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笑了一整晚,第二天跟鍾寰坐在她們學生會招募幹事的大教室裏,我還迷迷瞪瞪的。到今年秋天,鍾寰已經用一年的時間坐上了校學生會宣傳部部長的位置。搞宣傳,拉讚助,在學生會風生水起。


    “這位是穀微同學吧?”我傻笑半天,終於被學生會主席蒙天學長醇厚悅耳的聲音拉回神智。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一張和顏悅色的臉,我站起來欠了欠身,鄭重地跟學長打招呼:“……嗯,我是。學長好,久仰大名,今天很高興認識你。”


    蒙天學長微微一笑,道:“你好,常聽鍾寰提起你。”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鍾寰一眼,鍾寰拿著筆,笑著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了蒙天學長,用極熟稔的語氣說道:“穀微老早就想認識你,一直沒機會。今天算是了了她一樁心願。”


    蒙天學長對我點了點頭,算是認識我了,隨後轉頭交代鍾寰和其他部長:“今天就辛苦大家了。抱歉,我現在有點事,得先走。晚上回來請大家吃飯。”


    交代完,又特意對我和鍾寰說:“鍾寰,叫上穀微。”


    鍾寰笑著應下。


    我咧著嘴,朝蒙天學長揮手:“學長,晚上見。”


    看著蒙天學長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外,我轉頭看鍾寰,發現她已經低頭翻閱報名幹事同學的簡曆了。


    我心裏暗歎:s大三帥之首,果然名不虛傳。


    我吞了吞口水,蒙天學長高鼻深目,五官比一般人要立體,雖然論五官俊美程度,他不及徐子睿和古政,但氣質風度絕佳,待人處事讓人如沐春風。舉手投足間,魅力無限。鍾寰這女人,放著這麽一株玉樹在身邊,居然無動於衷。


    我唏噓著坐下來,推了推鍾寰的胳膊,由衷地讚道:“誒,鍾寰,你們頭頭不錯!穩重親和又有涵養,年紀大我們一兩歲,感覺大不相同。我生平閱帥哥無數,就隻有他當得起‘風度翩翩’四個字。對了,他有女朋友沒?”


    “怎麽?有想法,小心你家大冰山吃醋。”鍾寰調過目光,被我的花癡弄得哭笑不得。


    蒙天學英眉深目卻不失男子氣概,應該是鍾寰喜歡的類型。現在我和徐子睿都確定關係了,鍾寰和第五維好像還沒什麽進展,如果第五維打動不了鍾寰的心,這個蒙天學長倒是個極佳的選擇。


    我捏著下巴,神秘兮兮地靠近鍾寰,眯著眼仔細看她的臉,似要將她的臉看出花來:“對,有想法,但不是我對他有想法,是我想知道你對他有沒有想法?”


    我們寢室三人都有了對象,鍾寰這個法學係係花卻依舊名花無主,這不暴殄天物麽?


    鍾寰看到我眼中躥起八卦火苗,戳了戳我的額頭,道:“你不是第五維的後援團麽?現在這是要拆他的台?小心我告訴他,我保證他不打死你。”


    我哎喲一聲,做出我好怕怕的樣子,挑眉笑:“他追了你這麽久,你也沒答應他。我已經盡人事了,他怪不著我了。反倒是你的幸福,我更在意好嗎?”


    聽到我的話,鍾寰微微一怔,有半刻的失神,隨即回過神來,斂去笑意,轉過頭,目光望向極遠的窗外:“你小腦瓜子別瞎想了,蒙天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在北京。”


    我“奧”了一聲,並不意外,學長這麽優秀,名草有主很正常。有點惋惜,比起第五維,我感覺蒙天學長好像更對鍾寰的胃口。


    我看著鍾寰的側臉,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她的表情有點落寞。大一一年,她總是很忙,除了學習,就是學生會的事情,都沒時間戀愛。雖然,追她的人不少,不乏第五維這樣優秀的男生,可是究竟又有誰能真正走進她的內心呢?


