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原慶生病的消息,賀蘭?開車帶著沈雙成和皮皮以最快速度趕到了千美醫院。


    就算不能進去, 這麽大的醫院, 這麽多的病人,總需要有人幫忙疏散。一些生活用品、一日三餐也需要有人幫忙訂購。


    下車來到醫院門口, 果然是大門緊閉。高高的院牆上貼了一張醒目的公告:“因醫療設備及電子係統故障” 千美醫院從即日起暫停服務, 開放時間敬請等候通知雲雲,下麵附了一個客服電話。門外聚著十幾個人, 有的臉上還包著紗布,正纏著門衛問個不停。


    “人家上午十一點有複診,傷口等著拆線哪。醫院怎麽能說關就關呢?”


    “原慶醫生什麽時候上班?這家醫院關了會去別家出診嗎?”


    “住院部也關了嗎?我表姐還在裏麵呢。”


    “你好, 我是星光小娛的記者。昨天上午停在你家門口的那輛奔馳公務車,有人拍到xx和xxx親吻。請問他倆經常來這裏嗎?是來打美白針的嗎?”


    ……


    “請大家不要著急, 不要著急!能通知到的都已經通知了。”門衛是個穿著灰格西裝的年輕人,身上還背著一個電腦包,看樣子是臨時指派的,一麵和顏悅色地解答問題,一麵給眾人分發小卡片, “這是醫院外聯部的服務電話, 所有住院病人都已經轉移到了和平街18號的鴻美醫院, 集中住在三號樓的第二層。複診病人也全部重新安排了, 約好了對接的醫生,相關病曆資料也都轉過去了。打這個服務電話,就能知道複診的具體時間。至於原慶醫生,他病了, 近期不會出診。……這位娛記大哥,醫院有義務保護病人隱私,請恕我無可奉告……”


    皮皮擠到人群中湊著聽了一會兒,退出來找到沈雙成:“這門衛是你們的人嗎?”


    沈雙成點頭:“是花家的,不在這裏上班,應該是臨時叫來幫忙的。”


    看樣子永野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三人來到旁邊的咖啡館坐下來,賀蘭?摘下耳機低聲說:“我問了一下原慶裏麵的情況。”


    “怎麽說?”


    “醫務人員一共病了八個,四個護士,三個醫生,一個清潔工。”


    “確診?”


    “是的。檢查報告昨晚才出來。另外有三名疑似病例,包括兩個護工一個護士,都出現了低燒和嘔吐的現象,還需要過幾天才能確診。”


    “這些人都是狐族?”


    “都是,隻有那個清潔工是人類。”


    “裏麵那些來做整形的病人呢?”皮皮一下子急了,醫院平日就人滿為患,原慶還關閉了一層樓,在大廳裏走路都是摩肩接踵。


    “目前疫情主要發生在二樓,被傳染的人全部跟北山家的病人有關。原慶的隔離措施還是比較到位的。昨晚上檢查結果一出,他們就立即排查了一樓的所有病人,第一時間全部轉移。還好是晚上,住院病人並不多,很快就清空了。”賀蘭?一麵說一麵繼續給永野發短信。


    “也就是說狐族和人類都不能免疫,”沈雙成神色凝重,“僵屍症極有可能在南嶽大麵積擴散?”


    “是有可能,隻是暫時還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原慶說,北山家送來的病人到醫院時都已經是晚期了。盡管做了很多的隔離,由於需要很多人手去照顧、去手術、去清潔,醫務人員還是被傳染了。目前最讓人擔心的是那位清潔女工。”


    “哦?”


    “她是回到家裏發病的,第二天請了假。家裏有兩個孩子、一位老人,她沒有立即臥床,而是帶病去了一趟超市。有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把病菌帶給了更多的人。”


    這麽一說,問題就更嚴重了。


    僵屍症要是真的可以傳播給人類的話,最早到達c城的患者應當是修魚清。和她有直接接觸的除了與她同行的三位狼族,還有唐晚荻、皮皮、以及皮皮的堂兄關小華。與她間接接觸的人就數不清了:到達c城之前,他們坐過火車,坐過大巴,挖過蚯蚓,還搬過兩次家……


    很有可能僵屍症已經悄悄地在c城蔓延開了。


    皮皮忙將修魚清的事情說了一遍。賀蘭?聽罷搖頭:“這個倒不用擔心。原慶跟我提過,修魚清身上的病菌對狐族和人類基本不起作用。可是北山家攜帶的病菌中,有一種跟修魚清的病菌很不相同,他從來沒見過,應當是一種變異。”


    皮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千美醫院裏的這些病人現在該怎麽辦?”沈雙成問道,“僅僅是隔離嗎?可不可以帶他們去千途治療?”


