻地工作也同步進行。二師兄親自提了劍過去修整角落裏的花棚。


    久未有人打理,十分淩亂。二師兄定定在棚下看了好一陣,眉頭微蹙,最後一聲淺淺的歎息,劍出,劍意勃發,花棚在一陣煙塵裏碎了一地。


    眾人都停了下來,不明所以。


    東流緩緩收回視線,抬手在身前揮了揮,轉頭與幻星痕說到,“星痕,你去找山裏猴子,抬幾根新的木頭上來……”


    好嘛,這是打算重新建一個了。


    小師弟哦了一聲,放下手裏的活,回到廚房從柴堆裏找到那根燒火棍子,提著下山尋找猴子去了。


    眾人笑了笑,沒有言語。


    方樂樂帶著兩人準備晚上的“宴會”,宇文飛星則帶著人去農場采購新鮮食材,眾弟子忙碌間,確實前所未有的熱鬧了。


    若說能與之相比的,大抵隻是當初宋就“回歸”的那一次,不過礙於部分人其實是第一次見麵,酒又不夠,到底沒能像今天這樣熱鬧。


    小半會功夫後,山裏傳來猴子的咆哮聲,嘰嘰喳喳實在吵得不行,坐在屋簷下的小師妹放了一顆靈果到小嘴裏,本就心情不好,於是有些生氣,滴溜溜跑到了山道盡頭,扯著嗓子道:“吵死了。”


    一波氣浪滾滾而去,山下立時安靜了。


    某處,幻星痕剛剛放倒一棵大木,抬起頭瞪了跟前歡快不已的猴子,生氣道:“師姐惱了,可別怪我不護著你們……”


    猴子們委屈的看著他,心道這不是看到你們回來,咱們今兒高興嘛……


    幻星痕瞪了回去,猴子們收起了委屈,乖乖的站在一邊,等著吩咐。


    幻星痕無奈的歎了一聲,“都不叫人省心啊。”


    ……


    不知出自誰的手筆,不折峰小院搖身一變,已經是張燈結彩,隻待天黑下來,必是璀璨豔麗。


    方樂樂有點後勤保姆的角色成分,這會端著個簸箕站在屋簷下,笑看著院子裏逗趣玩鬧的這些人,微微仰頭看著天,心道,師兄你看到今天這一幕,應該會很開心的吧。


    他們這一些人,在漸漸變得“有趣”的年紀,卻再也遇不著那個有趣的人了。


    東流闕忙碌了一整個下午,一個與原本拆掉一樣的小花棚搭了出來,當然這裏的一樣僅僅限製於樣式,初次之外,諸如手藝之類真的與以前那個有著不小的差距。


    不過作為此地最高戰力,也沒人敢說一聲不好,因而眾人被東流抓來鑒賞的時候,一個勁的咧著嘴誇獎。


    東流看出眾家兄弟眼裏的敷衍,倒也沒有說什麽。


    小師在遠處瞄了一眼,心想今天大家都在,就給師兄一點麵子,不拆他的台了。


    於是轉過頭看了看屋簷下的方樂樂,跑了過去。


    “師兄,師兄我也要包餃子。”


    方樂樂寵溺的看著她,笑到:“先去洗手啊。”


    小師妹眉毛一彎,開心得不得了。


    方樂樂也開心得不得了,不然也不會端著一簸箕的“麵團”出來,站在屋簷下一邊看一遍弄。


    年夜飯這麽高級的東西,當然還是要幻星痕掌勺的,暫且戰力位列第二的小師弟可是公認的廚王。


    小師弟對此當然也是當仁不讓。


    於是一眾幫忙“打下手”的師兄們被他“罵成”狗。偏偏一個個還腆著臉,一臉賤笑:“師弟說的是,比不得比不得……”


    笑語歡聲,夜色漸臨,好戲差不多就要上演了。


    ……


    勾欄山上,大殿跟前的露台,雲珩扶著老腰從雲層背後出來,站在風伯牙身邊,沿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夜色凝聚的那頭有靈星光亮,遠遠挑在三千十二峰之外。孤寂卻又特立獨行的熱鬧。


