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裳被上主帶走以後,洪班和朱鹮非常狼狽的才躲開初升的太陽,回到了工作站。


    洪班最討厭這種管殺不管埋的人!


    把他們帶過去,又自顧自的走了,都沒考慮一下他們待在那邊有多無助!


    不帶我們也行啊,給安排個交通工具可以嗎!


    上主太討厭了!


    其實收魂使是可以見光的。


    曬太陽也不會讓他們魂飛魄散或者難受,隻是讓他們看上去有點“與眾不同”罷了。


    雖然絕大多數人都看不見收魂使,但是洪班總是不願意冒那個“萬一”的險,特別是遇見過洛雲裳以後,她更加堅信凡事力求保險才是萬全之策。


    朱鹮跟洪班嘰嘰歪歪的抱怨了半天,說什麽洪班這種萬事小心的性格活得太累啦;沒有那麽倒黴,不可能小概率的事兒每天發生在咱們身上啦;說什麽都不做的話魂生太無趣啦……


    一路嘚吧嘚的,反正也配合洪班東躲西藏。


    你說你反正也會跟著我做,抱怨那麽多幹什麽,不是自己找氣受麽……


    進入工作站以後,屋裏還是空空如也,沒有血眉的蹤影。


    洪班有點悵然若失。


    “你說血眉回來了,發現洛雲裳已經完蛋了,她會難過嗎?”


    “她應該會因為洛雲裳的‘背叛’而感覺憤怒吧!”


    “我怎麽覺得你們男人一點兒都不懂女人的心思呢!”


    “那你說說女人的心思是啥,我又沒當過女人,我肯定不知道啊!”


    “嗯……反正如果是我,我會好傷心,因為我對她付出了那麽多的心血,寄予厚望呢!”


    “我覺得老祖宗沒那麽小女人,放心吧”


    “你才是小女人,你全家都是小女人”


    “你看你,還不承認自己是小女人,小氣的女人,哼!”


    洪班跟朱鹮的聊天總是容易不歡而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朱鹮年紀小,心性還不成熟的原因,偶爾溝通起來感覺就像是在扮家家酒似的。


    但有些時候吧,他的思維又讓人感覺過於成熟,他遇事的沉穩和成熟的見解,時常會讓洪班暗暗吃驚。


    這個家夥,不會是假裝自己十八歲,其實已經三十八了吧……


    兩人稍事休息以後,就準備去見海哥繼續學習法術。


    在出發前,洪班扯住朱鹮對他說:“如果你今天再悟出什麽,一定要傳授給我啊,我感覺法術這個東西,怎麽這麽虛幻呢!我猛然發現自己的邏輯思維好像很不好啊!”


    “我說小女人,你不知道什麽東西都有天份這一說麽?你是笨鳥,你就得勤快點飛。”


    “你才是鳥,你全家都是鳥!”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咒我全家啊!”


    “我……”


    “我什麽我。我媽比我早死,我爸不承認我是他兒子,我就是我全家,以後你不用咒我全家了”


    “我錯了,以後不罵你全家,罵你一個人就行”


    “不罵不行嗎?”


    “你不惹我不就行了!”


    “我忍不住”


    “活該。”


    “……”


    到海哥那兒的時候,屋裏沒人。


    兩人對看了一眼,然後規規矩矩地脫鞋,進屋,坐下。


    對於海哥,相處了兩次,感覺他不是一個脾氣很怪很壞的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身上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一瞪眼就能嚇得洪班一哆嗦。


    所以一來到這個房間,洪班就會變得很乖。


    就像她從小到大,隻要見到長輩,就會變成乖乖女一樣。


    下意識的,把自己飛揚跋扈不講理的那一麵藏了起來。


    再看朱鹮,他一來這兒就不太愛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洪班一樣,覺得有心理壓力呢……


