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時,炎夜麟一路無話。


    暮寒幾次欲言又止,炎夜麟自然看見了,卻隻作沒看到,“朝中之事,若皇妃沒有問起,你不必特意說。”


    暮寒心中不解,隻是他向來以炎夜麟馬首是瞻,惟命是從,聞言點頭應是。


    回到府中,丘嬤嬤立刻將蘇苓去二皇子府的事告知於他,炎夜麟卻是沒有半分意外,“我要外出幾日,府中大小事務都交由皇妃做主便可。”


    丘嬤嬤再遲鈍也看出不對勁來了,兩人才成親沒幾日,若是換了旁的新婚夫妻,隻怕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再看看三殿下和皇妃,竟是連打個照麵的功夫都沒有,要說真忙卻也未必,隻怕是兩人都在刻意避開對方。


    “殿下,這若是皇妃問起了……”


    炎夜麟淡淡掃了她一眼,“你如實說便可。”


    “可是奴婢不知道殿下要外出幾日,去哪兒,幾時回啊!”丘嬤嬤急了。


    炎夜麟朝她安撫一笑,“所以我才說,你就如實說你不知情。”也不等丘嬤嬤再發問,炎夜麟就命暮寒給他套車馬,拿了衣物匆匆出門。


    他走後沒多久,蘇苓回來了。


    大概是哭過,她的眼睛有些紅腫,臉色蒼白,整個人在偌大的披風裏竟有種扶風弱柳的感覺,唯有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和堅定,就好像什麽都無法將她摧毀一樣。


    丘嬤嬤忙命人給她備了柳葉水灑身去晦氣,小玉伺候蘇苓換衣衫回來,丘嬤嬤已經麻利地準備好一桌子的熱騰騰的飯菜,“皇妃一大早出門,必是滴米未進了,快用一些。”


    蘇苓感激一笑。


    盡管沒什麽胃口,她也強迫自己喝了碗湯,夾了幾筷子的素菜。


    停筷之時,她狀若無意地看了丘嬤嬤一樣,“殿下回來過了?”她回來之時恰好跟炎宮浩擦肩而過,想來炎夜麟也是差不多時候回府了。隻是沒有看到他,必定是又出去了。


    丘嬤嬤卻是神色一僵。


    “殿下有要緊的事,才一回來便又出去了。”她不安地看著蘇苓,生怕她會接著往下問。


    隻是蘇苓卻隻是淡淡點了點頭,沒有多話——夫妻二人竟是一個脾性。


    命人收拾了碗筷之後,蘇苓往軟榻上一靠,整個人有些疲憊不堪,“小玉,把禮先備下,後日再去靈堂祭一祭。這幾日的衣物都給我揀素一些的來,珠花玉翠就暫時收起來。”


    小玉應下了。


    蘇苓想了想,補充道:“再派個人去蘇府看看,報喪的人必是過去了,不知道我那個好爹爹打算如何做。若實在不像樣子,那就以我的名義往蘇府送份奠儀過去,他會懂我的意思的。”


    蘇苓當然不是怕蘇家丟臉,而是怕蘇丞相連老臉都不要了,繼而連累都蘇錦。她跟蘇錦相交一場,總不能看她到死都沒有個娘家人送一送。


    小玉立刻出去了。


    不多時換了小桃進來,滿臉欲言又止。


    “怎麽了,咱們小桃也學會藏話了,看來確實有長進。”蘇苓打趣著她。


    小桃大概也真的忍到極限了,聞言立刻倒珠子一般道:“皇妃,二皇子府命人送來這個東西。”


    紅色的帖子。


    蘇苓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竟連這幾日的功夫都不願意等了嗎?炎宮浩,我真是看錯了你。”


    小桃本來心中就不忿,聞言更是像得到增援一樣,“可不是嘛,二皇妃才剛過世,這就急吼吼地要納妾,納的還是二小姐,就不怕外頭的人笑話嗎?!你看看,這日期還定在二皇妃出殯那一天。奴婢一想到這個就覺得生氣。”


    “你是說……出殯?”蘇苓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隱約的,她有種自己錯怪了炎宮浩的感覺,“給我看看。”


    接過打開一眼,果然是在兩日後,也就是蘇錦出殯那一天。


    蘇苓挑了挑眉,“那當真是有趣。”


    小桃麵露不解,這哪裏有趣了?!


    不多時,小玉也回來了,雖然掩飾得很好,蘇苓卻還是一眼就發現她臉上的不忿,“說吧,是不是蘇府出了什麽變故?”


    小玉吃驚,“皇妃如何知道的?”隨即臉色微沉,“皇妃不知道,奴婢到了蘇府之時,滿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並無一人將二皇妃的喪訊放在心上。聽聞奴婢奉皇妃的命令到訪,二小姐倒是親自見了奴婢,不但不見半點傷心,還說……”


    “炎宮浩要在後日納她進府?”


    小玉再次吃驚了,隨即皺起眉頭,“連皇妃都知道了,看來此事必是真的了。”她還以為蘇珍是為了故意刺激她才這麽說的。


    蘇苓笑了,不以為杵,“喪儀呢,給到我那個好爹爹沒有?”


