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羅三爺對著兩人笑了笑又要轉身，我著急的直接開口：“羅三爺，您到不了縣城的。”
倒不是我想要刺激這個老人，而是我覺得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羅三爺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瞬間冷峻了起來：“你也是和那些人一夥的？”
秦楠在後麵聽得莫名其妙，我卻明白羅三爺的意思，擺手道：“不是，但是羅三爺，你就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嗎？”
聽到我說不是，羅三爺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對，有什麽不對的？”
我試探的說道：“羅三爺，您走了多久了？”
羅三爺一愣，隨後整個人變得恍惚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我走了多久了，我走了多久了，是啊，我走了多久了？”
見狀，我帶著一絲不忍道：“羅三爺，今年是2018年。”
“2018年？”羅三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渾身一震：“不可能，年輕人，你是他們一夥的吧，想要讓我不去上告，我呸。”
我有些無奈的搖頭：“羅三爺，你仔細想想。”
羅三爺盯了我很久，我始終擺出一副真誠的模樣。漸漸的羅三爺雙眼出現了迷茫。
我從懷裏拿出手機，舉在羅三爺的麵前，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但上麵的時間卻依舊寫得清清楚楚。
羅三爺身體一震，整個人差點要跌倒：“這是怎麽回事？年輕人，你在騙我？”
羅三爺似乎仍然有些懷疑，我想了想道：“羅三爺，真的，已經過去20多年了，你沒看見，這地麵都長滿了雜草嗎？”
羅三爺的目光轉向了地麵，茂密的雜草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羅三爺身子一晃，要不是杵著拐杖，恐怕早就已經跌倒了。
“那我，那我……，不，年輕人，天華村怎麽樣了？”
見現在羅三爺依舊想著天華村。我不由得肅然起敬。於是將天華村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羅三爺，最後連村長的事情都沒有保留。
羅三爺沒有插嘴，直到我說完，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精氣神一般，變得蒼老無比，良久才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我，我已經死了。死了。”
最後兩個字出口，羅三爺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我打算安慰幾句，卻被羅三爺擺手製止。良久，羅三爺才開口道：“那一天……。”
村長借著腳受傷的名頭，拒絕了羅三爺上告的提議後，羅三爺就帶著一臉的落寞回了家。
家裏隻有羅三爺的老伴翠婆婆還在家裏，見到羅三爺回來，翠婆婆向往常一樣迎了上去。
“小子呢？”羅三爺疲憊的坐在椅子上，詢問孩子的去向，翠婆婆猶豫了一下，開口回道：“去，去買東西了？”
“買東西？買什麽？”
“買，買……。”
看著翠婆婆猶猶豫豫的樣子，羅三爺將拐杖往地上一杵：“買什麽？”
“買紙錢，老王頭說了，龍王降怒，家家戶戶都要買紙錢、貢品。”
羅三爺的眼睛猛地睜大，一下子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拐杖：“我打死這個畜生。”
翠婆婆趕緊將羅三爺抱住：“別，別，消消氣，消消氣。”
喘著粗氣的羅三爺氣得滿臉通紅，催促著翠婆婆去將孩子叫回來。翠婆婆扭捏了一下，開口道：“我說當家的，說不定龍王真怒了，不然怎麽能發生這樣的怪事呢。”
羅三爺一愣，心中壓抑著火氣：“你知道個屁，他們要給龍王找女兒，知道是什麽意思不？啊，就是把小閨女活活給淹死，這是殺人，這是犯法。”
“我們家都是小小子，再說了，龍王不息怒，我們還咋活？”
“放屁，別人家的閨女就不是人了？這件事必須要阻止，去讓小子回來，去縣裏上報。”
翠婆婆一聽羅三爺的話，先是一愣，隨後加大了聲音道：“小四死了你還讓小子也去送死，不行。”
“你這個傻婆姨，聽我的，小四那是意外。”
“意外個屁，那是惹怒了龍王。”
“屁個龍王。”羅三爺一下子發怒了，手中的拐棍打在了翠婆婆的手臂上。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翠婆婆一抹眼淚：“好，好，你終於動手打我了，咱家過咱家的日子，你去惹龍王，害死了小四不說，還想害自己的兒子，你就逞能吧，到時候龍王降怒，這個家就沒了。”
翠婆婆快步的走了出去，羅三爺癱倒在了椅子上，心中的憤怒和愧疚交織，翠婆婆十幾歲嫁給他，快40年了，這還是羅三爺第一次動手。
