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中暑,我在寢室裏休養了好幾天,逃過幾日軍訓,感覺人生不能再圓滿。等到我完全康複,軍訓已經接近尾聲。最後一兩天,教官也就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再對我們嚴加特訓,於是同學們各種拉歌耍寶,玩得不亦樂乎。


    等到軍訓留影,拍完全班大合照。我拿出找師兄借的數碼相機,拉著我們寢室的吉祥三寶——鍾寰、顧小西和吳離,在操場上一頓狂拍。為了應景,我們cosy起港劇裏的飛虎隊,往左右臉頰上用紅綠藍三色彩筆各畫了三條粗粗的迷彩條紋,加上一身戎裝,我們自我感覺狂拽酷炫到爆。


    顧小西攛掇著吳離在不遠處各種凹造型,鍾寰一邊擺弄相機,調焦距,一邊問我:“沒想到徐子睿真說你們是兄妹?他到底怎麽想的?”


    我盯著不遠處被他們班女生拉著拍合影的徐子睿,本想裝作沒看見,但不知怎麽的,漸漸地不那麽淡定了。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麽?現在怎麽就這麽親民了?那群女生,一口一口親熱地叫著“班長”“班長,你笑一下”,一個一個對著他燦然而笑,眉眼彎彎翹翹,眼裏放射出狼一樣的目光。


    愛慕他的人還真不少呢。難怪上次說我是他妹呢,原來是怕我折了他的桃花。


    見我不搭腔,鍾寰哢嚓一下,示意顧小西和吳離再換個造型,一邊調侃道:“還說沒一腿?我看你這眼神都能把徐子睿他們班女生生吞活剝了。”


    這女人毒舌起來,跟徐子睿相比都不遑多讓。


    我回過神,心情錯雜,完全沒了剛才的好興致。我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答非所問:“顧小西和吳離還真相信我們是表兄妹。你說我們哪裏長得像了?這世上,哪有長得如此南轅北轍的兄妹?!他整天一張冰山駭客臉,讓人看著就難受。”


    鍾寰見我連珠炮似地埋汰徐子睿,忍不住笑彎了腰:“那你這麽激動幹嘛。”


    我皺著鼻子反駁:“我哪有激動?”


    鍾寰笑而不語,轉過鏡頭,對著我“哢嚓”一聲,然後把相機湊到我麵前,對我努嘴示意:“你看,你現在的臉有多臭。”


    鏡頭裏,我皺著鼻子,圓睜雙眼,小眼神裏隱隱竄動著不忿的小火苗。


    這時候,顧小西和吳離走過來。


    吳離一向心細,見我一臉鬱結,扭頭看了看我目光不自覺瞟向的方向,微微一笑,似乎是漫不經心但卻意有所指道:“大冰山表哥倒是名副其實。你看他人雖站在那裏,但臉上的表情……估計他也隻是礙於班長情麵,才沒有立即暴走。”


    聽了吳離的話,我再定睛一看,可不是,大冰山的臉,要多臭有多臭。那微微緊繃的唇角,徹底出賣了他。剛才,我光顧用眼神淩遲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了,沒注意到細節。


    莫名地,我的心情居然變好了一點兒。


    隨後,我捏住自己兩頰的蘋果肌,朝吉祥三寶扯出一個向上飛揚的弧度。


    “我們拍夠了,換你們倆去拍吧。”顧小西笑嘻嘻將數碼相機遞給我們。


    鍾寰在鏡頭前笑起來特別燦爛,受她影響,我的心情完全恢複。


    對著鏡頭,我們大比“茄子”。


    拍夠了單人照、雙人合影和三人合影,顧小西提議找人幫我們拍寢室集體照。


    顧小西掃視全場,剛好看到走出人群的徐子睿。她想著我和徐子睿的關係,沒等我出聲阻攔,就毫不猶豫走過去攔住了大冰山,笑眯眯套近乎:“穀微表哥,能幫我們拍幾張大合影麽?”


