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蘇小姐在這裏。”


    眼角餘光,瞥見炎夜麟的小廝——暮寒大驚失色地跑過來。


    蘇苓閉眼,心想,完了完了,這回非出洋相不可,卻忽然覺得手中的柳條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將自己生生從危險的邊緣給救了回來。


    再睜開眼,就見麵前的暮寒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拍了拍胸脯,對隨後趕來的炎夜麟拱手道:“蘇小姐已經沒事了。”


    炎夜麟眉宇間都是擔心,拉著蘇苓上下打量,最後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你若是想要魚,我派人給你抓便是,這麽危險的地方,還是少來為妙。”


    說自家花園是危險的地方?這到底是不是他的府邸啊。蘇苓覺得好笑,可回想剛剛的一幕,她又不得不懷疑。


    “你府上有人要害我。”蘇苓望著炎夜麟的眼睛,脫口而出。


    炎夜麟麵上一凜,側頭對暮寒說道:“忙你的去吧。”


    暮寒領命離開,蘇苓卻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注視。


    炎夜麟拿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認真地說道:“你該不會覺得是暮寒吧,他跟了我很長時間,忠心耿耿,不可能是他。”炎夜麟當場否認。


    蘇苓聽出畫外音,死死盯著炎夜麟的眼睛:“這麽說來,你還真的知道早就有人要害我?”


    炎夜麟不悅,轉身向書房走去,蘇苓緊跟在他身後,不死心地追問:“否則,你怎麽第一時間就相信我所說的話,這是你的府邸,你應該最清楚自己的府邸裏都有什麽樣的人,單憑我一句話你就相信我,若不是早就知道……”


    蘇苓一路絮絮叨叨,炎夜麟突然轉身,迎上蘇苓的目光,一字一頓:“我不是知道,我隻是相信你。”


    又是那種灼熱的目光,蘇苓臉上一紅,移開視線,率先走進了書房。


    待兩人都坐下,炎夜麟還是問出口:“你如何斷定是有人要害你,在河邊,站立不穩摔進河中,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蘇苓心思輾轉,卻是把探尋的目光望向炎夜麟:“你知道我是要去抓魚,你一定看到了整個過程,我都能覺察的出來,你不可能沒有看到是誰要害我吧?”


    炎夜麟搖搖頭,眼神太過坦誠:“沒有。”


    蘇苓無奈,聳聳肩:“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沒有再和炎夜麟糾結在這件事情上。


    蘇苓一向怕水,剛剛在河邊,她就十分留意自己腳步所踩的位置,力求安全。她清楚的感覺到,不是自己腳下的石子打滑,而是自己在往前挪動的時候,不知從哪裏扔過來的石子突然出現在她腳下,她踩上之後站立不穩,隨著石子的滑動向水中跌去。


    更令她確定的是,她觀察過自己抓住的那一把柳條斷裂的地方,分明就是用利器割斷,不是自然折斷,也就是說,有人用暗器割斷了自己用來自救的柳條。


    炎夜麟是否看到,蘇苓不確定,可暮寒出現並營救了自己,倒是讓蘇苓覺得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他的出現,而是意外他救了自己。


    在一個人的掙紮中,常人是不可能那麽準確的抓住她手中胡亂揮舞的柳條的,而暮寒卻是做到了,這不得不讓蘇苓懷疑,暮寒實際上是身懷絕技的。


    可眼前的炎夜麟,總是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模樣,蘇苓也沒有辦法從他這裏得到有用的信息,索性避而不談。


    “你有時間在河邊玩耍,是不是已經想出送父皇什麽東西了?”炎夜麟永遠都能抓住談話的主題。


    蘇苓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三皇子還記得和六皇子賭石時,我解出的帝王綠嗎?”


    炎夜麟狐疑地看著她:“這和送父皇生辰禮物有什麽關係?”


    蘇苓笑了笑,頗有些得意:“不如就把帝王綠的翡翠打造成龍戒送給皇上,試問在東勝國,史上這是絕無僅有的吧?”


    炎亞麟眼睛明亮,灼灼看著蘇苓,臉上的笑意淺淺,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欣喜:“這的確是個好辦法,蘇苓,沒想到你如此有心。”


    隻是兩句肯定的話,蘇苓心中一甜,在炎夜麟的目光中嘴角噙了抹羞澀的笑意。


    當下,炎夜麟就派人把帝王綠去打造成了龍戒。


    兩人細細端詳龍戒,心中都是十分高興,炎夜麟看蘇苓的目光中更是多了讚賞之色,蘇苓放下龍戒,起身打算告辭,卻忽然聽到外麵有細碎的腳步聲。


    沒有人稟告,但見一襲紅衣自門外飄進,風風火火,架勢非常。


    蘇苓從下往上打量,纖細的腰身婀娜多姿,可能因為趕得太急了,腳步有些不太穩。再往上看,一張精致的瓜子臉上怒目圓睜,正瞪著自己。


    蘇苓側頭看了看炎夜麟,用眼神詢問,現在是什麽狀況?