翠婆婆走得急，並沒有關門，羅三爺能夠看到，外麵的村民正拿著黃紙、香燭等等不同的東西從自家門前路過，但是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路過羅三爺門前的時候，都故意繞開。仿佛擔心龍王的遷怒一般。
羅三爺心中悲涼：“不，不能這樣，這樣天華村就毀了。”
說完，羅三爺杵著拐杖，直接出門而去。
羅三爺腿腳不好，說是警察其實已經因傷退下來好些年了，平時在村子裏威信大，什麽事也都有晚輩跑腿。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
但是現在自己上路，還沒走多遠，羅三爺就覺得腿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直到天色暗淡，也沒走出多遠。
不過老頭有股倔勁，再加上事情緊急，雖然慢，卻沒有停下來休息，早一天趕到，說不定就能挽救一條人命。
走了大約十多裏，羅三爺聽到身後有動靜，以為是翠婆婆擔心，派小子來追自己。本想回頭，最後卻忍了下來。
小子追上來，最大的可能是勸他回去，大不了說自己去縣城上報。但是羅三爺知道，自家小子就算答應了，估計也會是在什麽地方躲上一段時間，然後告訴自己已經上報了。
這事，還得自己去。
羅三爺打定主意，卻沒有想到，當腳步聲臨近後，等到的卻不是自家小子的勸說，而是重重的一擊。
羅三爺痛呼一聲，捂著不住流血的後腦倒在地上，還來不及看清人影，就被一腳踢進了旁邊的水溝。隨著枯草遮住漫天的星鬥，羅三爺才知道，自己小看了整件事情。
羅三爺的話，讓秦楠都忘記了害怕，抓著我衣服的手，放鬆了許多。
我沉默了一會兒，好奇的問道：“羅三爺，您沒去找殺害您的凶手？”
羅三爺淒涼一笑，搖了搖頭：“找凶手不重要，上報才重要。”
說著，羅三爺蹲了下來，如同小孩一般哭了起來：“是我害死了婷丫頭，是我害死了婷丫頭啊。”
我上前幾步，想要拍拍羅三爺的後背安慰，剛剛舉起手，又停了下來：“羅三爺，您別傷心了，這件事不是您的錯，他們都會得到報應的。”
話音剛落，羅三爺就站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
隻見羅三爺一抹眼淚道：“哪有什麽報應，這些人都應該接受法律的製裁。”
我張了張嘴，最後隻留下一絲苦笑。人都死了，法律還能管得到。
羅三爺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你說村長還在害人？”
我急忙點頭，羅三爺一杵拐杖：“好，好，這個畜生，走，帶我去找村長算賬，就算豁出去這條老命不要，我也要收拾了他。”
羅三爺想一出是一出，讓我很是無奈：“羅三爺，您，您離不開啊。”
羅三爺一愣，隨即沉默了下來。見羅三爺難過，我開口道：“羅三爺，那村長本名叫什麽啊，我們把他要的東西送過去，他會放過我們麽？”
“本名？”羅三爺想了半天，道：“那王八蛋一當村長，就讓全村人改口，這些年下來，我都忘了叫什麽了，好像是姓趙。他一輩子也就在乎這個村長的位置。”
奇葩的村長，我在心中腹誹，然後問道：“羅三爺，有什麽辦法能讓您離開這裏嗎？”
“不知道，唉，除了你們把村長騙到這來，不然我幫不了你們啊。”
很久沒有說話的秦楠小聲道：“那村長害怕回天華村呢。”
我也點了點頭，羅三爺再次沉默了下來。
夜風吹動雜草，發出“刷刷”的聲響，周圍搖曳的樹木，就仿佛垂涎三尺的惡鬼。但是我心中，卻沒有了剛才的緊張，隻是為羅三爺有種壯誌未酬身先死的悲涼。
很久之後，羅三爺才長歎了一聲，整個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羅三爺突然的舉動讓我和秦楠都有些發愣，情不自禁的問道：“羅三爺，您要去哪？”
羅三爺頭也沒回擺擺手：“我去上報縣裏。”
“啊？”
羅三爺腳步微微一頓，隨即變得堅定起來：“萬一走出去了呢。”
看著羅三爺走遠，我才默默的鞠了一躬，20多年了，這個萬一或許根本不存在。但羅三爺的堅持，依舊讓我肅然起敬。
等到羅三爺的身影消失，秦楠才幽幽道：“原來鬼並不都是壞的。”
“鬼是什麽，鬼就是人，人死後的執念被放大，如同顯微鏡一般，照著自己的內心。”
“那如果你變成鬼，我是說如果，你的執念是什麽？”
倒不是我想要刺激這個老人，而是我覺得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羅三爺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瞬間冷峻了起來：“你也是和那些人一夥的？”
秦楠在後麵聽得莫名其妙，我卻明白羅三爺的意思，擺手道：“不是，但是羅三爺，你就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嗎？”
聽到我說不是，羅三爺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對，有什麽不對的？”
我試探的說道：“羅三爺，您走了多久了？”
羅三爺一愣，隨後整個人變得恍惚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我走了多久了，我走了多久了，是啊，我走了多久了？”