    她動靜太大,引來徐子睿身後女生的一陣驚呼。


    敢勞煩超級大冰山拍照?膽子真肥。


    我扶額,徐子睿最討厭麻煩,一定一口回絕。就算他鬼使神差答應了,他那技術,絕對能把我們拍得其醜無比。


    當年,穀徐兩家一起過中秋,我妹興致勃勃讓他給我們姐妹倆拍合照,他把我們拍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網上曬的那些把女朋友拍得醜的男友,跟他一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人家至少把女朋友拍得是正常的人,他拍的,我們人都變形了。


    徐子睿頓住,遙遙看了我一眼,薄唇一掀,剛要說話,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奪過了顧小西手上的相機,末了還對著徐子睿露出大門牙,擠出一個大大的笑:“沒看到我哥有事嗎?還是不勞煩我哥了。”


    我飛給徐子睿一個“打擾了”的眼神,還是不勞您大駕了。


    徐子睿皺眉,抿著唇,冷著臉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他漸漸走遠,顧小西才醒過神來,有些後怕地拍拍胸脯,對我說道:“你哥好冷啊,跟你的性格簡直南轅北轍。”


    剛才徐子睿轉瞬冰到極致的臉,讓吳離也若有所思:“穀微,你確定他是你哥,我總覺得他對你比對我們還冷。”


    鍾寰接過相機,將鏡頭瞄向遠處,笑:“你們倆還真相信他們是‘所謂’的兄妹?”


    當然不信。吳離微微一笑,顯然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


    倒是顧小西真信了,此刻這女人似乎要在我臉上看出花來,不可思議地問:“難道不是?”


    我用手指頭戳戳顧小西的頭,笑她太傻太天真:“除了是幼兒園、小學、初中同學加高中校友,我們完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還有,你們以後還是少惹他為妙,他這個人出了名難搞。”


    顧小西點頭如搗蒜,一臉見識過他難相處的了然。


    慢慢消化了這個事實,顧小西翻了會相機裏的照片,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拍頭道:“嘖嘖,‘s大三帥’之一的徐子睿居然說謊。”


    “s大三帥”?


    我微微一怔。


    “是哪‘三帥’?”鍾寰暫停擺弄相機,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新鮮的叫法。


    顧小西擼起袖子,拿出新聞百事通的架勢,給我們科普:“據江湖傳言,s大本來隻有‘一帥’,那就是我們大二土木工程係的學長——蒙天,他是當仁不讓的s大校草,一枝獨秀。但今年因為新生的到來,s大校草榜格局發生了變化。新來的計算機係的徐子睿和古政聲名鵲起,與學長蒙天一起並稱‘s大三帥’。”


    還有古政?我腦中閃過古政那張既妖孽又親和的美人臉,不禁輕扯唇角。


    原來,“三帥”我已見過倆。


    “鍾寰,聽說蒙天是學生會的主席,你見過他吧。人怎樣?”蒙天的名字如雷貫耳,我雖然沒見過,但對於他還是有很好奇的。


    鍾寰在入學之初,競選班長敗北後,說了一句“失敗是成功的媽媽”,就幹勁十足地去競選學生會幹部去了。現在,她任職宣傳部幹事,跟蒙天算是熟識。


    鍾寰斂了斂漫不經心的神色,歪著頭想了想,十分中肯地評價道:“挺man的,最主要是很有才華。”


    吳離雖文靜矜持,但此刻也眨著星星眼,關心起另外“一帥”來:“那古政呢?據說是個花美男,他人氣是最高的。蒙天學長遙不可及,徐子睿冷若冰山,就他最貼地氣,最有親和力。”


    “是麽?”一個好聽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來人與我靠得極近。我心中一喜,腦中電光火石,還沒轉頭,就已經遲疑著叫出聲:“古政?”


    我聽見顧小西和吳離倒抽了一口冷氣,我側身抬頭,古政的一張妖孽臉映入眼簾。


    此刻,古政一身迷彩服,身姿挺拔,雙手插兜,笑而不語地瞧著我們,目光一一掃過吉祥三寶,顧小西和吳離很沒出息地遁了,貫徹她們一貫的宗旨“帥哥,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久仰古草大名。”鍾寰微微一笑,伸出手,大方跟古政打招呼。古草,即古大校草之意。


    古政掀眉一笑,風度翩翩地和鍾寰握手:“彼此,彼此。”


    這兩人在校園有過照麵,對彼此都早有耳聞。


    打過招呼,鍾寰見我倆似乎早就認識,我又是一副對古政很有興趣的樣子,湊巧此刻學生會又有人打電話找她,於是,她一邊微笑地接起電話,一邊朝我們揮揮手轉身離開,留下我愣在原地,和古政大眼瞪小眼。


    “好久不見。”我們兩人想起初次見麵,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我們都想起了我那個“你是要泡我”的梗。


    笑夠了,我才想起來問他:“你不是和徐子睿一個係麽?你們班方陣在哪?”


