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棠不肯放手,林品也不敢太劇烈掙紮。


    感覺自己被來來往往的人當焦點看,其中還有不少認識的古玩店主,林品又惱又急,無可奈何,隻能自暴自棄地把臉埋進顧西棠懷裏,悶悶的說:“大庭廣眾的……你抱夠了趕緊鬆開……那麽多人看著,你不要臉我還要……”


    “你要臉,就不要我了?”顧西棠輕聲問。


    “什麽不要你,我……”林品磕巴個不停,“我就是……就是想回金城了……”


    顧西棠抱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林品驀地愣住了,而後輕輕的垂下眼睫,“你道什麽歉,我是有急事才要回金城的,又不是你家人趕我走。”


    “別說了,”顧西棠輕歎,“你明明這麽聰明,我還異想天開要瞞你,是我的錯。”


    林品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她和顧西棠算是什麽關係還沒搞清楚,顧家能不能看得上她又是後話。


    顧西棠依依不舍地將林品輕推出懷抱,低頭看她,“別再一聲不響的走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冷靜,還記得查監控看你去了什麽地方,下一次我真的會直接去機場廣播找人。


    林品盯著他溫和的眸,喃喃:“你沒戴眼鏡……”


    “忘了,”顧西棠輕笑,“隻顧著出來找你,什麽都忘了。”


    林品抿了抿嘴唇,小聲說:“我訂了機票,一會兒就走。”


    “退了,”顧西棠態度蠻橫:“我還沒痊愈,你要是走了,我就告訴別人說你不講信用。”


    “無賴!”林品瞪了他一眼。


    顧西棠慢慢的笑了一下,“餓了嗎?”


    林品沉默地點點頭。


    “走吧,帶你去吃東西。”顧西棠拉著她的手往巷子裏走。


    林品扭了扭,低聲道:“你放開……”


    顧西棠知道她性子別扭,能在大街上讓他抱一下已經不容易了,萬一逼急了她可是會真的撓人。


    顧西棠從善如流地放開了她,帶她去角門一家鋪子裏吃東西。


    豌豆黃,炒肝,焦圈,奶油炸糕……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


    林品瞠目結舌,“你叫這麽多,吃的完嗎?”


    “吃不完打包,”顧西棠擰好筷子遞給她,“這家店是老字號了,和明寶樓年份差不多,做出來的東西是整個四九城裏最地道的,你快嚐嚐。”


    林品咬了一口炸糕,甜膩的口感讓她一本滿足。


    顧西棠給她盛了盅梨湯,又夾了幾片雪花兒糖糕放到她碗裏。


    喝著溫熱的梨湯,林品問:“明寶樓有康熙瓷嗎?”


    “有,”顧西棠抬眸,“你要?”


    “嗯,盛老爺子最喜歡康熙瓷,我打算找一個當壽禮。”


    顧西棠點點頭:“先吃東西,吃完我帶你去明寶樓看看。”


    這一頓飯,林品吃飽喝足,顧西棠隻隨便吃了幾口,吃完後和林品往明寶樓走。


    金石路,明寶樓,幾乎成為四九城一處名勝了。


    懂的不懂的,都要來觀賞觀賞,四層高的古樓紅漆綠瓦,琉璃明黃頂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四扇八開雕花大木門敞亮闊氣,迎來送往皆有章法。


    林品從來沒和顧家做過生意,雖然路過很多次,但明寶樓她還是第一次進來。


    林品和顧西棠一進大門,就被管事兒的看見了。


    “三少怎麽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笑著走來,“三爺前幾天說你受了傷,要休息一段時間呢。”


    “杜叔,”顧西棠輕笑,“我陪朋友來看看。”


    杜琛看向顧西棠身邊的這位朋友,哎呦一聲,“這不是林三口嗎?”


    林品在古玩行的名氣可比初出茅廬的顧西棠高出不知多少,杜琛輔佐顧家半輩子,早就是古玩行裏的老人了,對林品一點不陌生。


    林品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杜琛掃了一眼顧西棠和林品,很有眼力見的說:“有三少陪著我就不跟著摻和了,今天人多也忒忙,有事喊我。”


    林品粗略地掃了一圈,明寶樓就是明寶樓,就算是一樓這種主賣遊客棒槌的破爛貨也沒有一件贗品,明碼標價,件件都經得起考量。


    顧西棠道:“我們上樓吧。”


    林品跟著他往二樓走。


    二樓和一樓沒什麽不同,一樣的博古架,隻是人少了很多。


    隻有三三五五的客人,幾個穿著短旗袍的年輕女孩正陪著看,時不時講解幾句,笑語晏晏的露出些許古典優雅來。


    林品沿著博古架走了一圈,臉上很平靜,內心忍不住驚歎。


    好東西,都是好東西,隨便一件放在別人家店都是鎮店之寶。


    走到其中一個架子前,隔著玻璃,林品看向裏麵那件青花將軍罐。


    “喜歡這個?”顧西棠問。


    “還行,”林品隨口道:“拿出來我看看。”


    旁邊的一個女孩聽了,按了下密碼鎖,顧西棠卻擺擺手,對林品道:“你要送人的壽禮哪能怎麽隨便呢?”


