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管局拘留室裏,劉大爺狼吞虎咽地吃著盒飯。


    郝運在一旁忍不住勸道, “大爺,您慢著點。一會吃完飯我把您給送回去。您回去好好過日子吧,別惦記著飛不飛了。”


    劉大爺頓時停住吃飯的手,表情格外嚴肅,堅定地說,“不行,除非你一直把我關在這,不然我還要飛!”


    郝運不解,開始刨根問底, “我去戶籍中心查過您的資料,您這一輩子安安分分的,連次紅燈都沒闖過, 最近三天兩頭的要去現形,您這是為什麽呢?”


    劉大爺表情變得有些悲傷,他無比珍重地從兜裏掏出一個安靜不動的倉鼠。“這是我老伴,走了,過兩天就火葬。她年輕時,總想讓我帶她去天上轉一圈。我不答應,說這麽做違規,要規規矩矩過日子。直到她死,我都沒帶她飛過,我就想……最後滿足一下她的願望。”


    說著說著,劉大爺就忍不住掉眼淚,又生怕眼淚會弄濕老婆,立馬快速抹去。


    郝運心裏感動又難受,鼻子跟著發酸。他遞上餐巾紙,繼續勸道,“劉大爺,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您現在歲數太大了,非要飛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阿姨肯定也不願意看到您這樣。你要是因為她出事了,她知道了該有多難過。”


    劉大爺搖搖頭,語氣堅定,“我這輩子就活得太安全了!人總要死的,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有什麽用?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模一樣的日子,十年、二十年又有什麽區別?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 哪怕隻有幾天,死也值了。”


    郝運聽得有些動容,心底原本看不清的東西一下子變得明朗許多。


    “我明白了,我不攔你了,你想怎麽樣做,我都支持。”他站起身來,對劉大爺說,“大爺,您能不能一會兒自己回家?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


    “謝謝——”劉大爺眼眶紅通通的,感激地看著他。


    妖管局樓下,劉大爺走出妖管局大門,輕輕地看著手中的倉鼠。


    劉大爺鄭重地承諾,“孩他媽,今天晚上我就帶你飛!”


    ……


    公交車站外,段未然戴上墨鏡,他最終還是掏出了喇叭,舉向薑辛。


    他打開喇叭開關,喇叭緩緩放出歌聲——《心動》。


    “有多久沒見你,以為你在哪裏原來就住在我心底,陪伴著我呼吸有多遠的距離,以為聞不到你氣息誰知道你背影這麽長……”


    一曲結束,薑辛望著段未然,露出奇怪的表情。


    段未然緩緩放下了喇叭,看著她的眼神裏是綿綿無盡的深情。


    薑辛一臉茫然,不解地問,“你是……我怎麽還記得你?! ”


    段未然認真地說,“這首歌不是為了清洗你的記憶,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


    薑辛心髒猛跳,“為……為什麽?”


    段未然終於勇敢地將一直藏在心裏的真心話說出來,“因為我不想你忘記我。”


    薑辛的眼淚瞬間奔湧而出,她害怕地問,“那你不會再消失了吧?”


    段未然用力搖頭,“不會,從今天開始,你每晚都會見到我。那……你還離開明德嗎?”


    “不走了!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薑辛撲入段未然的懷抱。


    段未然將失憶喇叭扔在一邊,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一刻,他才發現為了她哪怕失去全世界也沒有關係。


    段未然通過手環。“謝謝你,社長。”


    李正宗笑著說,“我們局有當過小偷的變色龍、冒領身份的黑驢、 還有清洗不了記憶的人類探員,也不差你這個有人類女朋友的蝙蝠了……”


    李正宗掛斷通訊手環,他從抽屜最底層掏出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


    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李正宗久久凝望,似乎在思考什麽。


    他忽然起身離開,朝檔案室走去……


    此時,在好幫手情趣店外,萬曉娟開門營業。她一轉身,看到手捧玫瑰跪地的小卞。


    萬曉娟衝他客氣地笑笑,伸手摘出一朵玫瑰,然後與小卞擦身而過。


    小卞失落在街角靠著牆壁,瘋狂地將玫瑰花扔掉。


    另外一處小區樓下,劉小紅走出,看到座椅上等待的周黑丫。


    劉小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一會兒得給孩子做早飯。 不能走遠,就在這坐一會吧。”


    周黑丫癡癡地看著她,覺得已經非常滿足,笑得格外開心地說, “沒事,就在這坐會兒也挺好的。”


    劉小紅有些感動,抬頭發現他一直看著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了。


    周黑丫拿著一袋早餐,遞給劉小紅。“我幫你帶了早餐,多坐一會吧。”


    兩人並肩坐著,周黑丫牽過了劉小紅的手。


    劉小紅心如鹿撞,慌亂地垂下頭,卻勇敢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周黑丫氣息微亂,激動又幸福,“劉姐……不,小紅……”


    “嗯。”劉小紅不好意思地答應。


    城市的另一端,吳愛愛家裏吳愛愛拿著垃圾袋在收拾房間。她將房間裏所有女性的用品扔進垃圾袋,包括郝運送給她的衣服、 一支枯萎的玫瑰、剩餘的尋狗啟事、還有兩人的合影。


    吳愛愛家樓下,吳愛愛拖著一個大垃圾袋,她掀開垃圾桶,準備將東西扔進垃圾桶。


    街道上,郝運在晨光裏狂奔,他和吳愛愛的往事片段從他腦海中閃過,讓他越發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領導!”郝運從遠處跑來,攔在吳愛愛麵前,他氣喘如牛一時間,說不上來話。


    吳愛愛見他不說話,等的有些不耐煩,準備轉身正要上樓的時候,郝運慌忙叫住她。


    “三個月……其實很久的!”


    吳愛愛心髒猛地被什麽揪疼,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郝運終於緩過勁來,他一口氣將心裏想明白的話,全部說了出來。“有人三個月就能環遊世界,有人終生忘不了初戀三個月的女友,有人一輩子開心的日子加起來都沒有三個月……愛愛,我活了二十多年,最開心就是和你一起的這半年。 三個月又怎麽了,誰能保證和誰走到最後?”


    吳愛愛覺得自己真的淪陷了!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這樣的肺腑之言更打動人的情話?


    她覺得沒有了,她覺得很值得了。


    吳愛愛愧疚地抬頭,看向郝運,“可是,等三個月後,你看著我真的完全變成男人。你會傷心,你會難過,你甚至會不想再見到我……我不想……給你留下這樣痛苦的回憶。”


    郝運眼神堅定,“你以為這些我沒有想過嗎?可我不想再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出去玩、一個人自言自語……沒有你在,一個月、一天我都受不了,這才痛苦!”


    吳愛愛有些動搖,她愛他,不知不覺間已經愛到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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