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穿了一身精幹的套裝,染成栗色的長發鬆鬆發盤起,手上戴著個比眼珠子還大的黑珍珠戒指,十根手指染著時尚暗色,妝容精致典雅,紅唇微彎輕揚,保養極好的一張臉看起來風華絕代,半點不輸旁人。


    林品和歐藍淺對視了一下,一起在心裏搖了搖頭。


    這個“婆婆”可太女王了。


    “媽。”顧西棠先是笑著打了個招呼。


    沈媛看都沒看他,視線在林品和歐藍淺身上轉了一圈,淡淡笑道:“坐吧。”


    四角的桌子,大家分坐四麵。


    林品硬著頭皮先開口說:“您好,我叫林品……第一次見麵也沒準備什麽貴重的禮物,這個請您笑納,是晚輩對長輩的心意。”


    她把盒子推過去,歐藍淺也沉默地一起推過去。


    沈媛不在意禮數,當著她們的麵打開,看了一眼,意味深長的笑道:“你們有心了,兩個人準備的……居然是一套。”


    林品有點抬不起頭,沈媛這眼光太毒了。


    “不過我很喜歡,謝謝。”沈媛顯然沒打算在這件事上為難她們,合上蓋子隨便放在一旁。


    顧西棠是真的不知道林品準備了禮物,她拿出來的時候,他還稍微驚訝了一下,可一聽沈媛這麽說,也就明白了,再看林品那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


    “笑什麽?”沈媛問。


    “笑品品很可愛,”當著沈媛的麵,顧西棠絲毫不掩飾,“您知道的,我和品品在一起了。”


    林品:“……”讓我死,讓我死!


    沈媛淡淡一笑:“老爺子接受了?”


    “是,爺爺接受了,而且很滿意品品。”顧西棠心不慌氣不短的說謊。


    “那還真不容易,”沈媛似笑非笑的說:“老爺子會接受一個掮客……林三口對吧,我知道你,驛馬道上有名的人物,你能和西棠在一起,我很高興。”


    林品說得勉強,“……我們……嗯……”


    真沒看出她高興來,嘴上確實帶著點笑,可眼睛裏半點笑意也沒有。


    林品和牛鬼蛇神打了這麽多年交道,比沈媛厲害的人物也不是沒見過,現在會手足無措,也僅僅是因為沈媛和顧西棠是母子而已。


    “媽。”顧西棠看了沈媛一眼。


    沈媛卻端起麵前的高腳杯,對林品和歐藍淺笑:“第一次見麵,我這個做母親的很高興,不管怎麽說,你們都是行業裏最拔尖的兩個人,這一杯我敬你們。”


    林品和歐藍淺端起酒杯,輕輕和沈媛碰了一下,把酒喝了。


    她們都不是會喝酒的人,隻看端杯子和喝酒的架勢就知道。


    顧西棠擔心林品一杯倒,就立刻對沈媛說:“我們來這次來是為了那件元青花人物罐。”


    “我知道,”沈媛放下杯子,拿著刀叉切牛肉,“不為這個,你也記不得還有我這個親媽。”


    “……媽,這次的事不是我或者顧家,那個罐子您也該清楚,是新出土的黑貨,不該上拍。”


    顧西棠歎了口氣,看著沈媛:“我希望您能考慮先下拍。”


    “兒子,你是不是回顧家時間久了,腦子也跟著一起生鏽了?”沈媛要笑不笑地回望顧西棠,“現在所有的新聞都在報道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德華,落在這場拍賣會上,這個時候下拍,你知道我要麵對多大壓力,損失多少錢嗎?”


    “可是——”


    “更何況,那個罐子傳承有序,我看不出是黑貨,”沈媛淡淡的說:“寶主有先人手劄,證明這個罐子早年在圓明園,後來流落在外,一代一代都有據可查,這些東西隨時可以公開。”


    “那是假的,”顧西棠平靜的說:“手劄是偽造的,圓明園流落是您編撰的,就算公開也是您單方麵公開,根本稱不上是證據。”


    “證據?”沈媛放下刀叉,優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冷笑看向顧西棠,“我需要什麽證據?嗯?我是個開拍賣行的,隻要有人拿東西來,我認為有價值,就可以上拍,誰也說不出一個錯來,這個元青花是拍定了,我不但要把它拍賣,我還要做成大拍,全世界的富豪都會競價,中國的富豪尤其大方,不拍上十億八億都不算愛國的中國人。”


    “媽,”顧西棠皺起眉:“您也是中國人!”


    “早不是了,”沈媛淡笑道:“你和以南都希望我下拍,我也明確告訴你們,不可能下拍,還有其他問題嗎?”


    林品看著劍拔弩張的母子兩,忽然問道:“您能告訴我們賣家是誰嗎?”