    “我們的方陣在大學路上。”古政眨了眨他的桃花眼,“計算機學院就我們班被分配到那邊。”


    我虎軀一震,古大帥哥很擅長放電啊。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吐槽道:“學校也太坑了,我們政法在這邊,都快熱成狗了。”


    雖然跟古政才見第二麵,可他如同我認識很久的老友一般,讓人自在。


    “穀微,你說話真有趣。”古政哈哈一笑,低頭注意到我臉上的迷彩條紋,抽出兜裏的手,手指在我臉畔一寸前頓住,嘖嘖稱道:“你這個太酷了!”


    “嘿嘿,有創意吧。”我嘚瑟地聳肩,笑出八顆牙。


    古政低頭又仔細看了看我的臉,眼裏有找到同道中人一般的興奮:“我們以前玩真人cs,也這麽畫。”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那以後有機會一起玩啊。”


    古政笑著與我擊掌:“一言為定。”


    天色漸暗,我們一路往沁苑走,一路聊天。原來古政是本市人,y市山明水秀,水土養人,難怪他生得這麽好看。他在計算機學院2班,徐子睿在1班,兩人雖然不同班,但卻碰巧分在同一個混合寢室。古政說,跟徐子睿熟了,他並非初次相見的冷冰冰。兩人現在同寢室,又一起進了校籃球隊,已成好友。一聽到他們倆住同一個寢室,我心裏咯噔一下。幸好那晚,古政不在。估計因為離家近,又沒正式開學,所以回家住了。


    與古政分開後,想起徐子睿開學第一天對古政的不客氣,古政居然能不計前嫌,與之成為好友,可見性格的確好,不由得心中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回到寢室,我趴在洗臉池邊,嘩啦啦洗臉,可不知是不是迷彩紋畫得太久,印子很難去掉。我把臉都搓紅了,臉上依舊糟糕,迷彩妝被水暈出更大的一片,不僅紅一片,黃一片,藍一片,而且紅黃綠交互侵染,糊成一團……活脫脫一個調色盤。


    我哭喪著臉,問呆在寢室看劇的顧小西和吳離:“你們怎麽洗得這麽幹淨?為什麽就我的洗不了啊。”


    這兩個沒人性的,看著我的臉,不僅不來幫忙,還笑得幾乎岔了氣。


    我把大家的洗麵奶都試了一個遍,臉上的油彩依然還在。


    正在我懊惱間,徐子睿的電話來了。


    “喂——”我悶悶地接起電話,有些有氣無力。


    徐子睿好聽低沉響起:“怎麽了?”


    大冰山這個人雖然討厭,但還算比較了解我,加上他觀察力又敏銳,所以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我情緒不對。即使看不見我的人,也能從我的說話的腔調語速,判斷出我的情緒和心情。


    我頭痛,咬著唇懊惱:“臉上的油彩去不掉了。”


    聽了我的話,徐子睿那邊好半天沒出聲。


    我心裏納悶,電話沒掛,他那邊又沒了動靜,我捏住話筒,嚐試性地喊了兩聲:“徐子睿?”


    那邊終於“嗯”了一聲。


    奇奇怪怪。


    我手指絞著電話線,問:“你找我有事?”


    “請你吃飯。”徐子睿漫不經心地吐出四個字。


    “為啥呀?”忽然請我吃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是我貌似沒什麽可以讓他好圖謀的。


    “廢話多。吃,還是不吃?”見我磨磨唧唧,本來就沒什麽耐心的徐子睿,語調立刻冷了八度。


    “吃!吃!吃!”我連忙狗腿的點頭如搗蒜,明知他看不見,我卻露出一臉的諂媚。


    有好吃的送上門,不吃白不吃。


    徐子睿報了時間地點,便“哐當”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裏“嘟嘟嘟”的忙音,我心裏暗啐:“這麽沒耐心,看以後哪個女人受得了你。”


    轉念一想,在這個看臉的時代,他都已經冷成冰山駭客了,還有那麽多女的趨之若鶩,人家根本不用擔心這個。


    徐子睿約我一小時後去沁園後山的“雅苑”餐廳吃飯,雖然一路路燈昏暗,但我這臉還真是見不了人。


    對著鏡子,皺著眉頭端詳了半天自己的臉,我終於想出怎樣武裝自己。


    我翻箱倒櫃,找了許久,才翻出了前不久買的一條絲巾,七圍八纏,把自己包成了阿拉伯婦女。等到武裝好自己,一看表,離徐子睿約定的時間,隻有十分鍾了,雖然“雅苑”很近,但也有些來不及了。我氣沉丹田,撒起腳丫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寢室。


