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棠失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你不會想一去不回了吧?那我可不答應,最多十天半月,再多我就得去找你了。”


    林品愣了一下,臉慢慢的紅了,“你……你去找我幹嘛,明寶樓的事不夠你忙……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下文來。


    顧西棠卻饒有興致的問,“你什麽?”


    林品低著頭,就差沒把頭鑽進飯碗裏,半天,才小聲說:“我自己會回來的……”


    顧西棠笑了,“那我等你。”


    “嗯……”林品抓起筷子,也不知道夾了什麽,就往嘴裏放,一邊嚼一邊含糊說:“我在這邊接了幾個生意……肯定得回來……你……你等我好了……”


    顧西棠笑,鄭重其事的保證:“我等你。”


    林品繼續低頭,企圖把頭塞進碗裏。


    糾結了林品好幾天的難題似乎也沒那麽難,她不願意走,也不知道走了該怎麽回來,顧西棠卻三言兩語就為她解決掉了。


    第二天一早,顧西棠給林品做了早餐,她吃完後送她去機場。


    林品心裏舍不得顧西棠,掐著最後一點功夫才磨磨蹭蹭進了安檢。


    從四九城到金城,飛機隻要兩個半小時,顧西棠給她訂的是頭等艙,林品就舒舒服服的睡了兩個小時。


    到了金城,林品直奔盛家。


    盛濤知道他今天回來,特意留在家裏等她。


    林品一推門,盛濤就迎過去了,“回來了?累嗎?”


    說著,就把林品的行李接了過去。


    林品淡淡道:“不累,老爺子呢?”


    “午睡呢,他以為你下午才到,我幫你喊他去?”


    “不用了,讓他睡著吧。”


    林品坐到寬椅上,接過保姆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後徐徐出了口氣。


    盛濤坐到她身邊,笑著說:“下午跟我去趟六朝酒店,菜單還得再過一遍,你也看看,有沒有刪減增添的還可以再改。”


    林品點點頭,“好,下午一起去。”


    “哦對了,”盛濤起身,從架子上拿了錦盒過來,“江城照月樓的錢老板說有事來不了,早上剛托人把禮物提前送來了。”


    盛濤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尊白玉小香爐。


    林品拿出來看了看,又用手電筒照了照,“上好的和田玉,油脂豐厚,入手滑膩,雕工上佳,是清晚期的好東西。”


    “我看也是,這個香爐是真不錯,錢老板對老爺子就是大方。”


    林品淡淡道:“老爺子當年在他落魄的時候拉了一把,這些年錢老板對盛家也回報不少,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盛濤把香爐放進錦盒裏,在抬頭看林品時,有些詞窮,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的關係鬧到現在很僵硬,不管多刻意掩飾,畢竟還是生分不少。


    盛濤伸出手,握住了林品的手,低聲道:“……抱歉,我之前……其實不想和你吵架的……”


    林品低頭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心裏平靜又淡然,她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沒事,我沒有怪你,你也不用道歉。”


    盛濤動了動嘴唇,好一會兒,才小聲說:“爺爺說我們年紀也不小了……尤其是我,這些年也沒學個好,招蜂引蝶的……三口,我想收心了。”


    林品聽了最後這句話,沒有覺得心虛澎湃,反而有點想笑。


    曾幾何時,她一直等的,盼的,無非就是這句。


    十年了,終於還是等到了這句話。


    可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了,雲雨散去時遞給她一把傘,寒冬臘月裏給她一捧冰,無用又可笑。


    林品望著盛濤,輕聲道:“一輩子裏總能遇到一個值得你收心的女人,我希望你們將來可以幸福。”


    “三口,”盛濤蹙眉,“你就是讓我收心的女人!就算幸福也是我們在一起可以幸福!”


    “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林品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無數次見你和別的女人糾纏不休,如果說我對你的感情原本是完整的,那這十年裏,你親手把它打碎了,一塊一塊的掉在地上,稀裏嘩啦,不成樣子。”


    林品平靜地看著他,“盛濤,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盛濤拚命搖頭,焦急不已:“為什麽不能在一起,你喜歡了我十年,我對你也一樣,以前是我不對,現在我改了,我要為你改了,你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不能,”林品拒絕的十分果斷,她眼中平靜無波,不起漣漪,“一件古董碎了,最好的修複師可以將它複原到誰也看不出來,但古董自己知道,它碎了,就是碎了。”


    盛濤急躁道:“什麽古董知道……古董是死的,它知道什麽!”