    我發了一會呆,來麵試宣傳部幹事的學弟學妹紛紛進場。


    鍾寰早已經恢複了宣傳部長該有的精氣神,為了立威,競選一開始,她平日裏的親和笑容轉瞬隱匿不見:“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眼前一群稚嫩的大一新生,一年前我們的翻版,此刻臉上都帶著生機勃勃的笑容,但微笑背後卻似乎帶了隱隱的敬畏。


    “好,那先從我們宣傳部開始。”鍾寰做起事來,還真有範兒,雖然她一笑就親和,但一嚴肅起來,也很有威嚴。


    “一號。”


    一個油頭粉麵的小男生顫巍巍的走上台,估計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有點被嚇到,自我介紹就“我我我”吭哧了半天。


    鍾寰皺了皺眉頭,我搖了搖頭。小男生太緊張了,心裏素質堪憂。做宣傳,就是要與外人打交道。這麽害羞,鐵定淘汰。


    沒等那男生介紹完,鍾寰直接在他的簡曆上畫了一個大叉。


    接著是二號三號……水平參差。


    到最後一個的時候,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我看著她,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小姑娘口才不錯,在講台上侃侃而談,說自己性格如開朗活潑,又如何如何熱愛詩詞歌賦。


    這個不錯,性格活潑,與人打交道肯定沒問題。鍾愛古典詩詞,那文筆應該不賴,寫宣傳稿什麽的應該是小意思。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心想,小姑娘還是一個小文青呢。


    “做宣傳,宣傳稿要寫的好。要不,我們考下她的文學素養?”我在一旁跟鍾寰耳語。今天閑來無事,我便過來跟鍾寰打下手。


    側臉的時候,我目光一頓,無意間瞥見一抹熟悉身影。盧絲從大教室的後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我心中莫名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但隨即想到她是文藝部部長,不來才不正常。先前沒看到她,估計是有事晚來了。


    鍾寰點頭,隨即出題:“既然喜歡詩詞歌賦,那你就把納蘭容若的那首《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背四句給我們聽聽。”


    我眉毛一抖,這女人一出題,就給人家一個下馬威。估計這詩的名字很多人都沒聽過,但是其中第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肯定很多人熟悉。


    其實做宣傳,跟懂詩詞歌賦沒半毛錢的關係。隻是這個小姑娘剛才大肆誇獎自己在這方麵的造詣,於是鍾寰便隨機問了一個。


    可就是這隨機一問,難倒了她。


    本來自信飛揚的小姑娘,在台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答出來。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雙手緊張地直扭衣角。


    見那小姑娘麵露難色,一臉窘迫,鍾寰又一臉的嚴肅,我決定幫那姑娘一把。


    “這個估計很多人都陌生。要不,我們換個通俗一點的考題吧。來對對子。”我忽然想起西苑新開的一家炸雞店,門口的對子逗趣又絕妙。


    小姑娘,那家店的炸雞你應該吃過吧。


    見鍾寰雙手抱胸,不置可否,我張嘴出題:“拳打麥道勞。”


    “呃……麥當勞……”說自己很文藝很懂詩詞的小姑娘在台上抓耳撓頭,回答不出來,漸漸局促,到最後尷尬得臉紅得似要滴出血來。


    下麵的人開始嘰嘰喳喳。吃過炸雞的人,捂著嘴笑。


    我撫額,我本來是想幫那姑娘的。誰知道她都不吃炸雞的。現在反倒將她弄得下不來台,好心做了壞事。


    為了救她一把,我偷偷提示她:“橫批是‘炸雞中的戰鬥雞’。”


    很明顯了。隻要稍微想想,就能想到麥當勞的好基友——肯德基。


    下聯“腳踢肯德基”呼之欲出。


    但那姑娘,不知是不是太緊張了還是咋了,聽了我的提示,“吭哧”半天,也沒吐出半個字來。


    我有些於心不忍。剛想幫她說好話,下一刻鍾寰搖了搖頭,直接判了她死刑:“如果不擅長某樣東西,最好不要拿它來說謊。”


    “嗚嗚嗚——”那姑娘幾乎是捂著臉跑出教室的,跑出去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門邊桌子的一腳,被絆了一個踉蹌,很是狼狽。


    我覺得我們有點過了。大一的小姑娘,畢竟是剛出溫室的花骨朵,怎麽能剛入學不久就被我們辣手摧殘呢?!


