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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從此無心愛良夜(十五)


    夕顏幾乎等不及那丫鬟將盤子送過來,就已經自己上前去,接過她手中的葡萄,徑自大快朵頤,看得那丫鬟目瞪口呆。


    銀針示意那丫鬟先出去,眼見著夕顏吃得開心,忍不住抿唇,隨後才微笑起來:“側王妃,您慢點吃。”


    夕顏隻顧捧著葡萄吃得前所未有的香甜,哪裏聽得進她的話,直到她以極快的速度吃完了整整一疊,才看向銀針,笑道:“好丫頭,你去找來的這葡萄,是不是?”


    銀針低聲道:“這府中,除了七爺,我想沒別的人有這麽大本事,敢拿這些東西給側王妃吃。”


    渴聞言,夕顏卻隻是淡淡丟開了盤子,微微舔了舔嘴唇,輕笑道:“那你去找他,讓他再給我弄一盤來。”


    “沒有了。”門口傳來男子溫和的聲音,門簾撩起,皇甫清宇走了進來。


    銀針忙的低頭退下,夕顏微微冷哼了一聲,轉身回到了床榻上。


    接“銀針,去廚房取粥來。”銀針退到門口,皇甫清宇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忙的應了一聲,為兩人關上了房門。


    “我還想吃先前那葡萄。”皇甫清宇坐到夕顏身邊之際,她突然伸出手來,攬住了他的脖子,順勢坐進他懷中,眼神煞是勾魂,“反正已經吃了那麽大一疊,再多吃一點又能怎麽樣?”


    皇甫清宇微笑著撥弄了一下她眉心:“這葡萄生在西域,因為生長環境特殊,本身就具有滋補的藥性,你吃得再多也無妨。隻是這從西域快馬加鞭送到京城的貢品,原本就不多,除卻路上壞掉的,便隻剩了兩三串,哪裏還有多的?”


    聞言,夕顏緩緩鬆開了他的脖子,恰逢銀針端了一碗白粥進來,見了兩人的這種情形,微微紅了臉,將粥遞到皇甫清宇手中,便又退出了房門。


    他照舊親手將粥送到她唇邊,夕顏頓了頓,終於沒有像從前一樣推開他的手,而是緩緩張開了口,艱難的咽下那口粥。


    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滿意的笑,夕顏嘴角也彎了起來:“四爺登基坐了皇帝,你很不甘心是不是?”


    “這是天命,由不得我不甘心。”他淡淡道,又送了一口粥到她唇邊。


    夕顏輕笑了一聲:“天命?不過就是看誰爭得過誰而已罷?怎麽,憑你的手段,怎麽會鬥不過他?我原以為,這皇位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


    “這麽說來,我讓你失望了?”


    夕顏依舊漾著笑意,眸色卻異常清冷,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從沒有期冀過,又何來失望?”


    一碗粥吃得十分艱難,過了半個時辰,也不過才吃下小半碗,夕顏便再不肯張口,推開碗躲進了被窩。


    “還沒喝藥,才別睡。”皇甫清宇的手才被子外輕輕拍了拍,終於引得夕顏露出一個頭來。


    “我身子已經不熱了。”她淡淡道。


    “多調理一陣總歸是好的。”皇甫清宇轉過頭,想要吩咐外麵的丫鬟去端藥進來。


    卻驀地被人拖住了袖口,回轉頭來,迎麵便有溫軟的唇貼了上來,淺淺的在他唇上輾轉。


    他一把箍住夕顏的腰身,迫使她離開自己的唇,眸色幽暗。


    “哎喲。”夕顏像是被他弄疼了,輕喚了一聲。他忙的鬆開了手,夕顏卻又貼了上來,抱住他的脖子,輕輕的啃咬著他的下巴,“你來當我的藥,不好麽?”


    皇甫清宇輕輕捏住了她的下顎:“你身子不好,別胡鬧。”


    夕顏驀地冷笑了一聲:“我身子就沒好過,當初也不見你說這話?”