    “師弟,這些孩子與我們這些老家夥到底不同了。”


    風伯牙聲線略有些低迷,卻聽不出來喜怒。


    雲珩搖搖頭,“代代新人代代新嘛,也算好事。”


    風伯牙道:“塵淵,宿影他們有著自己的想法,這些年也是按著這個來,做的很多事雖說有新意,但想要就此真正改變這座九州,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往常念著他們上進,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想否定什麽,眼下,倒得有些東西該與他們透透底了……”


    “年輕人有幹勁也是好事嘛。”


    風伯牙搖搖頭,“這世道卻不是他們幹勁的時候啊,他們成立的那個什麽青年聯盟,這都三年了,還隻是一群頭腦發熱的小家夥,本事沒學多少,卻一個個想著當老大……這種內耗也就意味著不可能成什麽事了……”


    雲珩對於這些事多少也聽到一些。


    “所以啊,把他們喊回來吧,縫縫補補的事情做的多了習慣了可就不好了。”


    雲珩沒有接話,對著夜色點了點頭。


    風伯牙舒了一口氣,說起笑來,“玉隱這孩子啊,是個好孩子呢,不過可惜了,攤上那麽個不要臉的師傅……難為他了。”


    雲珩笑了笑,“現在的不折峰都不錯啊。”


    “是不錯呢,那一小撮人,比起塵淵他們,到底要活泛了許多。”


    雲珩沉默了一會,接了話頭過來,“以後這座青山交到他們手上,我們也才會放心嘛。”


    風伯牙驟然笑了起來,偏頭看向雲珩時,則又莫名的嚴肅起來,“這可是我的青山。”


    言下之意不舍得交給年輕人啊。


    眉宇間一抹掙紮,苦澀萬分,“可是這破掌門好生累人。”


    兩人所在的小露台已經被隔絕成了另一片天地後麵說起的話題並有些沉重了。


    “我可能需要往雲台一趟,塵淵回來後會代理一陣子掌門,你們老哥幾個雖說不至於欺負他,卻也不排除敷衍他的可能,所以雲師弟,你可要做好表率……”


    雲珩先是一愣,轉而明白過來,沒想到都到了這一步了。


    “我會的。”


    “我狠話撂在這,你們要是敢欺負他,我出來後可就一個個上門打架了,反正咱們大青山的曆代掌門,渾起來可都說不通道理的。”


    雲珩無奈歎了一聲,鄭重其事,“掌門師兄盡管放心,我雲珩大小是個長輩。”


    風伯牙樂了,指了指雲珩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整座青山,眯著眼睛,壞笑道:“我們這些人,哪一個有點長輩的樣子?”


    雲珩腹誹,你丫原來還知道自己沒個長輩樣子啊。


    這卻是說人不說己,渾然沒注意自己其實也是一路貨色,大抵也隻是自我感覺良好,覺著自己是個合格長輩。


    風伯牙看破不說破,心道反正你就算教得再好,不還是我勾欄山的人。為此,大抵少了幾分對黎塵淵的埋怨。


    也是個好孩子呢,至少在拐騙別峰小姑娘這一點上,深得我真傳……


    風伯牙老懷大慰。


    雲珩看著他那副嘴臉,雖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卻也清楚不是什麽好事情。


    再又吹了半晌小冷風,雲珩忍不住開了口,“講實話,學清宮這次過分了,依著我們幾個老兄弟的意思,不如直接幹他一票,估摸著這會他們都還沒走到雲雷鎮……”


    風伯牙笑看著雲珩,“我也是這麽想的,要不師弟你親自帶隊?後麵幹他一票,給他們來一次大出血……”


    雲珩瞪了風伯牙一眼,“幼稚。”


    風伯牙笑了,“好不容易將這些瘟神送走,暫時就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啦。而且如今無論是學清宮,景明寺,還是那座知世書院,恐怕都被滲透得過了頭……這近半年時間,師弟應該看出來了,他們對於三家之間的大道之爭已經摒棄了以往很多觀念,這些人不純粹了……”