    徐子睿非常有時間觀念,最討厭別人遲到。


    我圍著絲質圍巾,在夜色中一路狂奔,等到跑到雅苑徐子睿定的包間門口,差點歇菜。


    我扶住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半天,才順過了氣。


    攏了攏頭上的圍巾,理了理衣服,我推門進去。


    徐子睿聽見推門聲,抬起頭看到一個阿拉伯婦女走進來,當即神色一冷,便欲張嘴責問我是不是走錯房間了。還沒等他問出聲,我反手“啪”的關上門,下一刻箭速躥到他身邊,機智地扒開圍巾,露出一張調色盤似的大圓臉,十二分機靈地朝他眨了眨眼,道:“是我。”


    徐子睿的眉眼狠狠地抽了兩抽,認出了我。


    徐子睿看神經病一樣端詳了我半刻後,露出一副“我怎麽會認識你”的嫌棄表情。


    想到臉上糊弄成一團的油彩,我尷尬地笑了一下,解開圍巾,在他對麵坐下。


    環顧了一下雅苑地裝潢,我不由暗暗咂舌。


    雅苑消費不低,我們兩人,他還訂了一個帶有洗手間的小包間,真是有夠奢侈的。


    等到徐子睿看到我完全曝光的臉,他定力再強,嘴角也再次抽了抽,這次卻是帶了一絲隱秘的笑意。


    善變的男人。剛剛還嫌棄我呢,這會子又覺得我有趣了。


    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椒鹽排骨,一邊往嘴裏送,一邊破罐子破摔:“徐子睿,你要笑,就盡情地笑吧。我的臉就這樣了。”


    徐子睿盯著我又看了半響,終於忍不住破功,唇邊笑意蕩漾開來。


    笑笑笑,笑你大頭鬼。


    就許你常年cosy大冰山,就不讓我cosy一下飛虎隊霸王花啊。


    “cosy,拙劣。你這是cosy中華田園貓?”徐子睿又瞧了我好幾眼,似乎覺得我實在“慘不忍睹”,於是,恢複他的毒舌本色,說起風涼話來。


    擦咧,會不會用詞啊,言情裏的男主再毒舌,也應該用可愛的“小花貓”形容女主啊。這塊冰山居然用“土貓”來形容我?!


    真煞風景!


    懶得理他,我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


    毒舌完,徐子睿傾過身子,又用手背觸了觸我油彩斑駁的臉,試著用力擦了擦。


    “噝——疼!”我咧著嘴呼痛,其實徐子睿力道不大,是我自己剛才在寢室油彩一直洗不掉,便拚了命的用手指刮擦,將臉皮都刮紅了。


    徐子睿凝眉想了想,立即猜到我用了什麽笨方法,他盯著我的臉左右瞧了瞧,隨後手上力道放輕,嘴裏卻依舊沒什麽好話:“笨!”


    他離這麽近盯著我看,讓我本來就紅的臉更紅了幾分。我不自在的側了側臉,與他的手指撤開了一點距離,低頭悶頭扒飯。


    感覺徐子睿又盯著我看了半響,才從我臉上移開了目光。


    接著,我聽到他拉開座椅,起身走開。


    我抬頭,疑惑地看著大冰山進了洗手間。


    徐子睿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瓶潔麵乳和一片洗麵巾。我瞧著他手裏的兩樣東西,當即虎軀一震,這是要送我的咩?


    見到我眼中得大問號,徐子睿轉過目光,促咳一聲,難得的有些不自在地說道:“網上說這東西能去油彩。”


    我嘴巴張得老大,錯愕地看著徐子睿,一個大男生拿著這兩樣女生用的東西,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徐子睿明顯自己也感覺十分不自在,被我奇怪的眼神盯著看了半天,他的耳根兒漸漸泛紅。


    見我半天不給反應,徐子睿終於不耐地問我:“磨磨唧唧,到底要不要?!”


    “當然要了!”我終於反應過來,一手接過潔麵乳和洗麵巾,“哈哈哈哈”幾乎笑出了眼淚。


    我簡直無法想象一個像徐子睿這麽高冷的人,抓住商場的導購員,去到自己從來不去的化妝品專區,難為情地問:“請問,你們這裏有xx牌子的潔麵乳和洗麵巾嗎?”