    炎夜麟溫和地開口道:“緋珠,皇後賜給我的侍妾。”簡單明了,卻是說明了一切。


    蘇苓差點沒笑出來,“肥豬”?


    她的父母還真是會給她起名字啊。


    “你笑什麽?”緋珠見了炎夜麟不但不請安,反而直接質問蘇苓,語氣中的不友善顯而易見。


    蘇苓不高興了,眼角餘光瞥了眼炎夜麟,心道你府上都是些什麽人啊,下人們不懂禮,這個大家閨秀卻也是這般粗蠻。


    蘇苓收了嘴角,斂起那絲沒有繃住的笑意,搖搖頭,沒有說話。


    緋珠繞著蘇苓走了兩圈,盛氣淩人:“見到本妃不知請安,看來從蘇府出來的,盡是些沒有教養的家夥。”話語粗鄙,完全不把蘇苓放在眼裏。


    蘇苓想了想,言語平淡,卻句句戳中緋珠的軟肋:“你不過是三皇子的侍妾,而我則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將來的皇妃,試問,沒有教養的人,應該是你吧?”


    蘇苓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秉著瑕疵必報的原則,以牙還牙。


    緋珠被蘇苓嗆得,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反駁不出個所以然來,著急地看向炎夜麟。炎夜麟悠閑喝著白水,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耳背優勢,不明所以地看著兩人,也不知是真聽不見還是裝聽不見。


    緋珠氣得臉色通紅,視線遊移,一眼瞥見桌上放置在錦盒中的翡翠龍戒,看了蘇苓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蘇苓眼看她繞過自己,從錦盒中拿起龍戒,左看右看,轉身對蘇苓說道:“聽說你給三皇子出主意,要把這個龍戒送給皇上當生辰禮物?”


    蘇苓不想和她說話,隻是緊緊盯著龍戒,潛意識裏,她覺得緋珠想要對這個龍戒不利。


    緋珠眼見蘇苓盯著龍戒不理自己,心中氣不過,把手上的龍戒拿到蘇苓近前,語調怪異:“聽說這是你和六皇子賭石賭贏的?想不到一向癡傻的蘇家三小姐,竟然還懂得解石,前所未聞呢。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看出這是帝王綠的,不若你給我說說?”嘴上說著,手上動作不停,遞給蘇苓,眨著眼睛看著蘇苓。


    蘇苓不能拒絕,一來緋珠的身份在那兒,二來,那個該死的炎夜麟沒事人似的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完全不知道來給她解圍,她也隻好應著頭皮接過。


    沒想到的是,還沒等蘇苓接過,緋珠手一鬆,龍戒掉在地上,碎裂成兩半。


    “呀——”緋珠掩嘴驚呼,不可置信地指著蘇苓,又轉頭看向炎夜麟,失聲尖叫著:“天哪,蘇苓,你居然把三皇子打算送給皇上的龍戒摔碎了!你簡直膽大妄為!”


    蘇苓擰眉看著炎夜麟。剛才的一幕他一定都看見了,到底是誰的過失,不用蘇苓辯解,他也能分辨的出來。


    緋珠跑到炎夜麟身邊,指著地上的碎片,又指了指蘇苓,搖晃著炎夜麟說道:“三皇子殿下,您看啊,蘇苓把您送給皇上的龍戒打碎了,您一定要嚴懲她!”


    蘇苓冷笑,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嫁禍,虧她想得出來。


    炎夜麟站起身,拍了拍緋珠的手,示意她莫要急躁。這一舉動令蘇苓大惑不解,明明就是緋珠的錯,炎夜麟不但不怪罪她,看這個樣子,反而要袒護她。


    “三皇子,這個龍戒並不是……”蘇苓想解釋什麽,待看到炎夜麟那波瀾無驚的眼神時,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還說什麽呢?蘇苓嘲笑自己,竟然希望這個一向懦弱的皇子為自己做主,懲治緋珠,眼下看來,他根本就不敢對緋珠怎麽樣,還是那樣一副懦懦的表情。


    再看緋珠,趾高氣揚,高昂的脖頸美麗卻刺眼。


    輕而易舉被一個女人鉗製住,難怪炎夜麟在皇子中沒有地位,不僅僅取決於他的殘缺,就憑他的不敢反抗,對別人的話總是聽之任之,才造就了現在的局麵。而他自己,似乎並不想要改變這個局麵,樂得其中。


    蘇苓無力地垂下頭,看著地上破碎的翡翠,心中氣憤,對炎夜麟說道:“三皇子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炎夜麟聽出她話裏的不悅,在緋珠的麵前卻是沒有表現過多關切,淡淡點了點頭。


    緋珠不想放過蘇苓,挽著炎夜麟的手臂嬌嗔道:“三皇子,你可別過分嬌縱了這個蘇小姐,今日把龍戒打碎,改天嫁過來,還不知道又出什麽幺蛾子,依我看,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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