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飄雪看著蘇南煙有些憔悴的小臉,和她眼底的淚花,搖了搖頭:“不,南煙,我從未恨過你。”


    其實這一切,都是蘇南煙引來的。


    沒有蘇南煙,神醫穀一切都不會變。


    也不會引來暮霆。


    蘇南煙用力點頭:“大哥,謝謝你。”


    她一直都是感激西門飄雪的。


    “我們現在就出城,回神醫穀。”西門飄雪身形晃了一下,他努力讓自己鎮定,為了蘇南煙,他先讓暮霆多活幾日,等到從神醫穀回來,一定會手刃仇人。


    他的忍讓,從來都隻是對蘇南煙。


    “西門!”院子外,朱冥緩步走了進來,麵色也有幾分悲痛:“節哀!”


    他們是生死之交,如今,神醫穀出了這樣的事,朱冥自然替好友感到心痛,當看到站在西門飄雪對麵的蘇南煙時,也歎息一聲。


    對蘇南煙,他的印像太深刻了,每次見麵,都是淩厲鋒芒不擇手段的,可此時的蘇南煙卻是那樣的無助,眼裏擒著淚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西門飄雪看向朱冥,點了點頭:“我要回神醫穀,你這些日子就留在永涯閣吧,那裏安全,我想……暮霆也會針對你的。”


    雖然朱鳳在暮霆身邊,可朱冥卻站在了百裏澈這一邊,暮霆一定會不擇手段對付朱冥的。


    這幾日,皇城有些亂,他不放心朱冥在這裏。


    可夜書南的婚事近了,還不能讓朱冥先離開。


    他也明白,如果暮霆要殺朱冥,一樣會追去蜀匠門的,所以哪裏也安全。


    “放心,有北平王。”朱冥點頭,這幾日,蘇南煙一直在永涯閣研究給西門飄雪解毒,外麵的事一概不聞不問,都是由百裏澈一手安排。


    所以,朱冥自是與百裏澈接觸的更多。


    也對百裏澈這個人十分佩服。


    打心底的佩服。


    西門飄雪一僵,隨即笑了一下,那笑是苦的:“如此,就好!”


    上前幾步,抬手拍了拍西門飄雪的肩膀,朱冥的聲音裏也滿是悲涼:“等你回來!”


    馬車隨後出了皇城,一路直奔神醫穀,暮辰趕來送行,隻看到了滿目的黃沙,濺起來老高,黃沙中,百裏澈的身影堅定挺拔。


    他的眼睛注視著遠去的馬車,直到消失在視線裏。


    “南煙一定受了不小的打擊!”暮辰也沒想到,這麽快蘇南煙就知道此事了。


    還想著瞞一日是一日。


    “是夏雨!”百裏澈已經查清楚飯莊的事情了,知道那些人是夏雨花銀子收買的,才會在他和蘇南煙的包廂外,那樣大聲嚷嚷神醫穀之事。


    暮辰的眸色也暗了幾分:“這個夏雨還真是不消停。”


    不過也蹦達不了幾天了。


    “皇宮那邊都安排好了嗎?”百裏澈點頭,的確蹦達不了幾天了,這一次,他會讓夏雨死得其所的。


    “安排好了,隻是天牢裏的……蘇家人怎麽辦?”暮辰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再怎麽說,蘇大人也是南煙的親生父親,真的就不管了嗎?讓他被斬首示眾?”


    “嗯,已經安排人替換出來了!”百裏澈應了一句:“的確,他是南煙的親生父親,南煙做不到這麽絕情。”


    而且夏錦娘的事,也讓蘇傲城很沒有麵子,他還是讓夏錦娘留在了蘇府。


    雖然對她始終冰冰冷冷的,也是人之常情。


    “南容城走了吧!”暮辰點頭,他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夏錦娘出了這樣的事情,蘇傲城再被斬首,可能蘇南煙更會痛苦吧。


    百裏澈用了些手段,拿了假證據,讓皇上以為蘇傲城勾結南容城,要對百裏不利。


    所以,百裏雲一氣之下,將榮國公府滿門抄斬,把南容城趕出了百裏皇朝。


    不留一點餘地。


    所以,南容城走的有些狼狽。


    更是氣憤難當。


    在南容城走後,百裏澈還派人給南容城送了一封密函,告訴他,暮霆有意除掉他,嫁禍給百裏……


    一下子就讓南容城恨上了暮霆,讓他們之前的聯手關係土崩瓦解。


    雖然暫時不能將暮霆如何,不過接下來,暮霆的日子一定會不好過了。


    “走了,他再不走,就得死在百裏了。”百裏澈聳了聳肩膀,他與暮霆過招這麽久了,也算了解暮霆的為人,他給南容城送信的內容,絕對會成真的。


    不過他用了點小手段,讓暮霆無法動作了。


    暮辰抬頭看了看遠天,他沒來得及送走蘇南煙,心裏有些落寞。


    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隻是歎息了一聲。


    蘇南煙和西門飄雪趕到神醫穀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若大的穀裏,冷冷清清的。


    西門山莊也空了,每次他回來,老管家都會出門相迎的,這一次,沒了他的影子。


    每一次回莊,西門落辰都會站在莊門處,遠遠看著他的。


    此時,隻看到了山莊的大門,卻沒了往昔的人影。


    蘇南煙也覺得心口悶悶疼,胸膛裏一陣氣番翻湧,被她用力壓下了不適。


    山莊除了大門還在,裏麵已經被大火燒的麵目全非,西門飄雪站在門邊,臉色越來越白了,淚水再一次滴落下來,身形顫抖著,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甚至站在那裏,不敢再向前邁進一步。