    小玉點頭,“丞相大發雷霆,指責皇妃您……”大概是太過不堪,她沒有說下去,蘇苓卻是會意。她讓小玉送過去的用意原本就是要激怒他,他既然發火了,那蘇錦那裏就不會做得太難看。


    “行了,把東西都備著,隻等後日看好戲就是。”蘇苓一掃方才的疲憊,臉上竟是有些神采飛揚的感覺。


    一眨眼就到日子了。


    炎宮浩從靈堂出來,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他執意要為蘇錦守靈兩日,便是白瑛等人的勸都沒有用。宮裏頭則是覺得他反正都要去西北,遲早都是去送死的,對他的罔顧法禮的行為也懶得計較。


    炎宮浩這麽做,倒讓那些知道他喪妻不過三日就要納妾的人對他刮目相看了,那些輕視蘇錦的人也收起了不敬之心。她們自以為得夫君寵愛敬重,卻沒有一個敢拍著胸脯保證,若今日是她自己過世,她的好夫君會為她守靈。


    來吊喪的,喝喜酒的,一到二皇子府一看,滿府都是白色的帷布,哪兒有半點喜慶的氣息?!


    原本蘇錦一死,就該白瑛這個側皇妃出來待客,可是此時眾人一看,她卻是麵色陰沉,好似死了的是她親娘一般。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跟蘇錦情同姐妹,知情的卻是知道她是在為蘇珍的進門而惱怒。


    “主子,門口要不要換上紅燈籠?”若梅戰戰兢兢地問,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遷怒。


    白瑛瞪了她一眼,“換什麽換,皇妃才剛歿了,合該掛白燈籠。蘇珍那個賤人身份再如何高貴也就是個小妾而已,一頂轎子抬進來就是了。”


    若梅又何嚐不是這樣想,但是婚期是二皇子親自吩咐定下的,她就怕二皇子為了蘇錦而厚待蘇珍,那她們這樣做可就得罪人了。


    思來想去不放心,她偷偷遣了身邊的丫鬟去探消息,“你跟殿下身邊的小廝熟,找他探探口風。”


    很快的,小丫鬟就回來了,滿臉喜色。


    “你說的可確實?殿下真的這般說?”若梅難以置信。


    小丫鬟點頭,“可不是,殿下親口說的,花轎就走角門,不要衝撞了皇妃。”這這麽看來二皇子對蘇珍倒是沒有多少情意了。這一想,若梅就放心了,立刻去稟報了白瑛,“主子,咱們不如趁這個機會……”


    白瑛眼前一亮,“很好,總算能叫蘇珍這個賤人吃些苦頭了,你快去準備,不要給其他人看到了。”


    隨著天色漸亮,來客漸漸多了起來,蘇苓也到了。


    給蘇錦上了香之後,她就聽到有下人進來稟報,“蘇姨娘到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過是個小妾而已,抬到後院去就是了,怎麽反倒主院來招搖來了。白瑛皮笑肉不笑的,“喲,這不是蘇姨娘麽,抬進門就算過府了,怎麽,還想著到正院來拜天地呢?”


    蘇珍哪兒受得了這樣的擠兌,恨聲道:“那個院子那麽小,那麽遠,分明就是你故意為難我!我要見殿下,我要……”旁邊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隻得訕訕改口,“我要祭拜一下大姐。”


    “哎喲,蘇姨娘這話可就冤枉我了。”白瑛冷笑地看著她,“那院子可是殿下親自指的。”頓了頓,又道:“不過你既然來了也好,確實該祭拜一下皇妃。畢竟隻有拜過皇妃之後,你這個妾室才算是二皇子府裏的一員。隻是我奉勸你,該改口了,妾就是妾,莫非還以為這裏是蘇府?!”


    炎宮浩聽到吵鬧聲出來了,看到蘇珍便皺起眉頭。


    他將日期定在今天,就是要蘇珍在這一日跪下來給蘇錦送殯,隻是他沒想到這個蠢貨竟敢在靈堂上鬧起來。


    “都閉嘴。”他冷喝了一聲,看向蘇珍,“側皇妃說得沒錯,你既然已經過府了,就該給皇妃磕頭上香,送一送她。”


    蘇珍麵露委屈,還想辯解,卻被炎宮浩的眼神嚇住了。她隻得忍下來,勉強拿了香在蘇錦的靈前跪下,不甘不願地磕了一個頭。起身之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身邊的丫鬟忽然碰了她一下,她一個不穩,撞到了靈台上,差點將蘇錦的靈牌撞下來。


    “混賬,竟敢對皇妃不敬。”白瑛厲聲出口。


    蘇珍大急,指著身邊的丫鬟,“是她撞我的!”


    白瑛冷笑,“她不是你的丫鬟嗎?方才看你給皇妃行禮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看來是對皇妃記恨在心,想要借機打碎她的牌位吧?”


    大部分賓客已經去前院入席了,白瑛這話是說給炎宮浩聽的。


    蘇珍氣得破口大罵,“白瑛你這個賤人,你不要血口噴人,這個丫鬟明明就是府中的,方才隻是她給我指了路……”


    炎宮浩的眼神讓她不敢再往下說。隻是他卻沒有說什麽,隻看向白瑛,“過幾日我要動身前往西北,府裏就交給你照看著,有不老實的你隻管出手教訓。”


    白瑛聞言大喜。


    蘇珍憤憤不平,還想抓著炎宮浩的袖口解釋。


    炎宮浩甩開她,大步流星地往前院過去。


    蘇苓歎了口氣,炎宮浩這是要讓蘇珍和白瑛狗咬狗了,這一招太解氣了。蘇錦若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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