    更讓我不安的是,我眼角的餘光,還瞧見盧絲追了出去。


    盧絲追出去之前,恨恨地回過頭,剛好與我的目光相撞。我一個機靈,陡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為什麽覺得小姑娘看著眼熟了。這小姑娘,長得像盧絲!我腦中心念急閃,她們不會是姐妹吧。隻是一眼,盧絲那怨恨的小眼神就往我和鍾寰身上紮了無數飛鏢,想到她的手段,我心裏一凜。


    “下一個……”鍾寰卻壓根沒發現這一幕,接著叫下一個應聘者。


    我擔憂地看了一下鍾寰,用手攏住嘴唇,附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剛才被我們弄哭的小姑娘好像是盧絲的妹妹,我們好像又跟她結了梁子。”


    鍾寰聳了聳肩,完全不以為意:“難怪看著她覺得熟悉。不過,沒事,我就事論事,沒有針對那小姑娘的意思。盧絲要算在我頭上,隨她,反正我跟她從來就不對盤,多這樁也無妨。對了,我打算把政法學院二年紀的團內觀摩會交給你主持。那時候,估計她更吃憋。”


    給我主持?那不是可以在其他學院老師和班委麵前,推銷我們法學三班!如果表現好,再獲個優秀班級體的話,還有一大筆優秀班級獎金呢,簡直爽歪歪啊。一時間,我樂嗬得仿佛看到眼前紛紛揚揚開始飄人民幣。


    見她這麽鎮定,想起我當初的擔憂,有些好笑,於是我緊了緊拳頭,道:“咱倆算是把她得罪盡了。小寰寰,你就不怕她使陰招報複?”


    想起她上次對我的出手,我仍然有些心有餘悸。


    鍾寰不以為意地一笑:“她就算是一霸王龍,我們也是兩金剛。”


    對,怕她個毛!


    我眉目舒展,放下心來。


    麵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鍾寰終於挑到了合適的人。


    隨後,其他部的部長麵試,我有些撐不住就溜到圖書館看了會八卦雜誌。


    等到所有部長都麵試完幹事,已經將近晚上五點。


    隨後,我跟著鍾寰匯合,跟著他們去赴蒙天學長的飯局。


    一路上,聽鍾寰說後來盧絲又回了大教室,選的幹事,是她之前的兩個跟班,狗腿一號和狗腿二號。選幹事,她不從大一新生裏挑,卻定了同級的同學,本來引來不少微詞,但大家礙於她的部長麵子,也沒明著反對。


    聚餐,她倒沒來,估計是不想見到我和鍾寰。正好,我們眼不見心不煩。


    晚上聚餐,除了盧絲,各大部長均在,又都是處事得當巧舌如簧的人。蒙天學長舉著酒杯,圍著桌子走了一圈,將大家一一犒勞了一遍。席間,熱熱鬧鬧的,大家推杯換盞,很是愜意。我喝不了酒,就在旁邊樂嗬嗬地瞧著他們說笑話、聊天、喝酒。


    在馥鬱的酒香中,我撐著腦袋懶懶地想,其實學生會也不錯的,不僅可以鍛煉人,還可以認識好多人。我當時怎麽就局限在了班級裏麵呢?還好有鍾寰,通過她,我認識了不少優秀的校友。


    吃完飯,我挽著鍾寰,還在扼腕蒙天學長:“鍾寰,你說這麽好的蘋果,怎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鍾寰哭笑不得,有些無力吐槽地忍受著我車軲轆一般的重複反問。


    走到逸夫樓門口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朝我們閑閑走來的第五維。


    看著鍾寰揮手跟他打招呼,我了然的笑,原來兩人晚上有約。


    這些日子,我困在徐子睿到底“喜歡我”“不喜歡我”的糾結中,無暇顧及其他,一直以為他們倆沒什麽進展。剛辭席間,同鍾寰聊天,我才知道這段時間她和第五維走得極近。她們宣傳部搞宣傳拉讚助,第五維二話不說就介紹了個不差錢的讚助商。鍾寰為表謝意,文學院有什麽事,鍾寰也一定伸以援手。


    看來,是我多操心了,第五維,還是有戲的。


    看著第五維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很知趣,不想做大電燈泡,於是朝鍾寰狡黠地眨了眨眼:“要不,我先閃?”


