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腿未敵過大長腿,等我追出去的時候,徐子睿早就不見了蹤影。


    得罪了徐子睿,我小心髒整天七上八下的,都快得心肌梗塞了。


    去寢室找他,吃了閉門羹。給他打電話,電話顯示無法接通。給他發的短信,更是如泥流入海杳無回複。而他的qq頭像也一直是暗的。要知道,我們兩人的qq,因為大冰山的半強迫,中學時代,就彼此設置為“隱身對其可見”。種種跡象表麵,大冰山這是要360度無死角告訴我,“得罪了他,後果很嚴重啊。”


    上帝要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剛開始,我嚇得半死,因為以往得罪了他,隔不了幾天他就會來找我算賬。可這次,好像不一樣。我等了幾日,一切風平浪靜。俗話說的好,事物反常即為妖,我又暗暗心驚了一周多,可依舊沒嗅到大冰山要對我進行打擊報複的蛛絲馬跡。如此半個月過去,大冰山繼續按兵不動,於是我一麵暗暗猜測大冰山這次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的同時,也稍稍放鬆了對他的警惕。


    在我擔驚受怕的這些日子,泥巴卻戀愛了。在她和顧小西選的《計算機初級》全校公選大課上,她遇到土木工程係的陳小生。


    泥巴風風光光領著陳小生來請我們吃飯。


    在陳小生麵前,本來就很文靜的泥巴,變得更加的乖順溫柔和小女人。


    陳小生是北方人,長得高高大大,人挺靠譜,對泥巴也好,就是嘴巴賤賤的。我和鍾寰覺得他是個諧星,泥巴卻覺得他幽默風趣,每每看他,眼睛裏都閃著愛慕的小星星。


    開開心心吃完飯,鍾寰去了學生會忙辯論賽的事,我和顧小西去圖書館看了一會書,覺得無趣,便打算自己一個人先回寢室。


    好多天沒見到徐子睿了,剛開始是慶幸,日子久了,我心底卻詭異地翻湧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來。


    我將這種不好的感覺壓下,隻當自己受虐成習慣了。


    已經是深秋了,天漸漸涼了,夏季生機勃勃地樹木花草,漸次露出頹勢來。


    沿著通往沁苑的求索溪慢慢地走,秋風吹來,我不由地雙手抱住胳膊,一陣瑟縮。


    徐子睿一個月沒理我了。上次看到徐子睿臉這麽臭,還是高一寒假那場意外……


    那時剛過完年,人人忙著走親訪友,我爸媽帶著我老妹去給外公外婆拜年了,丟給我三個九五後小表弟和小侄女,讓我看家。


    我老媽吩咐我呆家裏,讓我給彼時還在上小學的三個小屁孩指導寒假作業。當然,還有給他們做飯,解決三人的溫飽問題。


    我本來哭喪著臉,想表露一點拒絕的意思,但我老媽一記淩厲地眼鋒掃過來,於是,我立馬狗腿地彎腰點頭如搗蒜:“喳!”


    迫於我媽的淫威,我寒暑假給他們補習已經成了慣例。


    當時,我剛剛拿出家姐的威嚴,教育完橫在沙發上,將自己團成銷魂的一團在沙發上吃飯的帥小胖——徐小地同學。小侄女婉婉提議,大家吃晚飯後玩詩詞接龍。此舉得到了她的兩個叔叔——徐小地和皮皮的熱烈響應。


    看到三個小屁孩這麽興致勃勃,於是,我勉為其難,當起兒童詩社的臨時社長。


    徐子睿來我家之前,皮皮拿起我家櫥櫃裏一瓶紅酒,小胖手一邊往酒瓶身上滑溜拂過,一邊念念有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接下句。”


    接著徐小地對出:“欲飲琵琶馬上催。”


    對上之後,還有模有樣地虛擬騎馬,做了幾個“駕駕駕”的鬼把式。


    而我,一邊飛身撲過去奪皮皮手中的酒,一邊大喝:“小心酒,別摔了!”


