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書寓。


    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


    陸希言想了想,最終還是走過去,拿起那門環,輕輕的敲了幾下。


    “陸大夫,您來了,快請進!”開門居然是老五,郭漢傑,這是個東北漢子,九·一八的時候,全家都死在日本關東軍手下,可以說是血海深仇。


    陸希言微微一點頭,測過身子走了進去。


    “陸大夫,這邊。”


    上海灘妓.院,煙檔,賭館那是多如牛毛,幫派,軍閥哪一個不是靠這種吃人血的勾當大發橫財?


    特別是日軍占領上海之後,更是烏煙瘴氣,尤其是變本加厲,禍害國人,盤剝壓榨的更厲害。


    陸希言向來潔身自好,是從來不會踏入這一類的場所的,隻是沒想到,今晚他破戒了,這家天涯書寓就是這種地方。


    書寓說白了,就是一種高級尋.歡的場所,書寓裏的女人都有一技傍身,琴棋書畫,吹拉彈唱,且談吐不凡,交往都是社會名流。


    叮咚……


    推門進去,陸希言看到一位麵容精致的女子輕輕撥動琴弦,端坐在窗前,咿呀咿呀的唱著。


    唱的是蘇州評彈。


    吳儂軟語,聽著就讓人有一種如同踩在了棉花袋上的感覺。


    “陸大夫來了,快,請坐。”譚四支起身子,迎了上來。


    “多謝。”陸希言謝了一聲,走過去坐了下來。


    “前些日子三哥去見陸大夫,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魯莽了,我代他向陸大夫賠罪了。”譚四站起來一躬到底道。


    看得出來,這夥人中,譚四現在是核心,其餘人都聽他的。


    “譚四哥,恕我冒昧了,想請你們幫一個忙?”陸希言沒工夫跟他在這裏浪費時間,時間很緊。


    “陸大夫對我有救命之恩,能幫的,我譚四義不容辭!”


    “今天夜裏,請譚四哥幫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在下必有重謝。”陸希言一抱拳,鄭重的一躬身道。


    “陸大夫快不要這麽說,隻要不是傷天害理,哪怕是掉腦袋,我譚四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譚四站起來道。


    “多謝譚四哥!”


    “陸大夫,來,我們坐下邊吃邊聊……”


    “譚四哥,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能不能先請這位姑娘回避一會兒?”


    譚四點了點頭,一揮手,那唱曲兒的女子停了下來,站起身來,微微一躬身,拿著琵琶下去了。


    “譚四哥,眼下有一件事不得不求您……”陸希言長話短說,將“報社”之事的大致給譚四解釋了一遍。


    “陸大夫,這樣的事情,我譚四義不容辭,就按照你說的辦,我馬上安排。”譚四聞言,立刻動容,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譚四哥,這件事就拜托了!”陸希言再一次抱拳鞠躬。


    “放心,陸大夫,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東西拿到之後,我直接派人送到診所?”譚四問道。


    “可以。”陸希言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這東西實在重要,放到別人手裏他也不放心。


    陸希言也沒有心情在這裏聽小曲兒,直接就告辭離開了。


    “老四,咱真答應他這事兒?”陸希言剛走,刀疤黃三就從裏麵的一扇小門裏走了出來。


    “陸大夫是讀書人,雖然迂腐了些,但是個正人君子,而且,他跟我們一樣,也有一顆報國之心。”譚四道。


    “他家裏那位可是身份來曆不明,咱們是不是慎重一下?”黃三道,“還有,萬一這是個圈套呢?”


    “應該不是軍統的,軍統的老曹跟咱們是老冤家了,要是他們的人,瞞不過咱們,孟小姐的身份雖然值得懷疑,隻要不是老蔣的人,對我們來說,都可以合作。”譚四道,“至於圈套,他要是想要對我們不利的話,沒必要如此拐彎抹角。”


    “那你打算派誰去,我們兩個可都有傷在身?”