    “莫說這三家吃幹飯的……單說昔年五絕,如今也都離心離德,內耗不斷,再又麵臨大澤那邊的壓力,不曉得暗中多少人倒戈了……”


    風伯牙臉色肅然,長籲了口氣,“蒼炎獄啊,這手伸的很長了……”


    雲珩也收起了心思,沉默不言。


    風伯牙今夜與他說這些,不單單是終於送走那波瘟神後的輕鬆感慨,涉及的還是極遠之後的事情,其實有種在交代後事的意味了。


    風伯牙不是驟然要往“雲台”去,這件事其實已經醞釀了許久,一直以來風伯牙自身尚且無足夠把握,掌門職責也容不得他早早做甩手掌櫃。眼下趁著這場九州演武,家裏清掃了一遍,雖說還有些犄角旮旯有積灰,倒也不至於人過引風起了。因而這個時候由黎塵淵代理掌門,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麽太大問題。而他自己,倒也不是說有了十足把握,隻能說已經到了不得不走出那一步的時候了。


    諸無幽已經到了那個點了,維持如今戰力的日子,恐怕也長久不了。


    雲珩對這些還是明白的。


    他也知道師兄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了。


    因而心裏有些難受。


    再如何不著調,到了需要擔起責任的時候,卻絲毫不會猶豫。


    “今兒咱們也去蹭一杯酒吧。”風伯牙突然轉過頭來,雲珩正詫異之際,風伯牙已經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過來勾搭著雲珩肩膀,“我可記得你還有壇老陳酒的啊。”


    雲珩一臉驚恐,臉色刷的白了,“你怎麽知道。”


    “猜得不行啊?”風伯牙笑意更甚。


    雲珩想死的心都有了,絕壁是離鴛透出去的口風。


    這個長輩當的有些失敗啊,果然自己也還是沒什麽長輩的樣子啊。


    苦不堪言。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認栽唄。


    兩位長輩提著酒過來混吃混喝的時候,不折峰眾人都有些局促,尤其是看到苦著臉的雲珩,一個個都不敢動了。


    倒是風伯牙熱情,沒個掌門樣與眾人坐下,拉著人說起了久遠的故事。


    那是在他還未當上掌門之前,下山遊曆的故事。


    星河璀璨,慈祥的老人說起年幼的故事,年幼的孩子聽著漸漸睡了過去。


    青山,真好啊。


    ……


    鞭炮聲中,玩鬧了一夜的眾人醒了過來,嚷嚷著守歲的最後都沒有收成,怪來怪去最後怪到了風伯牙那壇子好酒上。


    跟著是發壓歲錢,隻見東流二師兄黑著臉坐在屋簷下,看著麵前排成長隊的家夥,氣不打一處來。


    乍然看到某個不識趣的家夥,冷眼如劍,削了過去,“王浩然,你小子要是再敢排隊,信不信我切了你?”


    領過兩次壓歲錢,打算第三回再領的年輕弟子嘿然笑著,揉了揉腦袋,“這不是昨晚喝多了嘛…”


    東流橫了他一眼,眾人哄笑。


    領過壓歲錢,各峰真傳都往這邊過來拜年,林不二幾人更是直接賴著不走,一個勁詢問著昨夜的好酒,尋酒無果,竟然也要起了壓歲錢。


    東流氣不打一出來,原本收起來的劍驟然出現在手中,出了半寸,和顏悅色,“來來來,都好好排隊,領壓歲錢了。”


    林不二幾人才借了個由頭說起了旁的事。


    東流師弟,真是好凶啊。


    ……


    宋就從沉月潭爬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瘦了好幾圈,瘦骨嶙峋,這幅模樣恐怕就連潭裏那尾魚看了都要嫌棄了。


    爬上岸邊,倒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圈泛紅,我特麽到底是得罪誰了。


    風伯牙在宋就出潭時就已經感覺到了,一道神識往這邊落了過來,在宋就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宋就“審視”了一遍。


    “咦,還不錯啊,這座水宮搭的還算看得過去……”再又細“看”下去,風伯牙閉著的雙眼驟然睜開,一臉難以置信,“奇了怪哉,這他麽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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