    皇甫清宇的眸色愈發幽深起來:“你確定自己受得住?”


    夕顏緩緩捋起一縷青絲,不緊不慢的從他臉上掃過,將最大膽露骨的話語傾吐在他耳際:“那也得你有那個本事讓我受不住才行。”


    --


    她果真是不同了。


    屋外,到了這個時辰向來最喜聚在簷下乘涼的丫鬟們,此時卻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唯餘一輪明月高掛在空中,光輝盈滿寂靜無人的園子。


    一輪極致過去,夕顏伏在他臂彎內喘,抬手拭了拭滿頭的汗水,艱難的翻了個身子。


    他卻隨即覆了上來,從她的頸後輕輕吻到唇邊,低聲道:“我是不是太大力了?”


    夕顏閉了眼,輕輕一笑:“我受住了,不是嗎?”


    “這話,說得太早了……顏顏……”


    夕顏忍不住大喘了一口氣,抓緊了臉下的軟枕。


    皇甫清宇笑著翻過了她的身子,迎上她尚且迷離的目光:“顏顏,受得住?”


    聞言,夕顏的雙眼卻仿佛瞬間清明起來,看著他,微微昂起下巴:“有何不可?”她再度勾上了他的脖子,滿眼氤氳:“這樣好的興致,你好像……很久沒有過女人?多久?”


    他同樣看著她,卻沒有回答,隻是一把按住了她的身子,封住她的唇之後,再度重重挺進。


    夕顏終於克製不住的在他懷裏暈過去之時,他才緩緩撫著她的臉,低聲道:“不久,才七個月而已。”


    第161章 從此無心愛良夜(十六)


    待到夕顏終於恢複了正常的飲食,已經是一個多月過後,而那些她向來反感的湯藥也終於得以停了。自從喝了皇甫清宇配的藥,身子確實再未出現過發熱的現象,如今即便是秋老虎來襲,她呆在屋中也得以清涼無汗。


    她從未問過他,為什麽自己的身子會無緣無故的發熱,而他,似乎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告訴她。


    夕顏靜靜抿下一口茶,嘴角隱隱一勾。


    不說,也就罷了。


    渴卻還有奇怪的事情,便是銀針那丫頭看她的眼神。從一個月前開始,銀針每每看著她的時候,眼中似乎總是帶了幾分猶疑,幾分憂慮,甚至還有幾分同情。


    夕顏看得清清楚楚,卻也隻當自己不知。便例如此時此刻,銀針原本是坐在對麵的榻上做著針線,可是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躺在美人榻上的夕顏,連自己走神了都不知道。而夕顏卻猶自鎮定,靜靜地捧著一本傳奇看著。


    皇甫清宇近來似乎很忙,已經接連數日沒有踏進過這園子。不過自從之前夕顏主動的那個夜晚之後,每每他來,夕顏總是笑顏冷眸,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便自顧自的休息。


    接也許是終於厭倦了她,另尋樂子?夕顏腦中淡淡的掃過這個想法,卻又很快拋開去,沉入了書中的情節。


    而皇甫清宇近來,也的確是很忙。


    新帝登基半年多,朝中諸事皆已基本停當,然而唯一沒有穩定下來的,便是新帝對這一班所謂親王的出手打壓。老八已經因著一些極小的事情被新帝當著朝臣的麵毫不留情的狠批了幾次,老九也因為陰沉的性子被打壓過幾次,連向來周全的十一也沒能逃得過,派到手中的任務永遠是出力不討好的。