    “給我閃回來。”我剛準備腳底抹油,“哧溜”躥走,卻被鍾寰一把拉住,“我們沒什麽。”


    我沒說你們有什麽啊!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咯咯直笑,再說了,你們現在沒什麽,不代表將來沒什麽。


    我被鍾寰拽住,不能先閃,隻能跟鍾寰一起,一起朝第五維走去。有些日子沒見第五維了,這家夥還是和以前一樣朗眉星目,神采奕奕,笑容爽朗。


    “穀微,好久不見,聽說你已經名花有主了。”第五維笑吟吟地開我玩笑,我看到他上拿著一本《小王子》,原來是來給鍾寰送書。


    “名花有主?你還真抬舉我。一直沒人追好嗎?我就隨便找了一個湊合了。如果有像你這麽優秀的男神追求,我一定立馬飛了我家那個大冰山。”第五維性格陽光,跟他說話可以很隨性,跟他很熟後,我跟他說話可以說是口無遮攔,此刻,就我們三人在,我的玩笑開得更是肆無忌憚。


    我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好友,這可是績優股呀。趕緊答應啊,給他蓋戳,宣布所有權。


    鍾寰卻調轉目光,直接無視了我的眼神。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你跑那麽快,一般人可追不上。”第五維一語雙關,風趣說道。


    “你們就互相吹捧吧。我雞皮疙瘩掉一地了。我好像看到一頭公牛,飛越萬水千山,飛過太平洋,要直達美州大陸了。”鍾寰側頭瞧我倆,打趣起我們的互相吹捧來。


    大家都笑起來,與有趣的人相處就是開心。難怪連王小波都說,人生是孤單的,因此要找個有趣的人共度。


    “穀微!”


    “嘎?”我回過頭,便見大冰山不知何時出現在離我們一步之遙的櫻花樹旁。雖然現在已經將近十點,大冰山又是背著路燈站著,但我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妙。他站在這裏多久了?他現在麵目森然,不會是聽到了我剛才那句無心的玩笑話吧。


    這下完了,我剛才說什麽來著,我要飛了他?哎喲,我擦咧。


    “穀微,我們先走?”鍾寰看到徐子睿神色不對,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我,我看了她和第五維一眼,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我這剛跟徐子睿甜蜜沒一會兒,現在就又出幺蛾子了。


    以後,可要管好我這嘴巴。女生都是口是心非的,大冰山會懂的吧?


    “徐子睿……”你慢騰騰走過去,扯了扯大冰山的衣角。沒想到,大冰山一把拂開了我的手,冷冷地看著我說道:“我是‘湊合’?”


    我擦,他還真聽到了。他不是今天晚上有事,怎麽剛好撞見我口無遮攔啊。我心裏暗暗叫苦。


    “我剛剛隻是開玩笑,真的,你絕對不是‘湊合’”我忙不跌急哆哆地解釋。就算有人追我,我也絕對不會飛了你。你是我唯一的選擇啊。


    大冰山冷冷看著我,不發一言。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話。


    我著急地看著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說什麽話,才能消除他對我的懷疑。


    夜色中,徐子睿從前那種生人勿進鬼畜散場的殺氣又回來了,我瑟縮著不敢再去碰他。下一刻,他卻霍地轉身,長腿一撩,丟下我,轉身就走。


    完了!完了!見他拔腿就走,完全是不想再搭理我的樣子,我真正慌了神。


    我朝四周看了一下,這時候,大學路上幾乎沒有人了,我要不放點大招,用實際行動證明,大冰山是真不會相信我找他並非湊合了。


    不僅不是湊合,反而是很喜歡啊。


    我一咬銀牙,心想,老娘豁出去了!


    下一刻,我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已經走了好幾米的徐子睿比油躥了過去。我以有心算無心,趁他不備,一個熊抱,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徐子睿高大的身形,突然遭受大力,被我撞了個趔趄,不過,他底盤向來極穩,隻趔趄了幾步後,就立馬穩住了身形。此刻,我也不管男女有別的事了,沒羞沒臊地抱緊了他,在他還沒反抗之前,雙手迅疾無比地在他胸腹前交叉,死死扣住。對,是死死扣住,現在大冰山怒氣衝天,保不齊他反應過來一掙紮,就把我這小身板給甩了出去。為了表明心跡,又不丟小命,我真的是完全不要臉了。


    剛才跑得猛了,我呼哧呼哧喘氣,手上卻絲毫不放鬆。


    我明顯地感到,徐子睿的身體猛的一頓,之後肩胛脊背都緊繃起來。


    我的臉貼著徐子睿僵直的背,心跳的很快,我好怕徐子睿下一刻就把我丟出去,好怕他不相信我是喜歡他的。好不容易喘順了氣,我焦急地說道:“徐子睿,這樣,你相信我了嗎?”