    人物罐先是由趙四盜掘出來,趙四上頭還有人,這個人殺了趙四,從他們手裏搶走了人物罐,又通過特殊渠道走私出國,現在再上拍……如果能知道賣家,就有可能能揪住這個人來。


    沈媛不緊不慢的笑了一下,眼中無波地看向林品,“難為你在這一行混了十年,還是個掮客,怎麽會問這種不需要答案的問題呢?”


    林品一窒,頓時覺得自己被沈媛鄙視了。


    沈媛搖搖頭,似歎氣,似惋惜,更多的是輕蔑:“還是太年輕啊……再怎麽說,你也該知道規矩是什麽樣的,別說我開的是個拍賣公司,就是小買賣小交易也不能隨便透露買賣雙方信息……難道你當掮客會隨便告訴別人這些嗎?”


    “我當然不會!”林品矢口否認,神色鎮定地說:“如果隻是正常交易,我不會透露雙方信息,不是因為我守規矩,是因為我林三口從來不沾手土星子,件件交易都明明白白,反倒是有人要洗黑貨,也別怪上門來查了。”


    沈媛舉起高腳杯,抿了口紅酒,淡笑著看林品,“你是在指責我?”


    “我是在講事實。”


    林品算是看出來了,從頭到尾,沈媛都沒拿正眼看過她,話裏話外全是擠兌。


    林品做人的態度就是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她敬重沈媛出身世家又是顧西棠的母親,要見沈媛她忐忑不安又拘謹小心,完全是見婆婆的心態,然而沈媛對她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那就不用再小心翼翼了。


    林品脊背往椅子上一靠,淡著張臉說:“都是千年的狐狸,玩聊齋可就沒意思了,況且您是前輩,眼力閱曆都比我們強,四美人罐的來曆一清二楚,顧西棠還差點為了這個小罐子送命……東西確實是好東西,出身就不怎麽好了,帶著一股子散不去的死人味兒,您一定要給它洗白上拍,就算賺了這筆錢,又能花的心安理得嗎?”


    沈媛見林品對自己不客氣了,那她對林品也就更不客氣了,冷笑反問:“我為什麽不心安理得?拍賣會是敞開了門下了帖,有錢你們就可以把它帶走,沒錢就不要和我講廢話說道理,我不姓顧,沒那麽多熱血愛國心,林三口,你一個掮客……何必呢?”


    “我一個掮客都知道是非大局,您卻不知道,”林品嗤笑:“到底是我太天真了,還是您太市儈了?”


    顧西棠輕聲:“品品。”


    林品這話說的有點重了,不管沈媛是什麽樣的人,總歸是長輩,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


    “沒事,”沈媛笑了,一雙丹鳳眼盯著林品,“我早聽過,林三口這張嘴從來不饒人,自從你和西棠走到一起,我就查過你,你在業內風風火火,脾氣雖然不好,評價卻還不錯,行事作風和我年輕的時候還有點像……”


    “不敢和您比,”林品淡淡道:“我頂破天也就是個掮客,一輩子無功無過,幸而身為中國人沒幹出什麽對不起國家的事來,也不算辱沒了林家給我這個姓。”


    “林家……”沈媛笑得涼薄:“你以為林家就沒做過虧心的事?”


    沈媛笑著說:“二十多年前那場走私案牽扯了那麽多人,林家也在其中,你父母因為這場意外雙雙去世,你就不想知道知道原因?”


    “我想,也不想,”林品平靜依舊:“我家老爺子對我守口如瓶,二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一概不知,但我很確定,我父母絕不會做挖墳掘墓唯利是圖的勾當,您問我想不想知道那件事……我當然想,可如果您要用這樣的語氣問我,那我就不想了,林家不虧不欠,我父母與您同輩論交,再怎麽樣也不至於讓您用這種方式將他們帶出場。”


    沈媛點了點頭,笑起來,“你的性格實在讓我很喜歡又很不喜歡。”


    說完,看向歐藍淺,“你是歐家的後人吧?”


    歐藍淺淡淡道:“我叫歐藍淺。”


    “我知道,”沈媛含笑:“歐仿有高明我很清楚,聽葉映說,你盡得真傳。”


    “是,”歐藍淺一點不謙虛,平平板板的說:“歐家所有燒造配方我都知道,並且改良過,四年前我複燒越窯秘色瓷,三年前改良複燒影青瓷,兩年前成功燒出哥窯瓷……目前在研究複燒定窯,有望在年內突破。”


    她這番話說下來,和麵試自我介紹沒什麽兩樣,重點突出自己的能力和實力,側重點說明自己的未來還有無限潛力。


    沈媛顯然對歐藍淺態度更好,讚許的點頭說:“歐仿絕跡多年,你能做到這樣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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