    “現在去不了。我的儀器壞了,電池部分剛剛送到歐洲維修,還有其它的毛病,全部修好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沒有這個儀器,我們進不去也出不來。”


    “這不是我們麵臨的首要問題。”皮皮忽然說。


    兩個男人同時抬眉。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沙瀾的患者正紛紛南下。鵒門守軍薄弱,阻擋不了。賀蘭?的人馬在峻?g攔截狼族,是否成功也很難說。如果這一切都失敗了,南嶽將成為狼族的獵場,僵屍症也肯定會全麵擴散。這對於狐族與人類來說,將是一場空前的災難。我們必須要在狼族南下之前,想到阻止他們的辦法。”


    “隻要千途之路可行,僵屍症的問題就可以解決。”沈雙成用力地搓手,“我們甚至可以用這一點來要挾狼族,如果想治病,就必須留在北邊。賀蘭,你一次最多能帶多少人去千途?”


    “這個我沒計算過,要看出口打開的時間能允許多少人通過。千途也很不安全,雖然可以治病,但好進不好出。到目前為止,我每次進去最多隻帶過一名助手,還沒有經曆過要帶一群人進出的情況。”


    “南嶽有很多城市,還有更多的鄉村。如果沙瀾各族紛紛來到南嶽,不一定會在c城落戶,等發現了病情,也不一定能趕到c城,光靠三哥你一人之力,解決不了擴散的問題。”皮皮的大腦飛快地旋轉著,“別忘了還有狐律第七條:人類不能知道狐族的存在。如果人、狐、狼三者同時得病,需要在一起救治,狐族這邊還好說,要封住狼族的口就難了。萬一被偷拍或者發一條微博,事情就鬧大了。”


    “別的事情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一件事,”賀蘭?一字一字地說,“災難麵前,誰都不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我有一個辦法。”皮皮忽然說。


    賀蘭?與沈雙成不約而同地注視著她。


    “我去找東靈,讓他幫我們恢複靈牆。”


    兩個男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皮皮的邏輯很簡單:既然靈族可以幫助狐帝建造靈牆,他們也可以幫皮皮建造一個。


    畢竟是皮皮把他們從蓄龍圃裏救出來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東靈欠皮皮一個人情。就算幫不了,也會指給她一條出路。


    “東靈……靠譜嗎?”沈雙成懷疑地看著她:“你有多大把握?”


    皮皮兩手一攤:“試試唄。也許能成呢?”


    賀蘭?看著她苦笑:“據我所知,靈族是沒有辦法與人類交流的。東海那麽大,你怎麽知道靈族在哪?又怎麽能夠聽懂他的‘指點’?”


    “我跟東靈打過交道,的確知道一點辦法。” 皮皮眨了眨眼睛,“反正我留在這裏對現狀也沒什麽幫助。”說罷掏出手機開始刷攜程下訂單,“去東海最快的航班是明早五點。”


    “訂兩張票,我陪你去。”沈雙成道,“我得負責你的安全。”


    為鳥蛋忙了一個通宵,皮皮困極了。回到閑庭街直奔臥室倒頭就睡。


    她從上午十點一直睡到下午六點,忽被一陣疼痛驚醒。


    開始的時候是小腹,像是痛經,一陣一陣地痙攣。不嚴重,可以忍受。漸漸地雙眼酸脹,像是有人用針從眼眶裏麵戳她的眼球。


    皮皮受不了,隻得從床上爬起來,跑到洗手間燙了條熱毛巾敷住眼睛。


    過了片刻,眼睛不痛了,小腹又開始脹痛,裏麵好像壓著塊秤砣,一直一直地往下墜。前胸後背忽冷忽熱,一茬一茬地出汗。


    她的心中一陣恐慌,該不是得了僵屍症吧?


    皮皮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跑到櫃子裏翻出耳溫計。


    量了體溫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一切正常,沒有低燒。皮膚不幹也不癢,也不想嘔吐僵屍症的典型症狀她全都沒有。


    昨晚熬夜抓鳥,又是爬樹又是淋雨,興許就是感冒了。


    又或者隻是一般的孕期反應。


    皮皮不敢亂吃藥,決定挺一挺,於是打開音樂,躺在床上安靜地養神。


    一連躺了兩個小時,到了晚上八點,小腹的疼痛仍未消失。一會兒痙攣、一會酸脹兩者交替進行,間歇時間不到五分鍾。疼痛的幅度沒有增強也沒有減緩,隻是不斷地反複。


    皮皮沒有原慶的微信,想了想,決定給沈雙成發一條短信說明情況。一分鍾後接到回複:“待在家裏別動,我過來接你看醫生。”


    十分鍾後皮皮坐上了沈雙成的車,賀蘭?也在車內。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淥水山莊一如往常的寧靜。人行道上有人悠閑地溜狗,兩位大嬸提著菜籃站在花壇邊聊天,公園的兒童遊樂場裏傳來孩子們的嬉笑,就連路上的大小車輛也都開得不緊不慢……


    沒人知道僵屍症。


    太陽照常升起,明天的c城還會和今天一樣嗎?


    皮皮默默地看著窗外的街燈,注意到汽車並不是駛向千美醫院:“我們去哪裏看醫生?”


    “一個你沒去過的地方。” 沈雙成的回答很含糊。


    “原慶還好吧?”