    這紅酒很貴的,要是摔了,我老媽回來一定抽我。


    在我穩穩奪過酒的同時,我家的門也被人推開了。


    “咦,是子睿哥哥。”皮皮蹭蹭蹭跑過去,將不速之客迎了進來。我回頭看過去,正好對上徐子睿星光熠熠的眼。大冰山教過他們功課,這幾個小家夥都挺喜歡他的。


    我一直納悶,徐子睿怎麽一擱小屁孩麵前,就跟個向日葵似的,完全收斂了大冰山的冷酷氣質,變身萌萌噠的親善大使?淨讓我唱黑臉,小屁孩一不聽話,我就得河東獅吼。一來二去,正反對比,反倒弄得他人氣指數比我還高。我這正規編製還贏不過他編外人員了我。我心裏憋屈,一氣之下,讓他以後別再來摻合我傳道授業解惑。


    都讓他不來了,還來。


    “好哦!子睿叔叔,你好久不來,我們可想你啦。”婉婉一個猴子上樹,哧溜一下躥到徐子睿身上去了。


    我扶額,懂不懂矜持啊。


    “你是來給我們上課的嗎?”徐小地對這個同姓哥哥極有好感。小胖子抓住徐子睿的胳膊,一陣窮搖奶奶附體似地搖晃。


    “子睿哥哥不是來上課的,他是來找姐姐的。”我一把拉開過分熱情的表弟侄女,利索一句斷了他們的念想,然後對著徐子睿使眼色,“是吧?”


    徐子睿好笑地看了我一眼,將婉婉抱起擱在腿上坐好,柔聲對小屁孩們說道:“哥哥不是來上課的,哥哥是來看你們的。”


    我一臉黑線,又拆我台。


    婉婉、皮皮和徐小地拍著小手歡呼:“哦耶!”


    我看了徐子睿一眼,忍不住鄙視他:“你真閑。”


    徐小地見我們又多了一個人,溜圓的小眼珠一轉,又有了新主意:“姐姐,我們換個遊戲,來玩‘做動作猜詞語’的遊戲?”


    徐子睿看了一眼徐小地,明顯很讚同,這種益智類的小遊戲他在行得很。


    看三個小家夥興致這麽好,大冰山此刻又很親和,我想了想,小家夥們做了半天的功課了,此刻放鬆一下也好,於是同意了提議。


    “好,那男生一組,女生一組。”


    我分配好人員之後,宣布遊戲開始。我和婉婉先猜,徐子睿他們男生組表演。


    徐子睿他們一行三人側著身子平行排列,隻見站在最後麵的徐小地緩緩抬手運氣,然後一個鐵砂掌朝皮皮背上拍過去。皮皮受擊,重心不穩朝他前麵的徐子睿撞過去,徐子睿身體受力,很自然地往前衝了幾步。這三人表演一氣嗬成,還挺是那回事的:“猜一成語。姐姐,婉婉,請問我們表演的是什麽成語?”


    婉婉抓頭撓腦,不得要領,我略一沉吟,隨後答道:“隔山打牛!”


    “哇!姐姐你真聰明。”三個小屁孩用特崇拜的眼神看我,徐子睿嘴角也溢出一絲若有似乎的笑意。


    “該我們了。婉婉,上!”我揪過婉婉,對她一番耳語後,推她出去表演。隻見婉婉跑到門口,先是倚著門框,給我們來了一個婀娜背影,緊接著一個慢鏡頭似的回首,同時眨巴眨巴她那雙靈動的大眼,莞爾一笑。


    不錯,還真抓住成語的精髓了。


    “回眸一笑。”動作剛做完,下一秒徐子睿就不緊不慢地說出了答案。


    “我剛剛也猜出來了的,就是說慢了一拍,讓子睿哥哥先說了。”徐小地作狒狒狀捶胸頓足。


    “該我們了,這回由我來表演,姐姐你們看好了。”徐小地說完,右手置於背後,左手捏成螳螂拳,“咻咻咻”幾聲,提起腿撒開腳丫子,就在客廳裏來回蹦躂起來。小家夥的脖子,一前一後,又縮又伸。


    螳螂?!不像啊!螳螂脖子哪是這樣的?


    “哈哈,猜不到吧。”皮皮嘿嘿直笑。婉婉緊皺著小臉,明顯也猜不出來。


    到底是什麽動物?難道是眼睛蛇?可如果是蛇的話,應該是在地麵匍匐前進的啊。


    “是鴕鳥!”徐子睿一公布答案我就要哭了,有這麽胖的鴕鳥嗎?我終於明白徐小地為什麽要自動請纓來表演了。


    “哦耶!現在是接受懲罰的時刻!小孩懲罰小孩,大人懲罰大人。嘿嘿嘿嘿!”