    徐子睿被我笑得臉微微發僵,梗著脖子教訓我:“還笑?還不趕緊去洗幹淨了。影響食欲。”


    我戲謔地看了一眼徐子睿,高冷駭客害羞起來,也蠻可愛的嘛。


    我心情大好地踱進洗手間,將潔麵巾用溫水打濕,然後將潔麵乳擠在洗麵巾上,再用水打濕臉頰,將洗麵巾覆在臉上,輕揉地擦拭。徐子睿倚在洗手間的門框,仔細地瞧著我一係列的動作。


    “哈哈,徐子睿,真的有效誒。”看到臉上油彩一點一點消失,我欣喜若狂。


    我雀躍地望著徐子睿,徐子睿點點頭,嘴角溢出一絲頗有成就感的笑意。那笑帶著一點孩子氣的滿足,如同小時候考到了好成績,受到了父母老師的獎勵表揚。


    “你們女生平時都這樣?”徐子睿見我將潔麵乳在臉上抹勻後,又“啪啪”輕輕拍臉,洗臉洗得有模有樣,居然對女生的門門道道感起了興趣。


    “嗯。潔麵這是最簡單的,後麵還有很多繁瑣的化妝程序。不過,我不會弄。我平時隻用洗麵奶潔麵。”


    徐子睿仔細地盯著我的臉細瞧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說道:“這樣就挺好。”


    “……?”


    “沒什麽。”


    等我擦幹淨臉頰,重新回到餐桌前,我正了正神色,認真地說道:“徐子睿,謝謝你。”


    這麽短的時間,這個對化妝品一竅不通的人,居然能在一小時之內幫我找到去油彩的潔麵乳?想到此處,我心裏莫名湧出一絲感動,幾許歡喜。


    徐子睿聽到我說謝謝,明顯地怔了一下,當下臉色微變。隨後他微蹙起眉,似是鬧情緒般地冷冷說道:“不用跟我謝謝!”


    見他臉色轉瞬冰冷,我著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剛還好好的,我這又是哪裏罪他了?


    “為什麽呀?我是真心誠意想謝謝你。”我撓撓後腦勺,小心翼翼字斟酌句地問。這位大爺真是難侍候,對他態度稍差,他不爽;對他客氣,他又不領情。


    “你是傻瓜麽?”見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徐子睿終於無語地吐出五個字。


    我腦子一轉,恍然大悟,莫非他覺得我說謝謝顯得我們兩人生分了?於是我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我們倆是自己人,不用說那些有的沒的客氣話?”


    徐子睿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看我,不置可否。


    那就是默認咯,我對著他做了一個鬼臉,心中一陣竊喜。徐子睿這人一向這麽高冷,與生俱來就給人一種距離感,雖然我們從小也算青梅竹馬,但他自初二後對我一向也不是特別熱絡,我哪裏知道我是不是他心中的自己人啊。


    “為什麽不讓我拍照?”就在我以為我們即將和諧地吃完這頓愉快的晚餐時,徐子睿忽然想起白天那茬,開始興師問罪。


    “我不是怕你有事麽?怕麻煩你。”


    “你麻煩我的事還少?”徐子睿擱下筷子,身子靠向椅背,不以為然地望著我,顯然不信。


    在他犀利的眼神下,我吐吐舌頭,乖乖交代:“你知道的,你的拍照技術不是那麽的好……”


    徐子睿這次倒是沒反駁,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好像終於記起了自己慘不忍睹的拍照技術。


    十分融洽地吃完了晚餐,徐子睿送我到樓下,我才遲鈍地想起來問他:“對了徐子睿,我好像忘記問你一件事了。”


    徐子睿低頭望著我的眼睛,難得的好脾氣:“說。”


    此刻,徐子睿背光站著,他的整個輪廓被昏黃的路燈鍍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邊,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鍾寰提及她高中時寫的一句詩——“今晚的月亮長了毛”。此刻,徐子睿的周身也長了一圈毛,噗嗤,想著就很有喜感。徐子睿的臉隱在黑暗裏,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但是我知道他此刻的嘴角一定也是同我一樣,微微上揚。


    我仰著頭,認真地問:“你還沒說你今天為什麽要請我吃飯呢?”


    徐子睿目光移向別處,雙手插兜,用腳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兒,有些不太自在,又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之前給一個公司寫了個小程序。”


    又大賺一筆?要不要這麽厲害。


    我伸出大拇指,用小粉絲看自家偶像的崇拜眼神看他:“徐子睿,你真厲害!”


    徐子睿高中就自學計算機,這幾年寫出好幾個牛掰哄哄的程序。這也是他為什麽選計算機專業的原因,他聰明且有天分。我這個計算機白癡,是真心的佩服。


    徐子睿看著我花癡的樣子,揉了揉我被風吹亂的頭發:“傻不拉幾的。”


    我知道他雖然在鄙視我,對我的真心實意地稱讚卻是無比受用,因為他罵我傻時,是帶著明晃晃的笑意的。


    其實,徐子睿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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