    “有點低燒,不算嚴重,正忙著給病人手術呢。”賀蘭?遞給她一瓶礦泉水,“把這瓶水喝掉,你需要做b超。”


    皮皮老實地灌下一大口,聽見賀蘭?又說:“玄鳥蛋的事我問過原慶,他也不知道玄鳥有蛋,從沒治過這樣的病人。問你身上有沒有流血或者出現其它異常的分泌物?”


    “沒有。”皮皮搖頭,“何采駿呢?他一定知道得更多。”


    “何采駿失蹤了。”沈雙成一麵開車一麵說,“我派人四處找他,有消息說他已經坐飛機離開南嶽了。”


    “什麽?”皮皮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打翻水瓶。


    如果何采駿在c城,她還能問個究竟。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沈雙成一定有辦法逼出真相。


    他居然跑了,就說明玄鳥蛋真的有問題。


    沈雙成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皮皮,見她臉色發青,連忙又說:“你別亂想。何采駿是攝影師,經常去機場代拍,坐飛機很正常。”


    “雙成,”皮皮的聲音開始發抖,“你能聯係到花青旗嗎?”


    “花青旗應該已經到峻?g了,這邊收不到那邊的消息。”


    “花青旗不大可能會害你。”賀蘭?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平靜,“且不說她跟你無冤無仇,她要真想害你辦法多得很,用不著這麽麻煩。”


    “薑婷婷是個很厲害的醫師,連狐帝都找她治過病。也許她真有什麽獨門秘笈傳給了這個女兒。”


    一路上兩人用各種理由輪番安慰皮皮,說到最後,皮皮也覺得自己是過分擔心了。


    汽車停在一條安靜的小街上,兩邊都是住家,道路的盡頭有一幢單獨的房子刷著白牆,門上豎著一個霓虹燈的招牌:“銀星寵物家園”。


    皮皮從車上下來,看見這六個字,身子頓了一下。


    “對不起,”沈雙成輕聲道,“原慶本來想讓你去鴻美醫院,但它不是狐族的醫院,人多手雜,太難保密,想來想去還是自己人辦事最妥當。”


    皮皮擠出一個很窘的笑容:“寵物……醫院?”


    “是花家開的,醫生很厲害,設備也齊全。”見皮皮這麽窘,沈雙成也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沒事,我不介意。”皮皮聳了聳肩,“從本質上說我就是隻猴子。”


    接待他們的醫生叫花晉,是位斯文的年輕人,戴一幅金邊眼鏡,身上的白大褂一塵不染,好像剛剛燙過,連個皺褶都沒有。


    他將皮皮引到一間寫有“b超”字樣的診室,做完消毒後讓她躺在中間的床上,往探棒上抹了抹潤滑劑,開始檢查她的小腹。


    他問了一些婦檢的常規問題,諸如最後一次例假的時間,懷孕多久,有何反應,吃過哪些藥品,飲食如何等等。與狐族的相關的問題隻有兩個:一,賀蘭?的魅珠在哪裏?二,玄鳥蛋是怎麽吞下去的。


    前後檢查了近五十分鍾,除了那幾個問題之外,全程雙眉緊皺、一言不發。末了幫她穿好衣服將她帶出診室。


    皮皮隱隱覺得不妙,隻是呆呆地看著他,嚇得什麽也不敢問了。


    “怎麽樣?”賀蘭?終於開口,“有問題嗎?”


    “胎兒還沒有成形,現在還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花晉的語速很慢,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要經過深思熟慮。


    “也就是說,胎兒還活著?”皮皮的心“砰砰”亂跳。她做過幾次b超,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一般不會超過二十分鍾。


    “肯定還活著,隻是”花晉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恰當的措辭。


    三個人的心立即懸了起來。


    “隻是胎兒的心跳不大正常。”


    “有什麽不正常?”皮皮的額頭開始冒汗。


    “平均一分鍾兩百六十下,狐族的胎兒絕對沒有這麽快的心跳,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皮皮的雙腿開始發抖,覺得自己有點站不住了。沈雙成見狀連忙走過來扶住她。


    “你是說,胎兒的心髒有問題?”賀蘭?也懵了。


    “心髒倒也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


    皮皮快被這慢條斯理的態度急哭了:“那究竟是哪裏有問題?”


    “我也不清楚。”花晉想了想,繼續補充,“一般來說,隻有鳥類才會有這麽快的心跳。”


    “你是說,胎兒是隻鳥?”沈雙成也糊塗了。


    “也不是。”花晉說,“鳥是卵生動物,不是胎生動物。它得先下蛋,再孵化,在這個過程中才會形成胎兒,才會有心跳。”


    皮皮的臉已經白得不能再白了,開始腦補電影《異形》裏的各種鏡頭,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那……以你的看法,這胎兒究竟是怎麽了?被玄鳥蛋吃了?”


    “胎兒肯定還活著。我隻是覺得”花晉想了想,終於說,“它不大可能是狐族,就算是生出來,也肯定不正常。”


    一時間,大家都呆住了。


    “如果你們很擔心的話,我有一個建議。”花晉慢吞吞地說,“拿掉祭司大人的魅珠,讓胎兒自然地死去。”


    “no!”皮皮大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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