    然而也極有可能,對老九老十一的為難,皆是衝著他皇甫清宇而來。


    朝中本就耳目眾多,而幾人的交好也從未刻意隱瞞,況且新帝本就生性多疑,難免不會心存疑慮。


    這種用幾近魚死網破的方法爭回來的皇位,確實也坐得累極,更何況,是老四這樣的人。


    皇甫清宇散朝回來,便又徑直入了書房,麵對著滿屋子的醫書,大海撈針一般的尋找著可能會存在的一絲希望。


    卻又禁不住想到了在曦微園中的夕顏。


    她似乎,真的變了。


    從前,她終歸還是年紀小,他總是擔心她不夠成熟,不能承擔那些背後的事情。


    可是如今,形勢卻大大的不相同了。


    她變得,連他都看不透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她臉上似乎永遠帶笑,那笑分明是假的,她從來不刻意掩藏,他又怎會看不出?可那假笑背後藏著怎樣的情緒,他卻真真是猜不透。


    從前的她在他麵前可謂是全然透明,如今,也終於懂得將自己封存。


    每次見著她小臉上漾起虛假的笑意,眼神卻直直的看向他,仿佛就是在對他宣戰,讓他去猜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原本自認為可以讀透全天下所有人的心思,可是在如今這樣焦頭爛額的情形之下,他哪裏還有多少時間去猜她心中所想?卻偏偏還是放不下,每每閑暇,腦中閃過的卻總是她的笑顏。


    三更天,書房內燭火搖曳,一片寧謐之中,忽然響起了輕微的推門聲。


    皇甫清宇驀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不知幾時便打起了瞌睡,一抬頭看向來人,先是一怔,隨即淡淡一笑:“顏顏,你怎麽來了?”


    站在門口的夕顏吹滅了自己手中的燈籠,放在外麵,才跨進門來,一雙美目含嗔帶怨:“不是你說的麽?你不來找我的時候,我也應該來找你。”她走到書桌前,低了頭翻著案上的醫書,忽又想起了什麽一般,抬眸看向他,“還是,你已經忘記了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皇甫清宇隻是不說話,嘴角微微一勾。


    夕顏這才舒了一口氣的模樣:“你記得就好,省得我白跑這一趟,可笑死人。”她低了頭查看了兩頁醫書,又道:“年前你告訴我這些醫書看了傷神,如今自己這滿屋子都是醫書,還直往三更半夜的看,就不傷神麽?”


    他始終看著她,聽得她這樣開口問,才緩緩伸出手遞向她。夕顏美眸一轉,微微抿唇笑著,將手放進他手心,繞過書桌,坐進了他懷中。


    “聽說你還沒有用晚膳?”夕顏偏了頭看著他,問道。


    一個多月以來,兩人難得這樣親近,她也難得沒有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皇甫清宇微微挑了眉:“你陪我吃?”


    夕顏眨了眨眼,媚惑的朝他吹了口氣:“可是我比較想吃你,怎麽辦?”


    皇甫清宇已經不動聲色的笑著,片刻之後才應道:“那我必定如你所願。”


    他傾身過來想要親她,夕顏卻搶先一刻跳出了他的懷抱,隻差拊掌大笑:“我可沒說過要給你吃。”


    皇甫清宇也不動怒,仍舊微笑看著她,見她拿起了一本醫書搖搖晃晃的看著,忽又轉過頭來,將醫書扔到他麵前:“你看這麽多醫書幹什麽?”


    皇甫清宇平靜的收拾著麵前淩亂的書籍,微笑道:“看醫書,無非是為了精進醫術。”


    “你的醫術還不夠嗎?”夕顏又胡亂的翻著別的醫書,“也許比南宮禦是要差一點,可是要那麽好的醫術來做什麽?”


    他仍舊隻是嘴角彎彎的模樣,似乎並不打算回答。


    夕顏忽又趴到書桌上,湊近他的臉:“你的醫術誰教的?”


    皇甫清宇抬眼看著她,忽然想起,這個小女人自從回到他身邊之後,對他一直沒有一個正式的稱呼。雖說從前亦沒有,然而那時她傷心難過之時,會叫他“皇甫清宇”,生氣的時候又會喚他“七爺”,多數時候隻是簡單的一聲“喂”。然而到了如今,卻突然隻剩下“你”,這個絲毫不帶任何情感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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