    但是現在海哥不在屋裏,洪班卻一點都不敢造次,生怕哪兒做的不對,會招致海哥的不高興。


    畢竟在轉生殿,作為一個由意識創造的地方,它是不是存在什麽機製能接收到自己的想法和


    他們說的話,對他們的行為產生“監視”,洪班可一點都不清楚。


    甚至,洪班覺得自己是時刻被關注著的。


    她時常能在一些事兒裏麵看到自己說過的話的影子。


    這就有點嚇人了。


    所以雖然老忘,但一旦想起來了,就會告誡自己不要亂說話,不要亂想不該想的事兒,好好做自己分內的事兒,幹好本份就行。


    所以現在坐在這裏,洪班就對自己說,不要亂想,不要亂動,好好想想海哥昨天教給我們的東西,努力學著去操縱自己的意識,去感受這裏的規則。


    她閉上了眼睛,去感受自己的“腦子”。


    為什麽感受腦子?意識不是腦子裏產生的嘛,所以得先去感受到自己的腦子才行啊。


    感受了一會兒以後,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


    好像腦髓在裏麵晃蕩,在旋轉,在一張一合。


    然後……洪班睡著了。


    洪班或者說小雪又進入夢裏了。


    這回不是小橋流水,也沒有歡聲笑語。


    一眼望過去,滿地的屍首,滿眼的鮮血。到處都是廝殺聲,刀刺進身體的聲音,鮮血往外滋滋冒的聲音,垂死掙紮的呻吟聲,悲愴的號聲,馬蹄聲,刀和刀碰撞的聲音……


    洪班沒有說話,一直在跑,她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呼哧呼哧……


    不知道是在追趕誰,還是在躲避誰。


    眼看著就要摔倒了,突然被誰一把摟住腰拽到了一匹馬背上。


    轉過身,看到了四哥哥滿是鮮血的臉。


    他一邊揮刀一邊略帶責備的說:“讓你在軍營好好待著,你非得要出來,你看我還得分心看著你。”


    洪班嘟著嘴:“剛才我就是因為武器掉了,不然肯定不需要你幫忙的!”


    “小雪,戰場上可不是兒戲,一分神可能就沒命了!”


    “我知道的,我很努力的練武,就是為了能跟你一起上戰場”


    “我先送你回軍營,回去把你身上的傷好好收拾一下,等我回去。”


    “嗯”


    回軍營後,有女官過來幫洪班清理傷口並做了簡單的包紮。


    她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收拾衣衫,準備再出門去支援四哥哥。


    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緊跟著有人撈開了軍營的門帳。


    四哥哥和一個彪形大漢並肩走了進來。


    時間停滯住了,就像洪班張開的嘴一樣。


    那個和四哥哥一起進來的人,雖然長了滿臉的胡子,穿著盔甲,臉上也是糊滿了血漿,但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個人,是海哥。


    一樣腦袋和眉毛光不溜秋,一根毛也沒有的海哥。


    四哥哥和“海哥”走進來以後,看到洪班站起來了,慌忙走過來扶了我一把,然後嗔怪的說:“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又起來做什麽!”


    洪班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我想去幫你呀!”


    四哥哥哈哈大笑:“已經打完了,大捷!除了死的和俘虜的,都投降了!”


    洪班正準備恭喜他,就聽“海哥”拍了一下四哥哥的肩膀,然後大聲嚷嚷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沒打過癮,早知道他們那麽孬種,我應該打前鋒,將軍你在家裏陪著小雪就好!”


    四哥哥也爽朗的笑了:“黑魚,下次讓你做前鋒就是,機會多的是!”


    黑魚嘿嘿笑:“那可說好了呀,小雪給我做見證!”


    洪班拍了一下手掌:“沒問題!”


    黑魚?原來不是大海,他叫黑魚?


    看來自己對海哥真是無比敬佩,竟然在夢裏也見到他了。


    洪班就這樣半夢半醒的想著,直到感覺手臂被人戳了又戳,才突然驚醒。


    抬起頭,就看見海哥正所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眼睛裏的情緒很濃鬱,洪班沒太看明白。


    眨巴眨巴眼睛,她趕緊坐正身子,然後尷尬的打哈哈:“哎呀,這……想得太入迷,竟然睡著了!我剛才正在努力地感受我自己的意識呢,意識真深奧啊,啊哈哈哈……”


    海哥沒笑。


    他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朱鹮,然後說:“坐好吧,我們繼續上課。”


    洪班瞟了一眼朱鹮,他正一臉嚴肅地坐在自己右手邊,假裝正經的坐得筆挺。她也學他伸直了背,然後收拾一下自己的睡眼,努力擺出一副“我很認真”的表情。


    海哥看兩人都坐定了,打了個哈欠說:“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天都坐在這裏冥想就好了。洪班,你什麽時候能做到把這片葉子從我麵前變到你自己的手裏,我們就開始進行下個段次的授課。”


    “蛤?”洪班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


    她感覺最近幾天自己出現這個表情的幾率太高了,自己現在究竟在經曆一個什麽樣的顛覆認知的生活啊!


    海哥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怎麽著?不同意?”


    洪班慌忙擺擺手:“哪裏!哪裏!我是覺得,我這進度慢吧,我可以努力的學,但是要你們倆陪著我幹打坐,那……多不好意思啊!”


    海哥閉上了眼睛:“以後日子那麽長,你得習慣著沒事兒就冥想,這樣才不會度日如年。”


    朱鹮睜開眼睛看了海哥一眼,又瞅瞅我:“小紅姐姐,海哥這是給你壓力讓你趕緊學呢,你努力哦!”


    海哥睜開眼睛看了朱鹮一眼,然後又閉上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朱鹮,在洪班學會挪動樹葉之前,你要是覺得沒意思,也可以不用來這裏。”


    朱鹮抬眼望著海哥定定的說:“你-想-得-美!”


    “蛤?”


    洪班心想,說真的,真不想老是在吃驚中度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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