    要不要笑得這麽奸詐啊。


    徐小地他們屁顛抓過婉婉,就是幾記彈指神通,痛得婉婉哇哇大叫,直看得我毛骨悚然。


    懲罰完了婉婉,接著就是我了。看著徐子睿一臉叵測地朝我走來,我驚恐地一步步往後退。


    就在我避無可避之時,說是遲,那時快,徐子睿忽然掄起胳膊,帶起一陣風。我閉上眼睛大叫一聲“不要啊”,右手本能地操起身後桌上的物件,一咬牙就朝徐子睿揮了過去。


    隻聽得“嘩啦啦”一陣響,徐子睿的手輕輕拂過我的額,竟然一點都不痛。接著我聽到三個小屁孩齊刷刷驚恐的大叫“啊!”。


    我慢慢睜開眼睛一瞅,哇靠!麵前活脫脫一個七星瓢蟲!


    畫麵一下子定格,我完全呆掉了。


    我剛剛隨手操起的,竟然是徐小地的文具盒。好死不死,裏麵鋼筆裏的墨水盡數被我甩了出來,噴了徐子睿一臉一身。


    徐子睿黑著一張臉,寒風瑟瑟地盯著我。那跟太陽黑子似的小墨點,遍布他的臉、脖子、上身。這樣的景象,真是又滑稽,又恐怖。


    我死慘了我,我這麽隨手一甩,居然把徐子睿整成七星瓢蟲了!讓他直接從人類退化成非人類,冠昆蟲籍了。


    我哪知道他會虛幻一招啊。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徐子睿一言不發,我兩腿打了半天顫後,才小眼瑟瑟地瞅瞅徐子睿,看著他幾乎報廢的淺灰色毛衣,遞過紙巾,吞吞吐吐地跟他道歉:“對……不起啊,你打我吧。”


    “子睿哥哥(叔叔)!”三個小屁孩齊齊驚呼,顯然害怕我真的被k。


    徐子睿臉色稍緩,接過紙巾,一麵擦拭,一麵安撫三個小屁孩,用眼神示意他們,他是紳士不會對女人動手,一邊將緊抿薄唇,道:“要我原諒你可以。毛衣洗幹淨,另外補課期間,請我吃飯。”


    “嘎?”


    “怎麽,不願意?”徐子睿神色一冷,徐小地他們連忙打圓場,小大人似地說道,“姐姐願意!不過子睿哥哥,首先要說好哦,姐姐做什麽,你就要吃什麽,你不能挑食。”


    徐子睿轉頭臉,對著徐小地微微一笑:“哥哥從不挑食。”


    要命,即使被整成了七星瓢蟲,徐子睿的笑依然讓人挪不開眼啊。


    “哦耶!”婉婉他們歡呼雀躍,我惆悵地拿著徐子睿的毛衣,欲哭無淚。


    見我答應了他的要求,徐子睿麵色終於多雲轉晴。


    可等他清理完身上的墨汁,脫下毛衣交給我清洗時,我卻陷入了無盡的憂傷。


    請他吃飯很簡單,但是這毛衣這麽多墨水怎麽洗啊。


    在洗手間,我拿著毛衣暗自惆悵,徐子睿卻慢條斯理地啃著蘋果,倚在門邊,大爺般地對我指手畫腳:“你可以先用洗衣粉浸泡半小時,再拿84清洗。不過提醒你一下,84很烈,刺激性強,你最好戴上手套。不過,84能祛除汙漬,但也會讓毛衣褪成不正常的暗白色。”


    “啊——”他對衣服型款要求一向甚高,毛衣褪色那不就報廢了?我還不如賠他一件呢,“徐子睿,要不我賠你一件吧。”


    “不用,我不介意。洗完毛衣,捶背補償。”


    “蝦米?”


    我靠,你黃世仁啊。


    “十分鍾。”


    “嘎?”


    “半小時。”


    “啊?”股票都不帶這麽漲的!我捏緊拳頭,憤慨地望著他。


    “不同意?”徐子睿臉上露出冷冷的神色,接下來說的話簡直不是人話,“不同意就把毛衣恢複原狀。”


    “同意!同意!”我狗腿地對著徐子睿笑,他才滿意地看了一眼我,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洗幹淨毛衣後,我準備將毛衣晾曬在我家陽台上。整個過程,徐子睿亦步亦趨,全程監督。這人怎麽這麽閑?像是唯恐我對他的毛衣有絲毫懈怠。