    林品平淡地看著他,“古董不是死的,它們有生命,它們的生命是千年萬年,人在它們麵前,什麽都不算。”


    “你——”


    盛濤拍案而起,指著林品道:“你被顧西棠洗腦了吧!”


    “你說是就是吧,”林品站起身,“我先去回房休息一會,等老爺子醒了我自己去見他。”


    盛濤氣得喊她,“三口!三口!”


    林品沒理他,頭也不回就上樓去了。


    盛家一直有她的房間,林品關上門,輕籲出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開始給顧西棠發消息。


    林品:我到了。


    顧西棠:到哪了?


    林品:盛家,老爺子在午睡,我一會兒再去見他。


    顧西棠:替我帶個好,問候他老人家一聲。


    林品:知道了。


    林品:你在做什麽?


    顧西棠:我在想你。


    林品一把按下手機,臉上有點熱,顧西棠也太不要臉了,什麽話都能往出說……


    清了清嗓子,林品又拿起手機,忽略那四個讓她臉紅的字,劈裏啪啦打字。


    林品:……哦……今天明寶樓生意好嗎?


    她純粹是沒話找話,總不能順著顧西棠說。


    顧西棠:還好,出了幾件瓷器,兩件玉器,一張字畫。


    顧西棠:你想我了嗎?


    林品啪的一聲再次按下手機,心裏狂罵顧西棠,會不會聊天,到底會不會聊天!


    反複把顧西棠罵了好幾遍,林品才翻開手機,看著那幾個字,紅著臉回複。


    林品:我想……你昨晚做的湯了。


    打完字,林品丟下手機,跑去翻架子上的書籍。


    隨便抽出一本來,也不管是什麽,就低頭看,看了半天沒看下去一個字,手機也沒動靜了。


    林品的眼睛不受控製往扔在地毯上的手機看,心想顧西棠怎麽不回消息了?


    他問她想不想他,她不是已經回答了嗎。


    要是看不懂……那也不能怪她吧?


    林品知道顧西棠是喜歡她的,她當然也……但她對於感情很陌生也很敏感,從來沒試著可以和誰相互喜歡,也沒接受過別人對她的嗬護保護。


    一直都在野蠻生長的林品遇到了給她溫暖溺愛的顧西棠,手足無措,又心動不已。


    她想讓顧西棠靠近她,也想自己拚命靠近顧西棠,可當真的靠近了,臉紅心跳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是不是應該主動點呢?


    林品抿著嘴唇,猶豫再三後,放下書坐回地毯上,剛把手機拿起來,消息界麵就多了一張圖片。


    是顧西棠的照片。


    他站在多寶閣前觀賞著裏麵的一隻甜白瓷的刻花盤,細腰長腿容顏俊俏,身側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他卻不以為然,輕輕勾唇微笑,氣質天生,溫潤似玉。


    林品看著這張照片,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顧西棠:有人的時候可以看我照片,沒人的時候就找我視頻。


    林品紅著臉,火速保存完照片,敲字回複。


    林品:呸!誰要看你照片和你視頻……無聊!


    顧西棠發了幾個笑臉,好半晌沒動靜。


    林品估計他是去忙了,從相冊裏調出那張照片,猶豫再三,悄悄換成了桌麵背景,又把那堆亂七八糟的軟件扔進文件夾裏,空出整個屏幕來。


    望著屏幕上的顧西棠,林品咬著下唇,悄悄的笑了一下。


    下午盛老爺子睡醒了,林品扶著他到書房。


    “坐吧。”老爺子指了指身邊玫瑰椅。


    林品坐下後,輕聲道:“我這次回來的有點晚了,您千萬別生氣。”


    “沒事沒事,”老爺子擺擺手,“你忙我知道,天南地北的能回來就很好了……西棠的身體怎麽樣了?”


    “已經沒什麽事了,再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完全康複。”


    “那就好,”盛老爺子輕出了口氣,又問林品,“聽盛濤說,你們在邙縣去了鬼市,還買了東西。”


    林品垂眸,“我們確實去了鬼市。”


    盛老爺子一皺眉,“三口,你不是第一天出來做掮客了,鬼市那種地方怎麽能隨便去!”


    “您聽我說完,”林品淡淡道:“我去鬼市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受邀去看看,至於買了東西……其實是顧西棠買的。”


    盛老爺子氣得不輕:“這孩子怎麽能在鬼市上買東西呢!”


    “他沒買新貨,這一點您可以隨便去查。”


    “那他買了什麽?鬼市上還能有什麽好東西!”


    林品緩緩的笑了一下,抬眸:“他買了一隻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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