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夜麟隻覺得一陣風刮過之後,蘇苓人就已經到了耳房之內。他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壞壞的笑意,看向耳房的方向眼神溫柔。


    蘇苓出來之時,炎夜麟已經換好衣服。蘇苓掃了一眼床榻的方向,隻見喜帕已經被收走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讓炎夜麟給耍了,他必定是早就準備好了,方才隻是逗她的呢!


    果然,抬眼望去,炎夜麟臉上的笑意更甚了。蘇苓橫了他一眼,喊了小玉進來。


    很快的,便有下人抬了熱水進來,小玉更是將烘得暖洋洋的衣物抱進來,伺候她換衣服。安靜卻井然有序地梳洗,兩人不時地對望一眼打眼戰,落在下人眼裏那就是新婚小兩口心有靈犀的甜蜜。


    草草墊了些點心之後,蘇苓和炎夜麟坐上進宮的馬車。戚姑姑也一早候著了,細細檢查了蘇苓今日的裝扮,點頭稱讚道:“看來不用奴婢多言了。”轉頭去看小玉,後者穿著也甚是得體,手中還抱著個包袱,不錯,是個謹慎的丫頭,知道給主子多備一身衣衫。


    三皇子府距離皇宮不是很遠,拉車的馬腳程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蘇苓和炎夜麟到了宮門就要分開,炎夜麟要先去乾清宮覲見皇帝,蘇苓則是去後宮給太後和皇後請安。按往年的規矩,太後一般都是禮佛不見客,所以她隻需要拜見皇後即可。


    分開在即,炎夜麟忽然執起蘇苓雙手,“有事就使人到乾清宮找我,不要逞強。”


    蘇苓心中感動,點了點頭,“你自己也當心些。”


    戚姑姑和小玉都相視一笑,努力當自己是宮牆上一塊無聲無息的青磚。


    一直到蘇苓跟炎夜麟分開,進入禦花園之時,小玉臉上都是那種“我已經看透了一切”的壞笑。蘇苓心中好笑,卻也懶得去解釋。


    “本妃當是誰呢,原來是蘇側妃啊,來得倒真是早。”一個嬌媚的聲音破壞了安靜祥和的氣氛,小玉收起笑容,如臨大敵地跟著戚姑姑,隨同蘇苓一起行禮。


    能在禦花園如此隨意的,還一口一個“蘇側妃”的,除了皇後也就隻有眼前這位黃貴妃了。按她的想法,蘇苓好好一個正妃忽然就成了側妃,心中必定正氣著呢,正是往她心口撒鹽的好機會。


    不想,蘇苓卻是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給貴妃娘娘請安。”


    倒還真是沉得住氣。


    黃貴妃還就不信了,“蘇側妃,你們蘇家倒也是有趣,聽說你們蘇家大小姐病得快不行了,蘇二小姐已經進二皇子府照顧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照顧蘇家大小姐呢,還是去照顧二殿下呢?!”


    蘇苓心中沒有多少意外,這件事她早就聽蘇丞相說過,他的用意也很明顯,蘇苓隻是詫異蘇錦的身子竟然越養越差,莫非當中有什麽原因?她之前派人過去看過,蘇錦隻回話說讓她不必擔心。


    看來要找個機會去看看她了。


    心中這麽想著,蘇苓的麵上卻沒有任何變化,“蘇府的事,勞貴妃娘娘操心了。說來慚愧,我隻顧著聽外頭紈絝子弟大鬧青樓的傳聞,知道的竟是比貴妃娘娘少。”


    “你!”皇妃氣得臉都白了。


    黃家出了她這麽一個貴妃,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全家跟著成為了京城的新貴。但可惜的是,黃家並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人才,蘇丞相好歹還是靠自己爬到今日的位置,黃家的子弟卻都是靠著裙帶關係才混得一官半職。


    而蘇苓所說的也並不是別人,而是黃貴妃的胞弟,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前日才因為一個煙花女子跟別人在青樓大打出手。要不是下麵的人動作快,隻怕這件事就傳到皇上耳朵裏了。


    蘇苓這話就是捏準了黃貴妃不敢對皇上說,所以便是在蘇苓這裏受了氣,也隻得吃一個啞巴虧。


    果不其然,黃貴妃雖然氣得臉都歪了,卻說不出半句話。


    蘇苓笑了笑,這樣的對手她根本沒有放在眼裏,若不是礙於位份高,蘇苓根本不會在這裏浪費這個時間。


    “貴妃娘娘,我還得去跟皇後娘娘請安呢,若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黃貴妃震怒,卻又無可奈何,正想隨便找個什麽借口絆住她,四下打量這時忽然一愣,目光凝住了,定定望著蘇苓的鬢間。半響,她忽然笑了,“瞧我,竟險些忘了時辰。不過這個時間皇後娘娘卻不在寢宮裏,你隨我來吧。”


    蘇苓微微一笑,“那就有勞貴妃娘娘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禦花園。


    戚姑姑心中一動,掃了蘇苓的發鬢之間。隨即,她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半響之後,化為一抹溫和的笑意。


    “貴妃娘娘,蘇側妃,請稍等片刻,待奴婢通傳一聲。”