    剛洗的毛衣不能掛衣架,會變形,於是我想把徐子睿的毛衣晾到晾曬網兜上去。


    可是,晾曬網兜太高我無法晾曬,於是我搬來凳子,可是依舊夠不著。我扶額,平時我老媽都是用撐衣杆先把晾曬網兜取下來,把毛衣攤平曬好了,再掛到晾衣繩上去的。可今天,我在家裏裏裏外外找了半天,恁是沒找到撐衣杆。


    徐子睿見我伸長了胳膊,也隻能夠到晾曬網兜邊緣,嘴角居然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來。


    “笑個毛線?還不過來幫我一下?”我瞪他。


    徐子睿肅了肅臉,依舊沒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淡淡笑意。


    這絲笑意,恍惚讓我覺得他的臉色柔和了許多,連帶著說話都帶了一抹溫柔。


    “下來。”


    看我狼狽了半天,徐子睿終於不再袖手旁觀,決定讓我下來,他上。


    徐子睿個高,站上凳子,頭高出晾曬網兜許多。他接過我遞給他的毛衣,長臂一伸,輕輕鬆鬆把毛衣展平晾好。


    輕輕鬆鬆搞定,徐子睿拍拍手,跳下凳子,視線下移,目測了一眼我和他的身高差距,然後,悠悠然甩出一句:“矮得要死。”


    在他視線投過來的時候,我就隱約感到不妙。他183我160,我堪堪隻到他的肩膀。果然,他一出口,就沒好話。


    損完我之後,此人身形一轉,才施施然回客廳。


    靠,我氣得牙癢癢,對著他囂張的背影,揮舞小拳頭。


    這人,怎麽這麽欠扁。


    徐子睿卻像是背後都長了眼睛似的,忽然回過頭來,看我。我動作一時沒收住,於是立即對他諂媚一笑,歪頭扭脖子,生生將掄起的胳膊做成了伸展運動。


    見我動作滑稽,雙手插兜的某人,看了我一眼,閑閑道:“還站在那裏發什麽呆?趕緊過來捶背。”


    你大爺的!


    於是,我一邊腹誹,一邊跟個小媳婦似的,忍辱負重地給他垂背。


    徐小地他們同情地看了我好幾眼,終究覺得這畫麵太美不敢再看,片刻後,便全部哧溜跑到書房去做寒假作業了,留著我任人蹂躪欺負。


    我萬分不情願地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徐子睿捶背,將他侍候地心曠神怡,想到以後給小家夥們補課的日子,日日要對著他,我真是欲哭無淚。


    徐子睿惡整我的時候,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特別皮時的他。


    後來想想,徐子睿經過初中家中的變故,雖然變得冷漠無比,但隱藏在內心的邪惡因子卻從來沒有消失過。


    至少,對我,他一直這樣。


    回憶從前被徐子睿的惡整,再想想這次徐子睿的臭臉,我不寒而栗。


    心中的失落瞬間又被害怕驅散。


    今天陳小生說他跟古政、徐子睿湊巧分在同一個混合寢室。於是,吃飯的時候,我跟陳小生旁敲側擊地打聽,才知道古政和徐子睿他們最近一個月都在準備專業課考試。原來是在忙正事,我心中大舒一口氣,原來他不是故意不理我的。心寬了一會,隨之想到他忙完正事,說不定哪天就來找我麻煩了,又不禁暗暗叫苦。


    我就這樣心情錯雜地從圖書館,一路往寢室走。


    心中有事,連帶我走路都不太專心,在路上我還差點撞到求索溪旁的一顆櫻花樹。


    等到我走到寢室樓下,在昏黃的路燈上,見到徐子睿熟悉的身影時,雖然我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他嚇了一跳。


    在昏黃的路燈下,徐子睿逆光站著,遠遠看到他,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我心中一顫,轉過身子,準備拔腿開溜。


    我才撩開腿,徐子睿就發現了我的動機。見我打算逃竄,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追上了我。


    徐子睿拽住我後,完全不理我的掙紮,一聲不吭地將我往寢室樓靠山的牆角拖。


    “徐子睿……你……想幹嘛?”我哆嗦著被他拖著走,強力鎮定心神,叫苦不迭。


    忍耐了這麽久,終於……要出招了麽?


    徐子睿一聲不吭地拉著趔趄的我走到牆角,等到我們兩人隱在幽暗無人的角落後,才鬆開了鉗住我胳膊的手。


    徐子睿站定,低頭冷冷盯著我,繼續cosy沉默冰山。


    我與他對視半刻,見他不說話,隻是一動不動冷冷睥著我,一顆心幾乎要從喉間躥出來。


    不作就不會死,我為什麽要得罪他?