    百裏澈帶人來過,將所有人都下土安葬了,更給西門落辰和夏錦娘立了墓碑,立了排位。


    蘇南煙也是心酸難過,扶了西門飄雪的手臂,一起向院子裏走去。


    二人都走的極慢,生怕驚到了地下的人。


    “我要將娘親和叔叔的牌位帶回去。”蘇南煙哽咽的說著,淚水也不斷的落下來。


    西門飄雪抬手將牌位上的灰塵擦掉,點了點頭:“好!”


    一陣風吹來,吹動蘇南煙和西門飄雪的衣衫和長發,更顯落寞和寂寥。


    在墳前擺了酒菜,蘇南煙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西門飄雪,才又扯了扯嘴角,看著墓碑上的字,眼眶有些濕,抬手擦了一下,指尖有淚珠。


    倒了三杯酒,兩杯放在了墳前,一杯握在手中,蘇南煙歎息一聲:“娘,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在瞞著你。”


    一邊說一邊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杯中的酒。


    西門飄雪隻是靜靜跪著,白衣顯得肥了一大圈。


    這幾日來,他都守在這裏,悲慟不已。


    聽到蘇南煙的話,他也沒在意,女兒對娘親說一些秘密,很正常。


    “其實我不是你的女兒!”蘇南煙低聲說著:“你的女兒……早在與北平王爺大婚前夕落下蓮花池中溺水而亡了!”


    本來還跪在筆直的西門飄雪猛的抬頭看向蘇南煙,一臉的不可思議,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南煙,你在說什麽?真正的蘇南煙溺水身亡了?”


    這個消息,讓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如果是這樣,蘇南煙便不是自己的妹妹了。


    這無疑是好消息。


    讓他的心又活了過來。


    看著西門飄雪一臉震驚的樣子,蘇南煙頓了一下,然後才又開口:“是真的,蘇大小姐死了蓮花池裏,是蘇綰和百裏玄夜聯手將她害死的。”


    這是事實,不過,她已經給蘇大小姐報了仇了,百裏玄夜已經慘死,蘇綰的日子也不好過。


    西門飄雪笑了一下,用力將蘇南煙摟進了懷裏,臉上全是笑意:“太好了,太好了,這樣說來,你根本不是我的妹妹,那我們,我們……”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清楚這件事了。


    大腦都有些短路了。


    蘇南煙的臉上有幾分為難,沒想到西門飄雪的關注點會在這裏,忙抬手推開他,端穩手中的酒杯,搖了搖頭::“大哥,我是你妹妹。”


    她的視線落在墓碑之上,溫和的笑道:“娘,我占了蘇大小姐的身體,我就是你的女兒,我的身體裏流著的,還是你的血。”


    “占了……”西門飄雪更懵了:“身體!”


    一時間無法理解蘇南煙的話,整個人跪在那裏,一臉的茫然。


    看到他,蘇南煙有些不忍心,歎息一聲:“借屍還魂。”


    然後又挑眉看西門飄雪:“你一定……覺得我是個怪物吧。”


    她甚至不敢告訴百裏澈,怕他不能接受。


    可現在,夏錦娘慘死,也不想夏錦娘一直糊裏糊塗的,她要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她沒有避諱西門飄雪,因為她知道,西門飄雪不會傷害自己,最多是嫌棄。


    “借屍還魂……為什麽會是借屍還魂!”西門飄雪有幾分不甘心,抬頭看向天空。


    剛剛的希望徹底的破滅了。


    說到底,蘇南煙還是他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蘇南煙動了動嘴角,不知道如何解釋,隻能仰頭將杯子裏的酒喝淨了:“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讓那些毀了神醫穀的人,不得好死。”


    她一定不會讓莫霆好過的,一定!


    西門飄雪看著蘇南煙,那樣認真的看著,然後苦笑了一下,蘇南煙是他的夢,夢終究會醒的。


    既然她的靈魂不是蘇大小姐,這身體也是蘇南煙,他與她永遠都逾越不了這道砍兒。


    這輩子都不能。


    在神醫穀逗留了十幾日,蘇南煙接到了謝家的來信,信上隻說,請姑娘到謝家一敘。


    這是謝庚考慮清楚了。


    “我們……要去謝家嗎?”蘇南煙看著滿目荒涼的神醫穀,始終覺得難過,此時看罷書信遞給了西門飄雪。


    接過信,看了一遍,西門飄雪猶豫了一下:“夜書南與夏雨什麽時候大婚?”


    “還有十日!”蘇南煙算了一下日子。


    “我們日夜兼程還能趕回去!”西門飄雪握緊馬韁:“我會讓人通知謝庚,你需要準備一些工具的是吧!”


    他要回去報仇,現在謝家的事,無法放在第一位。


    蘇南煙也明白他的心思,點了點頭:“對,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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