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於家人來說,哪怕是多活一天,對大家來說也是個安慰。所以,她才不得不告訴他們實情,隻是,這個實情過於殘忍,冷夫人實在接受不了:“這……這可怎麽辦?”


    看著冷夫人傷心欲絕的模樣,寧馨雪知道她這邊也得不出什麽結論了,所以最後還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冷靳寒:“你怎麽說?做不做手術?”


    “具體是做什麽手術?誰來做?有什麽風險?具體是什麽程度你得先告訴我。”


    “外科主任主刀,一助是胸外科的周大夫,我也申請過了,我來做二助……”


    能說的都說了,她還仔細地跟他說明了一下老爺子現在的身體情況,隻是說完後,冷靳寒的眉頭沉得更緊。


    之後,他看她一眼,隻問了一句:“你也要進手術室?”


    其實寧馨雪也知道的,自己就算是進了手術室也不一定幫得上大忙,但……


    抬頭,她深深地看著他,說:“我想,如果我在裏麵,你是不是更放心一點?”


    “雪兒……”


    “現在可沒有時間留給你感性,你得趕緊做決定,老爺子現在情況很危險,等不起了。”


    “那麽,你覺得做不做?”


    冷靳寒會這麽問她,不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太太,而是因為她是胸外科最權威的主刀大夫之一。


    但,這種時候,寧馨雪自己也沒有反握:“我已經說過了,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隻有20%的把握,不過,我加入後敢跟你把生機提高到25%,但,還是很冒險……”


    “如果不做的話,就是100%沒機會了是不是?”


    “是……”


    聞聲,冷靳寒握了握拳:“那就做……”


    “決定了?”


    “決定了。”


    是對是錯,誰也無法預計,現在她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寄望於奇跡。


    所以這時,寧馨雪點點頭,什麽也沒有再提醒,隻道:“我現在就去跟外科主任說……”


    說完,寧馨雪轉身就要走,冷靳寒卻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雪兒,一定幫我看著爺爺……”


    “我會的……”


    說完,寧馨雪又是一路小跑著離開。


    明明她還懷著孕,明明他想讓她慢一點,可是一想到爺爺的情況,冷靳寒最終也隻能是擔心地看著她越走越遠的身影,暗暗在心中為自己的妻子和爺爺同時打著氣。


    隻是,那麽艱難的決定都下了,可沒多久,寧馨雪卻回來了。


    “你怎麽回來了?而且,你的臉色……”


    “你爺爺醒了……”


    寧馨雪看著他,說:“他不肯做手術。”


    冷靳寒:“……”


    “所以,現在怎麽辦?”


    “我能見見他嗎?”


    “當然可以……”


    “那帶我去吧!”


    寧馨雪點點頭,之後,很快就將他帶到了老爺子的身邊……


    ----------


    突然來的凶疾,老爺子躺在那裏,滿身插著各種儀器和管子,那模樣,竟仿佛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爺爺……”


    雖然,冷靳寒也沒少氣過老爺子,但這時看他老人家變成這樣,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聽到他的聲音,原本還緊閉著雙眼的老者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扯了扯唇,他竟笑了笑:“你們……終於回來了?”


    隻這一句,冷靳寒再忍不住,上前一點就緊緊抓住了老爺子的手:“爺爺,對不起!我們……回來晚了。”


    “不晚,我這不還沒死麽!”


    “爺爺……”


    “行了,別這麽一副沒出息的臉,我沒事……咳!咳咳……”


    老爺子嘴上說著沒事,可說沒兩句話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連咳一連漲紅著臉似乎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寧馨雪一見,立刻上前替他老人家順氣,她的手法很專業,老爺子在她的輕拍之下總算是好了許多。


    總算順過來氣後,他感覺地看了寧馨雪一眼:“丫頭,謝謝你。”


    “應該的。”


    “我以前對你那麽不好,你還能說這一聲應該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到這裏,老爺子又張大著嘴喘了一口氣,又笑眼彎彎地對孫子說:“看吧!現在知道爺爺的眼光有多狠了吧!幫你挑的媳婦兒,沒讓你失望吧?”


    “沒有,您的眼光真的很好。”


    “那可不……”


    氣若遊絲,可老爺子卻一直在說著話,臉上的表情,也平靜得異常:“寧家的人,哪裏一個是不好的,不好的,是我……”


    “爺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您的手術……”


    “不做了,不做了。”


    不等孫子說完,老爺子直接擺起了手,然後,艱難道:“我呀……活了這把歲數,也夠了,不再折騰了……你們就放我去找他吧!”


    “爺爺……”


    聽到這話,冷靳寒心頭更是不忍。


    恰在這時,冷夫人和冷錦思也後來趕到,前麵的話是沒聽到,但這一句‘放我去找他吧’卻還是讓冷夫人聽到了。


    那一刻,原本還焦急地想要上前看看老爺子的情況的冷夫人的一雙腳,就跟粘在了地麵上一般,那時,竟怎麽也挪不開步了。


    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


    可是,老爺子的心裏,始終也隻能裝得下那個人。


    就算,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在一起,他卻還是為此固執了一生,甚至現在要放棄治療去找他……


    冷夫人聽之不忍,轉身就出了病房,冷錦思不放心,又趕緊追著出去了。


    門口動靜那麽大,老爺子不可能聽不到,然而,就算是聽到了,他也什麽都沒表示,隻深深看了冷靳寒一眼後,又祈求地看向寧馨雪。


    幹枯起皮的嘴唇翕動著,艱難道:“馨雪啊!最後,能讓我去看看他嗎?”


    “老爺子……”


    “還叫老爺子嗎?不是應該……叫爺爺?”


    “爺爺,您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離開醫院,您知道的吧!”


    聽到這話,老爺子笑了笑,說:“可是,不還有你麽?有你陪著我不就可以離開醫院了麽?”


    寧馨雪:“太危險了……”


    “沒差的,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說到這裏,老爺子又深深一歎:“你們讓我手術,可是,我真的上了手術台,這把老骨頭還能下得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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