    夜黑風高,殺人越貨。我小眼顫顫地環顧四周,靠山背牆的幽暗角落,徐子睿這是要弄死我的節奏麽?


    我捏了捏捏手心的汗,腳底蹭了蹭,對著徐子睿嘻嘻一笑:“嘿嘿,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哈。回頭再聯係,拜白。”


    未等我有所動作,徐子睿冰冷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怎麽,又想腳底抹油?你屬泥鰍的?”


    你才屬泥鰍呢,你全家都屬泥鰍。


    我定住身形,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我不就是說了個事實麽?雖然是折了他的麵子,可是我也沒犯什麽大錯啊。我為什麽要這麽慫,這麽怕他?


    “嘿嘿,哪有想逃。我是看這裏空氣新鮮,想走動走動,呼吸下新鮮空氣。”我無厘頭地跟徐子睿打起太極。


    “你覺得我帶你來這裏,就是想讓你呼吸下新鮮空氣?”徐子睿眼神更加淩厲,他的耐心顯然已經被我消磨殆盡。他平時極討厭我說些有的沒的,遇到正事不說重點。


    我囁嚅:“呃……那個,那個,是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說你不是我的那杯茶,讓你沒有麵子。我其實應該說我不是你的那杯茶。”


    這話乍聽起來有點繞口,但以大冰山的智商,應該很容易理解吧。


    男人都愛麵子,徐子睿更是。我順著他的意說,為了消消他的氣,開始自毀。


    不過,好像沒說到點子上……眼見著徐子睿的臉越來越冷凝,我的小心髒也跳得越來越快。


    他一步步靠近我,幾乎咬牙切齒:“你是笨蛋麽?”


    見他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我一邊連連後退,一邊集中全部神智,搜腸刮肚,拚命找問題的症結:“我不該把你推銷給鍾寰!”


    我暗暗叫苦,這也算虧待你徐子睿了麽?鍾寰是我的死黨,又是我們法學係的係花,不僅人長得漂亮有氣質,而且聰明又有才氣,政法學院和學生會喜歡她的人如果呈體操隊形散開,可以排滿四分之一個沁園廣場。


    眼見徐子睿的身體離我越來越近,嗷,被他逼到了牆角。我下意識的掖緊衣服,雙臂驚恐地護在胸前。


    我們的臉現在的直線距離隻有傳說中的0.01公分,要不是宿舍樓下燈光昏暗,我們隱在靠山的牆角,路人肯定以為我們在那個啥了。在這樣任人魚肉的狀態下,我居然還能走神。哎喲,簡直要死!


    我不確定,四分之一柱香之後,自己會不會被大冰山直接ko。


    不過,這個回答好像讓徐子睿滿意一點了,他雙手撐住我背靠的牆壁,臉上的怒意慢慢退卻:“還有呢?”


    “蝦米?”我緩過氣來,心有餘悸。還有什麽啊?我統共就說了幾句話,還有哪裏錯了?我絞盡腦汁,也沒想出還有哪句話得罪他了。


    見我苦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徐子睿無語地看了我一眼,一扯嘴角:“道歉我接受了,可是我的精神損失你打算怎麽賠償?!”


    擦咧,我就說了幾句話,還讓你這個冷麵駭客強大的心靈受創了?從小到大,你對我的摧殘呢。


    就許你州官放火,就不許我百姓點燈啊。


    可是,跟徐子睿硬碰硬沒好處,識時務著為俊傑。


    難道要給精神損失費?我舌頭開始打結:“精神賠償,這個,呃……我現在沒錢……”


    徐子睿一頭黑線,聽了我的話,似乎是被我雷到了,適才的一點點餘怒漸漸消散無蹤。


    他無語地掃了我一眼,無奈地戳了戳我的腦袋:“你腦子裏都裝的是些什麽?”


    見他情緒轉好,我立馬腆著臉說:“你想我幹嘛?難不成你想讓我以身相許,以作賠償。哈哈哈哈……”


    我話一出口,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跟這個大冰山開這種玩笑,找死的節奏啊。我果然是一人家給點鮮花就燦爛給點顏料就欲開染坊的貨。


    我的話,確實讓大冰山微微一怔。


    這話在他聽來不知是好是壞。見他神色古怪半天沒說話,我心一橫,暗想自賤抬人肯定沒錯,於是補救:“嘿嘿,我瞎說的,我記得你說過你看不上我。”


    徐子睿臉色複雜的看了我半響,顯然也想到了他當初當著他爸和我爸的麵嫌棄我粗魯。


    徐子睿見我有些訥訥,臉色雖是緩和了,卻一臉嫌棄地對我說道:“以身相許,你想得美!”


