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苓的實驗進行到了緊要的關頭。


    在這之前她已經嚐試過十幾次,卻都以失敗告終。若這一次能成功,那無疑將是一個巨大的突破。麵具男子曾跟她說過,他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讓蘇苓很有壓迫感,她怕如果再拖下去,也許哪一日他就消失在某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要快點,再快點。


    這樣的念頭讓她滿腦子都是藥啊,毒啊,解藥啊,根本無暇去想其他的。


    炎夜麟到的時候,第一眼就注意到石凳上還尚未動過的食盒。一打開,菜還在冒著熱氣,隻是分量沒有絲毫的減少,顯然還未被人享用過。


    頭一回,他對蘇苓產生這樣巨大的無力感。


    蘇苓生他的氣,不願意理他,這些他都理解,可是蘇苓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這就讓他有些生氣了。


    推開門,屋內的人絲毫沒有察覺,擺在她跟前瓷盆忽然發出一陣火光。


    炎夜麟大驚,電光火石之間,他飛快擋在了蘇苓跟前,隨手將瓷盆往外推出去。瓷盆飛出一個小弧度,掉在地麵上摔成碎片。


    在他身後的蘇苓驚呼出聲,“我的藥!”看到她費盡心思、用盡三分之一的藥丸研究出的成果就這樣被摔成碎片,她的眼裏難得地帶上一絲怒氣。目光在對上炎夜麟之後,不由地有些發怔,隨即怒意更甚,說出來的話也冷冰冰的。


    “為了這點藥,我耗費一上午的時間,殿下便是心中不痛快,也別拿我的藥撒氣。”


    炎夜麟本是好心,不想卻被她如此誤解,聽到她為了這藥如此勞心勞力,心中更加不快,“這藥就那麽金貴,可以讓你連飯都不吃了?!我看你不是對藥上心,而是對需要藥的人上心吧!”


    “你派人跟蹤我?”蘇苓難以置信。


    麵具男子將藥給她的事情,她並未對炎夜麟說起來,那麽他會知道,必定是派了人跟蹤她。蘇苓一瞬間就想起那天跟蘭妙婷比試賽馬之時,出手幫了她卻不露麵的人。那時候她心中尚存有感激,如今一想,卻不禁往另一個方麵去猜測。


    炎夜麟神色一頓,隨即別開目光,別而不答。


    蘇苓冷冷一笑,一想到自己還為這個人擔憂心疼,甚至還想過替他分擔一切,他卻這樣回報她,一時間竟是有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既然你都查到了,又何必問我?不錯,這藥是給別人的,對我來說很重要。”


    “很重要”三個字像一柄利刃,狠狠地插入炎夜麟的心間。他露出痛苦的神色,“重要到連命都可以不要?那藥是有毒的,你生我的氣,又何必拒了那兩個人,又何必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蘇苓轉過頭,炎夜麟這樣子的和昨日在天香樓的樣子交錯在一起,她竟一時分不出哪一個是真實的,哪一個是他裝出來的。


    他隻是在做戲。


    蘇苓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狠下心來不去看他的眼神,“人多嘴雜,我不希望這件事有一絲風聲泄露出去,所以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樣冷冰冰的語氣,比之他們最初認識的時候還要生疏,炎夜麟的拳頭緊握,放在桌上的一瓶藥應聲而倒。瓷瓶破碎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僵局,炎夜麟深深看了蘇苓一眼,拂袖而去。


    兩人算是不歡而散。


    蘇苓露出一絲苦笑,原本就要研究出解藥的喜悅蕩然無存。她甚至連滿地的殘骸都不想去清理,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地靜一靜。


    聞訊而來的小玉心中著急。


    方才她看三殿下怒氣衝衝地出去,想來想去滿府能引得他情緒大變的也隻有蘇苓一人了。回到正院一看,得,這位主子顯然也是在氣頭上——兩人這是吵架了吧?


    主子們頭一回這樣大動肝火,這可急壞了小桃一幹人。一直到天黑,炎夜麟都沒有回來,蘇苓也沒有要派人去找的意思,頭一蒙睡了個天昏地暗。


    炎夜麟宿夜未歸。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他會提前跟丘嬤嬤說,這一次顯然是在跟蘇苓置氣,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蘇苓得知後,嘴角諷刺一笑,他還能去哪,自然是去天香樓他那老相好那裏了。枉費她還在為他擔心,真是個傻子。也罷,隨他去吧,就當這隻是一樁利益交換,從前過往的種種,就讓它隨風而去。


    刻意不去想的蘇苓經過一夜的休息,終於重新打起精神來,將所有心思都放在研究解藥上麵去。


    昨日實驗室裏的東西沒有人動過,此時還是一片混亂。


    蘇苓也不假手他人,自己拿了掃帚準備打掃,就在昨日炎夜麟打碎的瓷盆旁邊,蘇苓忽然看到一種棕色的粉末。按照她的預計,昨日的實驗出來的粉末應當是白色的,這棕色的粉末是怎麽一回事?