    “讓老六去吧,老六以前不就是幹這個的嗎?”譚四道。


    ……


    “黃包車,去百樂門。”


    “好咧,爺,您上車。”


    這會兒馬上回去不合適,這大晚上的出來,得找個證人證明一下自己沒幹別的。


    陸希言知道蒙特這家夥隻要沒事兒,每天晚上都在百樂門鬼混,這就是個享樂主義者。


    果然,百樂門三樓舞廳內,他看到蒙特和那個白俄大妞伊莎貝拉翩翩起舞的背影,兩人麵貼著麵,桃花朵朵開,跳的那叫一個熱情蕩漾。


    “陸,你怎麽來了?”蒙特看到了陸希言,擁著伊莎貝拉走了過來。


    “一個待在家裏無聊,出來找點兒樂子,你不是說的嘛,要及時行樂?”陸希言嗬嗬一笑。


    “哦,陸,我的朋友,你終於想通了,太好了……”蒙特大叫一聲,聽起來把陸希言拉下水十分的開心。


    “伊莎貝拉,陪我的朋友跳支舞?”


    “陸,可以嘛?”伊莎貝拉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含情脈脈的道。


    陸希言微微一笑,牽著伊莎貝拉的手滑入舞場……


    一曲舞終。


    “伊莎貝拉小姐的舞挑的真好。”陸希言恭維道,逢場作戲,他也不是不會,隻是看他願不願意了。


    “謝謝。”


    “陸,怎麽樣,今天我晚上難得來一次,你看上哪個,帶走,我來買單?”蒙特一臉壞笑的道。


    “算了吧,我就是出來透了口氣,舒服多了,得回去了。”陸希言笑了笑道,跳個舞,喝個酒問題不大,真要自己放下一切,做個情場浪子,他還做不到,何況他還是個醫生,怎麽會不懂的歡場的女人碰不得呢。


    “無趣!”蒙特撇了撇嘴。


    “我走了,你悠著點兒,伊莎貝拉小姐不錯的。”


    “蒙特,你這中國朋友很特別嘛……”


    “伊莎,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剛才你跟陸跳舞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麽的想要占有你嗎?”


    “咯咯咯,你吃醋了……”


    “是的,我吃醋了,你對陸有好感,對嗎?”


    “你說呢……”


    ……


    放蕩的舞女,薄情的男人,霓虹燈下肮髒的交易,這就是繁華的上海灘,一種畸形病態的繁華。


    “先生,去哪兒?”


    “貝當路!”


    一個人獨自從百樂門出來,這樣的客人很少見,拉車的黃包車夫不免嘀咕一聲,請陸希言上了車。


    喝了點兒酒,黃包車這一顛起來,酒氣上湧,陸希言感覺腦子有些暈暈乎乎起來。


    車子突然拐進了一個漆黑的弄堂。


    有點兒不對勁兒。


    陸希言盡管有些暈,但腦子還是有些明白的,這拉黃包車的家夥一定有問題,他該不會是碰上劫道了的吧?


    法租界白天的治安還算好的,可到了晚上,那還真是難說,孟浩跟他說過,搶劫的案子在法租界那是經常發生,許多名人都有被搶劫的例子。


    “兄弟,你這是拉我去哪兒?”


    拉車的黃包車夫突然一個驟停,車身猛地一抖,慣性作用之下,陸希言沒坐穩,直接就從黃包車上一下子衝了出去。


    等陸希言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除了那黃包車夫,還有兩個人,從他的身後左右兩側包圍了過來。


    “兄弟,要錢可以,但咱不要傷及人命好不?”陸希言沉聲道。


    “我們隻求財,不傷人命,識相的,趕緊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為首的是那黃包車夫,臉上還蒙上了三角巾,顯然是不想被認出臉來。


    “好,好,我給,我給……”陸希言忙從口袋裏掏出錢包來。


    忽然一點反光,看到了陸希言手腕上的一塊手表,黃包車夫頓時眼睛一亮。


    “把手表脫下來!”


    “手表不行,這手表是家母唯一的遺物……”陸希言臉色微微一變,錢財是身外之物,給了就是了,可這手表是母親的遺物,他是絕對不會給出去的,這要是被搶了,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拿來吧……”


    一人衝上來就搶奪陸希言手腕上的手表。


    “為什麽總有人貪心不足呢?”陸希言悠然一歎,反手一扣,死死捏住了對方的手腕,對方想要掙脫,忽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之色。


    刺啦!


    一道銀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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