    雖然是毒舌,但會和我說笑了,就是代表不生氣了。


    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見他心情轉好,我大著膽子矮了矮身子,“哧溜”閃出他的包圍圈。我自毀是一回事,可他即使是玩笑著說嫌棄我,我心底卻還是有點兒不舒服的。


    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將那點難受的情緒壓下,我深吸一口氣:“這回是我不對,你說吧,要我怎麽補償?!”


    “籃球社集訓……”


    “為下學期的校籃球賽蟬聯三年冠做準備?”我上次聽古政提過。


    “你要我負責你的後勤?”我暗叫不妙。


    一個聯賽要打幾個星期,我難道又要麵對我無比憎恨又看不懂的籃球像個傻冒一樣,在一旁給他端茶倒水,遞紙擦汗!做他的全職專屬老媽子?!


    自高二起,我就開始討厭籃球。


    我本來不討厭籃球的,相反初中時,我還愛去籃球場看男生打籃球。愛打籃球的男生一般都很陽光,而且高帥。可自從高二的某次全校籃球聯賽,徐子睿在籃球場上看到我為我們班的班草搖旗呐喊後,就找到了我,以請我吃十頓大餐的優渥條件誘惑我,讓我以後全權負責他的後勤工作。他是校籃球隊的隊長,校內和高中校際聯賽打了半年啊,我就跟個專屬老媽子似的,給他端茶送水遞紙擦汗,馬前卒一般,隨他到處奔波。


    出賣苦力不說,每場比賽,我還要忍受他的眾多愛慕者眼神的淩遲和羞辱。


    而且,他們校隊的同學,一見到我跟其他隊的男生說話,就惡作劇地大聲叫我“大嫂”,辣手折了我籃球場上所有可能有的燦爛桃花。


    每次當我叉著腰惡狠狠地讓徐子睿教育教育他們時,徐子睿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說,“清者自清。”


    清,清,清你妹啊!


    這簡直就是我的噩夢,說多了,都是眼淚。


    從此後,我就討厭上籃球了。


    “嗯。”徐子睿見我對他們籃球隊還有關注,心情似乎大好,接著眉目一展,“下學期校內籃球賽打兩個月。”


    我垂下頭,就差暗自抹淚了。


    “怎樣?!”徐子睿淡淡看著我。


    我咬牙,誰叫我授人以柄?!


    現在大家都以為我們是兄妹,所以不用擔心做後勤會斷了我的桃花了。但是出賣苦力,想想也夠鬱悶的了。


    我隻能強顏歡笑,於是,我抬起頭對著徐子睿咧出一個大大的笑:“那有什麽難的,小意思!”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能言而無信,可是心底卻是不情願的,於是心中開始期待計算機學院在下學期的籃球賽中在第一輪的淘汰賽中就出局。


    可是,這好像不可能啊。二連冠呢,這回還加了徐子睿、古政這樣的生力軍。


    真是欲哭無淚。此刻,我真想雙手捶胸,狀若狒狒,仰天長嚎。


    “對了,快期末了,不要再翹課。”徐子睿走之前,嚴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向我轉達我老媽的叮囑:“穀媽說了,你要是掛科了,她可要打斷你的腿。”


    我暗淚,老媽,你合著外人來對付你姑娘啊。


    這話徐子睿雖然說得和顏悅色,但裏麵的威脅警告意味十分明顯,讓我不由得虎軀一震。


    這一個多月來,我也沒見他來上選修課。


    我雖點了點頭,但卻皺皺鼻子,心中暗自不爽。誰知這人卻跟腦子後麵長了眼睛似的,明明走遠了,卻扔過來一句話,噎得我啞口無言:“不用不服氣,你的智商不能跟我比。”


    我對著他可惡的背影,揮了拳頭。


    回到寢室,我苦著臉哀歎,才解決了和徐子睿的積怨,期末考試又來摧殘人了。


    沒消停多久的神經又緊張起來,大家都開始認真的備考複習。


    沒人想掛科。補考,費錢且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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