    等在宮殿之外的嬤嬤似乎早就得了吩咐,知道她們要來,竟是半分驚詫都沒有。黃貴妃早沒了方才的囂張跋扈,連個臉色都不敢擺。


    蘇苓瞬間猜出這是哪裏了。遍觀整個皇宮女眷,除了皇後之外,也就隻有太後娘娘能有這樣大的威嚴了。看這情形,皇後竟是料準了她是這個時辰來,特意來太後這裏等著了。而黃貴妃,看起來也不過是她手中的一個棋子罷了,目的就是借著她的手將蘇苓引到這裏。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樣的,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


    隻可惜當事人並沒有發現,還一臉得意洋洋地掃了她一眼。


    不多時,那位嬤嬤出來了,將她們引進去。


    這不是蘇苓第一次見到太後,卻是她離得最近的一次。太後看起來有六十多歲的年紀,看出保養得很好,皮膚竟看不見一絲細紋,隻是看起來神色威嚴,不苟言笑。


    見過禮之後,黃貴妃就往皇後下首坐下,語氣親昵道:“早起出來散步,不想竟是遇到了蘇側妃,聽她說是來給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請安的,妾身就做主帶她過來了。太後娘娘您看,這蘇側妃可真是國色天香呢,不然咱們三殿下也不會不顧皇上的意思,當著滿朝大臣的麵竟說‘非卿不娶’呢。”


    話音一落,太後的麵色就沉了下來。


    經了當年那位貴妃的事情之後,她對長相豔麗妖冶的女子就有一種天然的厭惡之感,所以從黃貴妃進宮之時她就不太喜歡她。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皇上並沒有像先皇一樣隻寵愛她一人,所以太後也就漸漸放下心來了。


    可是沒想到應在這個蘇側妃身上了。


    她眯起眼打量,頓時對黃貴妃的話信了大半,這女子的容貌比之當年那個賤人,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心中不喜,正想出口發落,不想與下首的蘇苓一對眼,竟是愣住了。這女子的眼睛卻是無比的清澈,宛若一汪不染任何雜色的清泉,令人一見就生好感,到嘴邊的話頓時停住了。


    蘇苓微微一笑,裝無辜這一招還是跟炎夜麟學的,“太後娘娘,貴妃這話我卻是不敢苟同。這樁親事是皇後娘娘親自點的,後來三殿下也不過是為了還救命之恩而已。若是真‘非卿不娶’,殿下也不會應下正妃之事。貴妃娘娘當日不在場,必是聽岔了。”


    太後頓時一愣,“救命之恩?”怎麽這事沒人跟她說過呢?


    黃貴妃訕笑,麵色僵硬。


    皇後瞪了她一眼,這個蠢貨!不得已,隻得又將炎夜麟遇刺之事跟太後講了一遍。原本太後對炎夜麟就沒什麽印象的,如此一來倒是對他多了幾分憐惜了。


    “真是無法無天了!”太後猛拍桌麵,“今日敢行刺皇子,明日是不是就敢進宮行刺哀家和皇帝?!這事查得如何了?”


    皇後心中叫苦,“皇上已經命人徹查了,相信不日就會有結果出來了。”


    太後這才滿意了,想了想又道:“夜麟這孩子也是受驚了。哀家這裏有個供奉了好些年的佛像,一會你帶回去給他壓壓驚。”後麵的話便是對蘇苓說的,顯然已經將她當做自己人了。


    蘇苓忙謝恩。


    黃貴妃氣得險些將手中帕子撕爛。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笑著開口:“太後娘娘您偏心,您看看蘇側妃這頭上的鳳釵,想來也是宮裏的舊物,一看就是價值連城。太後娘娘這裏的好東西都讓小輩得了,妾身不服呢。”


    太後讓她逗笑了,“你都是快當祖母的人了,還跟小輩爭東西了?”說著轉頭掃了蘇苓一眼,頓時臉色大變。


    “混賬東西,誰給你這個膽子戴這樣的東西!”她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擲向蘇苓,無奈力氣不夠,茶杯摔在黃貴妃腳下,碎片在她垂著的手背上劃了一下。


    黃貴妃用帕子捂住手,心中卻是無比地快意。


    座下的蘇苓心中冷笑,“終於來了。”


    看向震怒的太後,她做出受驚的樣子,“求太後娘娘恕罪,我實在不知這孔雀玉釵犯了忌諱。”說著一抖,孔雀玉釵掉下來,非常詭異地剛好掉到了太後的腳下。


    這麽近距離一看,太後也愣了。方才離得遠,又有黃貴妃那樣刻意的引導,太後自然就將玉釵看成了鳳釵。此時靠近一看,卻分明是孔雀無疑,根本就不是什麽鸞鳳。


    黃貴妃大驚,難以置信,“不可能,皇後娘娘賜予你的分明就是鸞鳳玉釵,怎麽可能……”


    “閉嘴!”皇後早在玉釵掉下來之時就發現不對勁了,卻是萬萬沒想到黃貴妃這個蠢貨會將她拉下水。


    冷靜下來的太後掃了兩人一眼,隨即命人撿起玉釵,放到手裏細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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