    靜,死一般的寂靜,徐子睿不說話,我隻聽見自己因為緊張,因為忐忑,而“咚咚咚咚”直跳的心跳聲。


    很久之後,徐子睿終於動了動,卻是抬起手開始掰我的手指。


    我剛放鬆一點的神經倏爾又緊繃起來。他是真的不打算原諒我了,不要我了麽……巨大的絕望如潮水般朝我湧來,我的手上卻毫不放鬆,十指依舊交疊,死死扣住,不讓他掰,我幾乎要哭了:“不要……徐子睿,你不能說話不算話,我們有《交往合同》在的,你不能不要我……”


    我本來沒想過要哭的,可是伴隨著歇斯底裏地控訴,眼淚卻不爭氣地洶湧而下。


    聽到我的哭腔,徐子睿放開了手,似乎是隱約歎息了一聲:“沒有不要你,你這樣抱著,我怎麽跟你說話。”


    我哽咽著說道:“這是你說的,說話算話。”


    徐子睿點頭,微側了身體,聲音有些暗啞地哄我:“先鬆手?”


    徐子睿一向說話算話,得了他的應允,我終於放心地鬆開了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我鬆開他後,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微微推開我,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我仰著頭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是生氣?我正胡思亂想間,他卻忽然主動牽起了我的手:“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宿舍。”


    我“奧”了一聲,盯著他牽著我的手看了一會,心中一喜,乖順地任由他牽著,跟著他往沁苑走。


    一路無話,徐子睿牽著我的手將我送到樓下,囑咐我早點休息後,便頭也不回地急步離開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心底的不安又湧了出來。


    我耷拉著腦袋,回到寢室。


    鍾寰已經回來了,看到我垂頭喪氣的樣子,走到我身邊擔心地問我:“沒事兒吧。”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癟了癟嘴說道:“有事,而且很嚴重……”


    鍾寰納悶:“一句玩笑話而已,這麽嚴重?”


    於是,我把我急中生智之下熊抱徐子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鍾寰說了。沒想到,鍾寰聽完,幾乎笑噴了:“沒想到我們家穀小妞,還有這麽猛的一麵。”


    我扭著眉,不滿道:“鍾寰,你有沒有同情心呀,我都傷心成這樣了,你還笑我?”


    “噗嗤……你容我多笑會兒……”鍾寰繼續哈哈大笑。


    我瞪她一眼,揉了揉胸口,剛才發大招直接衝過去,徐子睿肌肉結實,我一下子撞過去,胸口都撞疼了。


    鍾寰足足笑了五分鍾,笑夠了,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穀微,我敢保證徐子睿一點都不生你的氣了。這會子,他指不定怎樣給自己降溫呢?”


    蝦米?


    “降溫?”


    鍾寰指了指我兀自還在揉撫的胸部,又做了一個浮誇的波濤洶湧動作後,才不懷好意地笑道:“胸襲,身體外交,果然是大招。”


    她一說,我立馬驚地跳了起來。


    是呀,我從背後熊抱了大冰山半天,當時我著急沒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大冰山當時身上的溫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我倒吸了口涼氣,我居然用34c的胸如狗皮膏藥一般地貼了大冰山半天!


    大冰山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啊。


    我後知後覺地開始害臊。剛才光著急了,行動沒經過大腦就衝了過去,徐子睿不會覺得我不夠矜持吧,哎喲……我撐著頭,懊惱不已,鍾寰卻在旁邊一直幸災樂禍的笑。說什麽,她隻有b,以後都不敢對男朋友放這樣的大招。


    這個女人,不正經起來,真要命。


    我懊惱了半天,忽然想起來鍾寰怎麽比我還早回寢室,於是暫時擱下了心中的尷尬,撐著頭問她:“你怎麽這麽早就回宿舍了,沒跟第五維多聊會?”


