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可知道我們主子是誰?”見到眾人哄笑,紅衣女子身後的侍衛大聲喝止,目光直指蘇苓,“蘭小姐可是國舅爺唯一的嫡女,更是皇後娘娘的侄女,當朝太子的表妹,識相的趕緊跪下來磕頭認錯,尚且可以饒你一命。”


    這是打算來硬的了?


    蘇苓淡淡一笑,“仗勢欺人誰不會呢?”她往堂中大大方方一坐,雙目淩然看向對方,“那麽你們來鬧事之前是否打聽過了?這蘇窖可是當朝二皇子與三皇子合資開辦的酒莊,打狗且要看主人,莫不是國舅爺指使你們來找二位皇子的麻煩?”


    這話,那侍衛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目光為難地看向蘭妙婷,“妙婷小姐,不如今日咱們就此罷了,待……”


    “閉嘴,就這樣收場我的麵子往哪兒擱了?”蘭妙婷雙手叉腰,“怕她作甚?!不就是背後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撐腰麽,告訴你,如今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來人,給我將這個破酒莊封了。”


    “我看誰敢!”蘇苓冷冷一笑,“我就問一句,到了禦前,蘭小姐這話敢不敢再說一次?又或者說,皇上聖體違和,國舅爺就打算謀朝篡位,對皇子們趕盡殺絕了?大家且看著,我們東勝的國姓就要改姓蘭了。”


    蘇苓將兩人的矛盾上升到朝廷紛爭,一時間將老百姓震蒙了,半響有先反應過來的,忽然大喊起來,“亂臣賊子!”


    “可不是,看著就不像好人,沒想到竟然是要造反!”


    “皇上英明,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議論紛紛起來,譴責的目光直指蘭妙婷一幹人,“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們!”


    三人成虎,再這樣下去隻怕國舅爺就會受到彈劾,便是太子和皇後都保不住他了。侍衛看出不對,壓低聲音對蘭妙婷道:“小姐,此人能言善辯,咱們不宜與她爭鋒。”他的原意是希望蘭妙婷就此收手,沒想到給了她一個大啟發。


    “你說得不錯。”蘭妙婷笑了起來,看向蘇苓,“咱們之間的事情,不用扯上我爹爹跟兩位殿下。要我不封你的酒窖也不是不可以,條件就是你要贏過我才行。”


    蘇苓睨著她,似笑非笑,“贏?不知蘭小姐要跟我比試什麽?”


    蘭妙婷得意洋洋,“就跟你比賽馬,就怕你沒有這個膽子。”東勝國的女子向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鮮少有舞刀弄劍的,她擔心蘇苓不應戰,還故意用了激將法。


    蘇苓又何嚐看不出她的心思,嘴角那絲笑意變得更加嘲諷:“蘭小姐連激將法都用上來了,看來這一局我是不戰不行了。是人都蘭將軍馳騁沙場,向來蘭小姐自小耳濡目染,必是會些拳腳功夫的。”


    言下之意,便是蘭妙婷用她所擅長的來比試,實在有失公道。


    眾人自然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對一直咄咄逼人的蘭妙婷更添了幾分惡感。


    蘭妙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暗恨,恨不得立馬讓蘇苓出出醜,強硬道:“總之,你不應戰便是認輸。”


    蘇苓挑眉,“應,如何不應呢!管事,將我的馬牽上來。”她轉頭看向蘭妙婷,“想來蘭小姐的馬也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吧?”


    這是在諷刺她早有預謀。


    蘭妙婷冷哼一聲,卻沒有否認,命人將她的馬帶上來。兩廂對比,眾人不禁為蘇苓著急,她的馬雖然看著精神飽滿,渾圓有力,但是再如何厲害也隻是普通的馬種。而蘭妙婷那一匹卻是馬中之極品——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


    “這不公平,便是蘭姑娘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圍觀人群中有人大著膽子大喊。


    蘭妙婷臉色漲得通紅。


    蘇苓卻是微微一笑,“不如這樣好了,咱們再加一個賭注,蘭小姐不是說我酒莊之中的酒沒有一點兒酒味麽?那麽若是蘭小姐輸了,不但不能封我酒莊,還得喝下我酒莊之中最烈的一壇子酒,如何?”


    蘭妙婷嗤笑,“跟喝水又有什麽區別?我應你就是。”多加一個賭注就能取得馬匹上的優勢,等於是贏在起跑線上,她私心裏認為蘇苓就是一個傻子,竟是半點都不會算計。一會就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最好是從馬上跌下來,摔個狗啃泥。


    她得意洋洋地瞥了蘇苓一眼。


    後者隻是淡定地摸了摸那匹雜種馬的額頭,好像在跟它交流似地。


    好半響,她才抬頭,“蘭小姐可想好要如何賽了?”