    林品嗤笑:“這個將軍罐至少也值100萬,怎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就是隨便的東西了?”


    顧西棠在她耳邊小聲道:“跟我走。”


    林品跟著他繼續上樓。


    明寶樓的三樓四樓都是私藏,輕易不會讓人上來,非有緣人買不走這裏的東西。


    這是顧家定下的規矩,能擺在三四樓的都是精品甚至孤品,每一件都價值連城,為了保證它們的傳承有序,必須要顧家認可的人才能買走。


    顧西棠驗過了指紋,推開厚重的保險門,打開了室內燈。


    林品倏地震住了,滿室寶光熠熠,無數珍奇古玩在燈光下璀璨生輝,映入眼中盡是流光溢彩,千百年沉澱下的幽靜是任何手段都無法仿製出來的。


    顧西棠走到其中一個櫃前,對林品招了招手,“來。”


    林品邁著有點飄的腿走了過去,隻見展櫃中放著幾十個大小不一的瓷器,件件都是官窯精品。


    顧西棠按下指紋鎖,展櫃前的玻璃窗緩緩降下:“這些都是康熙瓷,你看看喜歡哪件。”


    饒是林品這樣見多識廣的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指著其中一件,喃喃道:“這件不是我……”


    “胭脂紅琺琅彩蓮花碗,這件是你去年牽線替榮盛閣賣出去的,沒想到會在這裏吧?”顧西棠看著她驚愕的臉,忍不住笑了。


    如果她能時不時這麽迷糊一下,他是真的願意傾盡珍寶在所不惜。


    自古昏君千金博美人一笑,他怕是也要當昏君了。


    林品皺眉,“這隻碗當時成交價已經七千萬了,你又加了多少買回來的?”


    顧西棠比出了一個巴掌。


    林品頓時炸了,“你傻呀?!一個多億買它!錢多燒的是吧!”


    顧西棠笑了,“我什麽時候說花了一個多億買它,我是花了五千萬買下來的。”


    “……五千萬?”林品眨眨眼。


    顧西棠把碗捧出來,摸著上麵細膩的釉料,“你把碗賣給了江城落寶緣的臧老板對吧?後來他資金緊張,就把這隻碗送到明寶樓,為了盡快變現他主動降價,我又還了幾口,最後五千萬成交了。”


    “還了幾口?”林品冷笑,“從七千萬還到五千萬,你這一口是多少?”


    顧西棠把碗遞給她,“喜歡這隻碗?”


    “喜歡你個頭!”林品把碗珍而重之地放回去,瞪了顧西棠一眼,“明年春拍,這隻碗隻要露頭就是八千萬起,你現在賣給我虧死了不說,我也沒那閑錢花八千萬買它送禮。”


    “誰要你花八千萬了,”顧西棠輕笑,“你喜歡的話我送給你。”


    “我不喜歡!”林品瞪他,“顧家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是這麽給你敗的!”


    顧西棠見她火大,就笑得更開心了。


    林品懶得理他,看了一圈後,拿下一隻青花鈴鐺杯,“就它了。”


    小小的酒杯不到十厘米,形製規整,胎薄若紙,細膩似玉,釉質潔白,與青花之色互為相映,底足有“大清康熙年製”楷書款,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大開門的好東西。


    “它?”顧西棠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


    林品白了他一眼,“別說我欺負你啊,這隻鈴鐺杯市價三百五十萬,我給你三百萬,給我包起來。”


    顧西棠見她不容商量了,也就接過酒杯,輕笑一聲,“好,我給您包起來,您還看上什麽了,一塊都說了,我也一塊都包了。”


    林品聽他刻意的敬語戲言,不由得耳尖發燙,“少他媽裝模作樣,賺我一筆不夠,還想賺多少是多?”


    “我也不想賺你的,要不我送你?”顧西棠笑。


    “誰要你送!”林品氣得朝他喊:“姑奶奶差那點錢嗎?!”


    顧西棠摸了摸她的頭發,哄著說:“不差錢,你一筆生意能抽一千萬的人,怎麽會差錢,是我差錢,我特別差錢。”


    “你——”林品被調戲了又發不出火來,瞪著一雙眼惱怒地看顧西棠。


    顧西棠拉著她,沿著多寶閣慢慢的走,“你看,這隻秘色瓷荷葉碗是我爺爺年輕時收來的,這個豇豆紅印盒是我姑姑十幾年前收來的……”


    林品對顧家的收藏歎為觀止,時不時要拿下幾樣來仔細賞玩。


    顧西棠也不催她,陪她仔仔細細逛完了三樓又去了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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