    她的手一頓,掃帚也丟一邊去,蹲下去將粉末收集起來,重新拿了瓷盆放好,開始研究起這棕色粉末來。


    結果令人狂喜——那粉末就是改良版的解藥,也就是說,跟麵具男子給的藥丸比起來,這個藥不但能緩解他的症狀,還沒有任何的副作用。隻要再稍加研究,必定可以做出真正的解藥出來,而不單單隻是能夠緩解而已。


    蘇苓心中滿是喜悅,隨即又有疑惑,這棕色粉末是打哪兒來的?


    她按照昨日被炎夜麟打斷的實驗,又重新做了一次,這一次沒人打擾做得很順利,可是出來的卻是蘇苓所預料的那樣,是白色的粉末,而且並不具有藥效。


    問題出在哪兒?


    蘇苓竭力回想昨日的情形。隨即猛地一頓,眼前亮了起來——是後來炎夜麟失手碰到的那瓶藥,那就是關鍵所在。


    她立刻將那瓶藥的藥名找出來,重新再配置了一瓶,在白色粉末的基礎上又加了這一味藥。她滿心歡喜地等著最後的結果出來,可是等了片刻,那粉末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怎麽會這樣?難道她的猜測是錯的?


    蘇苓苦苦回想,將所有可能性一一排除之後,終於想到最後的一個可能——時間。加了這味藥之後,放置的時間長達十二個時辰,也就是說一整夜的時間,所以她方才不成功,會不會是因為時間太短?


    有了這個猜想,蘇苓便幹脆支起藥爐子,將藥放到當中熬煮。溫度能夠加快反應,她一邊熬製一邊加入那味最關鍵的藥材。


    小玉恰好送飯過來。


    大概是炎夜麟吩咐過她要盯著蘇苓按時吃飯,這一次她擺好飯菜之後便哪兒都不去了,站在蘇苓身邊緊緊地盯著她,大有她不吃就站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蘇苓心中歎了口氣,趁著煎藥的空檔用了一些,心中對炎夜麟的感覺非常複雜。這個人,每每在她生氣的時候,總是會做些令她感動的舉措,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麽樣。


    用過飯,小玉收拾了碗筷下去,蘇苓也顧不得想其他,因為藥可以出爐了。


    經過過濾,蒸餾之後再冷卻,出來的果然就是棕色的粉末。蘇苓深入研究之後確認,這就是方才她發現那種沒有副作用的緩解藥。


    雖然比起之前的以毒攻毒的法子研究出來的藥要好上很多,可是真正的解藥還需要她繼續研究。不過總算有了個方向,蘇苓信心大增,一整日都埋在藥堆裏沒有出現,一日三餐都是小玉送過來的。


    一直到第二日的下午,蘇苓忽然打開濃煙滾滾的大門,從屋子裏衝了出來,一張臉上洋溢著喜悅的色彩,令人移不開眼。


    守在門口的小玉見狀,心中有數,“皇妃可是研究出來了?”


    蘇苓定定看著她,隨即一把抱住她,“一半一半吧。”距離成功如此的近了,她竟找不到可以分享喜悅的人,姑且讓小玉“委屈”一下吧。


    小玉滿頭疑問,什麽叫一半一半啊?


    蘇苓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解釋:“也算是意外之喜。這藥比之上一次的,不但沒有任何副作用,還能抑製毒藥不再擴散。隻是到底不能徹底清除原有積毒,所以我才說是一半一半。”


    蘇苓這幾日這樣廢寢忘食地研究,小玉都是看在眼裏的,因此此時看她有了成果出來,心裏很是很高興,“皇妃不用著急,我想隻要先服用了抑製的藥,那解藥就能夠慢慢研究,哪一日定能給您研究出來的。”


    小玉的話倒是提醒了蘇苓,她這才想起來要盡快將要給麵具男子送去,這樣他發作的間隔時間就不會再縮短。


    “替我備車馬。”蘇苓將做出來的藥小心翼翼地放入瓷瓶之中收好。隻有十顆,已經耗盡了蘇苓手中所有的藥材了。蘇苓另外還寫了方子,打算一起送出去,這樣即便她沒能在短期內研究出解藥,他也能找人配藥多支撐一段時間。


    小玉會意,“皇妃這是要出門嗎?”想到炎夜麟還未回來,她不禁有些著急,“是要去哪兒?若有急事奴婢也要上那兒去找您啊!”


    蘇苓給她問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啊,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兒找麵具男子。從前他們的每一次相逢,都是他主動出現的,她竟是從未問過他的來曆。


    好了,現在有藥也送不出去了。


    遲疑片刻,蘇苓才道,“先梳洗一番再說。”既然不知道要去哪兒找他,那這事也隻得暫且擱下了。不過這藥能等,他卻不能等,還是梳洗過後再去他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一找吧。


    打定主意之後,蘇苓便揣了藥回去梳洗,又換了一身衣衫。


    門外馬車已經備好。


    就在蘇苓要出門的時候,一行人馬匆匆朝三皇子府趕來。為首的男人麵色白淨,嘴上無須,一看便知是宮裏頭的公公。看到蘇苓的馬車,對方倒是避都不避,直直就撞了過來,“蘇側妃這是要出門?那可真是不巧了,還請您先接了旨再說。”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禮,“瞧我這記性,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還沒跟蘇側妃道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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