    蘇窖位置並非在城中心,附近有許多小道和捷徑,若是路程不一樣,卻是有失公平。但是若要兩馬並駕齊驅,這道路卻稍顯小了些。


    蘭妙婷自然不願意讓蘇苓占了地理上的優勢,想了想才道:“咱們各派一人拿著酒杯在城中心等,誰先拿到對方的人手中的酒杯,並最先返回這裏就算贏。”


    也就是說,她們之間各派一人互相監視,很公平。


    “可以。”蘇苓狀若無意地看了圍觀的群眾一眼,“為顯公平,咱們選幾個食客當裁判吧,不然到時候你的人若是執意不將酒杯給我,那我可就沒地兒哭去了。”這是在諷刺蘭妙婷方才一言不合就打算強搶的暴力行為。


    圍觀群眾會心一笑,給蘇苓撐腰,“說得不錯,免得有人又要仗勢欺人了。”


    蘭妙婷恨恨地瞪了蘇苓一眼,“隨便你!”她還就不信自己會輸。


    於是雙方各派了人,以及幾個裁判先出發,待下人來報他們都到達目的地並準備好的時候,蘇苓這才躍身上馬。


    蘭妙婷露出誌在必得的目光,半點不將蘇苓看在眼裏。隻是她不得不承認,從方才蘇苓上馬時嫻熟而優美的姿勢可以看出來,對方也不是半點不懂馬術的,甚至說,她的騎術應該還可以。


    雖然有了這個認知,但蘭妙婷還是不認為蘇苓能夠贏過她。她自小就在軍中長大,對手都是比她高上大半個頭的五尺大漢,她還從來沒有輸過,更別提對方隻是養在京城府中的一個女人。


    這麽想著,蘭妙婷在裁判一聲令下就抽下馬鞭。


    可是從出發開始,她就意識到不對勁了。不管她采用什麽方式,抽多少馬鞭,蘇苓都是跟她並肩而行,身姿不見半分狼狽。甚至麵對她有意地衝撞之時,蘇苓還會下意識超前避開,也就是說,蘇苓的騎術絕對不在她之下。


    “這不可能!”蘭妙婷頓時分寸大亂。對方越氣定神閑,她就越心浮氣躁,好幾次都甚至連比賽都顧不上了,隻想將蘇苓從馬上撞下來出口氣。


    蘇苓不但輕輕巧巧就躲過她的衝撞,還有閑工夫投給她一個“我早就料到會如此”的眼神給她,眼神之中的淡定更大大地刺激到她。


    蘭妙婷氣得幾乎要破口大罵,更是發了瘋地抽打著身下的駿馬。


    “沒用的東西,連一匹雜種馬都跑不過,要你有什麽用!”她恨恨地咬牙切齒,不知是不是她的咒罵起了作用,身下的馬竟慢慢地超越了蘇苓,將她甩在身後。


    蘭妙婷大喜。


    趁勝追擊,這是她的唯一想法。當下顧不得其他,一馬當先衝到前頭,在小玉驚詫的目光中接過酒杯,轉身折回。她走了不多時,蘇苓才姍姍來遲。


    那侍衛看蘭妙婷已經走遠了,隨手將酒杯一拋,蘇苓身子一側,輕巧接過,轉身一瞬間,她腳下的馬忽然爆發出巨大的動力。那侍衛幾乎隻看到一個虛影閃過,隨即就看不到蘇苓的身影了。


    不好,上當了!


    那個侍衛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那女子好生機智!她必是看出若她來時在蘭妙婷之前,他必定會從酒杯處下手為難她。所以她假意不敵,順利拿到酒杯之後,再從回程中超趕蘭妙婷。


    果不其然,就在蘭妙婷得意洋洋以為穩操勝券的時候,背後出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管她如何努力,那聲音越來越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很快的,那個人趕上了,超越了她之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馬疾馳,竟是如同一道風一樣,任由她怎麽趕也趕不上。


    待蘭妙婷氣急敗壞地趕到蘇窖之時,蘇苓早已下馬,氣定神閑地抿著茶在等她。


    “不可能,你一定是做了什麽手腳!!!”蘭妙婷從馬上飛下來,指著蘇苓大喊。


    蘇苓淡淡地看著她,“蘭小姐耍賴這一招,還真是百試不厭。別人釀酒快,你就說一定有貓膩,別人騎馬騎得比你快,你就說她做了手腳。原來在蘭小姐眼裏,比你厲害的都不存在是吧?敢情你是天下第一啊?!”


    留守蘇窖的眾人哄堂大笑。


    蘭妙婷臉色僵硬,卻也知道不能再狡辯,隻得憤憤道:“剛剛你也沒說一局定勝負。我看就三局兩勝,這一局算我輸就是,咱們再比過。”


    蘇苓諷刺一笑,“規矩都您說了算,那還比什麽?”


    “你!”蘭妙婷氣得臉都白了。


    蘇苓卻是忽然一笑,“要三局兩勝也可以,你既然承認這一局你輸了,那就先把酒喝了。”說著拍了怕手,立刻有人將酒送上來。


    蘭妙婷眼珠子轉了轉,生怕蘇苓真的會拿出什麽來烈酒出來。待酒一上,她頓時大喜,這不就跟她之前喝的一樣麽?!那樣的酒她就是喝上十壇子也不會醉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道:“我要先試一下,萬一你買了其他酒莊的烈酒來冒充呢?”


    蘇苓聳聳肩,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


    蘭妙婷抿了一小口,隨即放下心來。


    “好,我喝了這酒,咱們就再比過。”她說這話之時不忘暗中給幾個侍衛打了眼色,這一次她隻許贏不許輸,至於要如何贏,那就各憑手段了。


    她得意一笑,在蘇苓高深莫測的眼神之中將一壇子酒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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