    鍾寰慢慢收起笑意,看了看桌上的《小王子》,道:“今天有點累,我就先回了。”


    說完,鍾寰懶懶翻開《小王子》,在書中間,竟翻出一張便簽來。


    鍾寰一頓,抽出便簽。


    如同人類探險隊第一次發現被進化論遺忘的骷髏島,我眼皮一跳,一下子瞅見了便簽上的小字:“什麽東東?”


    鍾寰眉頭微蹙,似乎內心糾結,不知道如何處置這東西。她隨手將便簽遞給我,讓我自己看。


    我拿過便簽,幾行蒼勁小楷映入眼簾。


    “如果有一天,


    我會明白愛情,


    那一定是因為你!


    ——赫爾曼.黑塞”


    這是赤果果的真情告白。第五維這家夥,表個白,還玩得這麽高端。


    “嘖嘖——”我本來很是為鍾寰開心,但看鍾寰一臉愁容後,不禁小心地問她,“怎麽了?”


    按正常邏輯來,就算是被不喜歡的異性表白,也不該是這副表情。何況,第五維還是鍾寰有好感的人。


    鍾寰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道:“我不是不喜歡他。主要是……對他,我暫時還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另外,我最近也沒有談戀愛的心境。”


    怦然心動?就像我對徐子睿那樣麽?


    和他在一起,隻要一點點親密接觸,我都會心跳不已,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難道,這就叫做“怦然心動”?


    可是,從前,我並不喜歡他啊。相反,從小到大,我們還一直不對盤呢。


    於是我拍了拍鍾寰的肩頭,勸她:“小寰寰,對感情你不要用太多的理智去分析。你看,我從前對大冰山也不感冒,相反還很討厭,你看……”


    現在,還不是跟他在一塊兒了。


    從前我覺得大冰山冷漠、毒舌、寡情,一點都不可愛。可是,現在,我現在發現他內心的血其實很熱。想到大冰山親我的時候,那種讓人血脈噴張的熱情,我的耳根不禁有些微微發紅。


    “所以,你既然不清楚,那為什麽不嚐試一下呢。”


    古政那家夥常笑言:“真正的勇士,要有神農嚐百草的勇氣。”


    他這些歪理邪說,雖然十分離譜,現在想起來,我居然覺得有一丟丟道理。


    對於我有理有據的實證舉例,鍾寰笑了一下,卻十分不認同:“小妞,你捫心自問,你從前當真對他沒感覺?”


    我微微一怔,有點被她問住了,以前……


    “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事,怎麽又繞到我身上了?別轉移話題啊。”從前對徐子睿的感情,我好像還沒仔細琢磨過,於是我避開她的意有所指,嗔了她一眼。


    鍾寰理智成熟,是出了名的難追,往往一般浪漫的招數都將其他女生擊得潰不成軍了,她卻絲毫不為所動。


    前些日子,一個經管的男生追她,在我們寢室樓下的梔子花樹旁,學著《漫步雲端》裏的基努裏維斯,對著心愛女孩的窗子,一邊彈吉他,一邊柔情低唱《灰姑娘》,引來一大群圍觀的群眾。按常理推,遭遇這般大張旗鼓的表白,被表白的妹子,不是芳心大亂從了對方,就是十分感動然而拒絕,可鍾寰偏偏是個奇女子。她一點不覺得浪漫,反倒覺得丟臉。


    幾次打電話跟那家夥溝通讓他停止未果後,鍾寰擰著眉轉身,再出來時,手中一盆冷水,“嘩”地潑下去,硬是將人搞成了內傷。


    經此一役後,心裏素質稍微低點的男生,再也沒勇氣來追她。


    第五維倒真是勇敢。


    聽聞這事後,哈哈一笑,竟然覺得有趣,還笑言鍾寰這女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個女人要是不遇到超有感覺,一見麵就天雷溝地火的人,估計都不易動心。


    我正尋思著怎麽再為第五維敲下邊鼓,寢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隨後,是泥巴和顧小西的身影。


    門被推得撞在牆上,倏地又彈了回去。


    伴隨著這聲震天巨響的,還有顧小西那張餘怒未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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