見狀，我帶著一絲不忍道：“羅三爺，今年是2018年。”
“2018年？”羅三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渾身一震：“不可能，年輕人，你是他們一夥的吧，想要讓我不去上告，我呸。”
我有些無奈的搖頭：“羅三爺，你仔細想想。”
羅三爺盯了我很久，我始終擺出一副真誠的模樣。漸漸的羅三爺雙眼出現了迷茫。
我從懷裏拿出手機，舉在羅三爺的麵前，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但上麵的時間卻依舊寫得清清楚楚。
羅三爺身體一震，整個人差點要跌倒：“這是怎麽回事？年輕人，你在騙我？”
羅三爺似乎仍然有些懷疑，我想了想道：“羅三爺，真的，已經過去20多年了，你沒看見，這地麵都長滿了雜草嗎？”
羅三爺的目光轉向了地麵，茂密的雜草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羅三爺身子一晃，要不是杵著拐杖，恐怕早就已經跌倒了。
“那我，那我……，不，年輕人，天華村怎麽樣了？”
見現在羅三爺依舊想著天華村。我不由得肅然起敬。於是將天華村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羅三爺，最後連村長的事情都沒有保留。
羅三爺沒有插嘴，直到我說完，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精氣神一般，變得蒼老無比，良久才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我，我已經死了。死了。”
最後兩個字出口，羅三爺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我打算安慰幾句，卻被羅三爺擺手製止。良久，羅三爺才開口道：“那一天……。”
村長借著腳受傷的名頭，拒絕了羅三爺上告的提議後，羅三爺就帶著一臉的落寞回了家。
家裏隻有羅三爺的老伴翠婆婆還在家裏，見到羅三爺回來，翠婆婆向往常一樣迎了上去。
“小子呢？”羅三爺疲憊的坐在椅子上，詢問孩子的去向，翠婆婆猶豫了一下，開口回道：“去，去買東西了？”
“買東西？買什麽？”
“買，買……。”
看著翠婆婆猶猶豫豫的樣子，羅三爺將拐杖往地上一杵：“買什麽？”
“買紙錢，老王頭說了，龍王降怒，家家戶戶都要買紙錢、貢品。”
羅三爺的眼睛猛地睜大，一下子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拐杖：“我打死這個畜生。”
翠婆婆趕緊將羅三爺抱住：“別，別，消消氣，消消氣。”
喘著粗氣的羅三爺氣得滿臉通紅，催促著翠婆婆去將孩子叫回來。翠婆婆扭捏了一下，開口道：“我說當家的，說不定龍王真怒了，不然怎麽能發生這樣的怪事呢。”
羅三爺一愣，心中壓抑著火氣：“你知道個屁，他們要給龍王找女兒，知道是什麽意思不？啊，就是把小閨女活活給淹死，這是殺人，這是犯法。”
“我們家都是小小子，再說了，龍王不息怒，我們還咋活？”
“放屁，別人家的閨女就不是人了？這件事必須要阻止，去讓小子回來，去縣裏上報。”
翠婆婆一聽羅三爺的話，先是一愣，隨後加大了聲音道：“小四死了你還讓小子也去送死，不行。”
“你這個傻婆姨，聽我的，小四那是意外。”
“意外個屁，那是惹怒了龍王。”
“屁個龍王。”羅三爺一下子發怒了，手中的拐棍打在了翠婆婆的手臂上。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翠婆婆一抹眼淚：“好，好，你終於動手打我了，咱家過咱家的日子，你去惹龍王，害死了小四不說，還想害自己的兒子，你就逞能吧，到時候龍王降怒，這個家就沒了。”
翠婆婆快步的走了出去，羅三爺癱倒在了椅子上，心中的憤怒和愧疚交織，翠婆婆十幾歲嫁給他，快40年了，這還是羅三爺第一次動手。
翠婆婆走得急，並沒有關門，羅三爺能夠看到，外麵的村民正拿著黃紙、香燭等等不同的東西從自家門前路過，但是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路過羅三爺門前的時候，都故意繞開。仿佛擔心龍王的遷怒一般。
羅三爺心中悲涼：“不，不能這樣，這樣天華村就毀了。”
說完，羅三爺杵著拐杖，直接出門而去。
羅三爺腿腳不好，說是警察其實已經因傷退下來好些年了，平時在村子裏威信大，什麽事也都有晚輩跑腿。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
但是現在自己上路，還沒走多遠，羅三爺就覺得腿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直到天色暗淡，也沒走出多遠。
不過老頭有股倔勁，再加上事情緊急，雖然慢，卻沒有停下來休息，早一天趕到，說不定就能挽救一條人命。
走了大約十多裏，羅三爺聽到身後有動靜，以為是翠婆婆擔心，派小子來追自己。本想回頭，最後卻忍了下來。
小子追上來，最大的可能是勸他回去，大不了說自己去縣城上報。但是羅三爺知道，自家小子就算答應了，估計也會是在什麽地方躲上一段時間，然後告訴自己已經上報了。
這事，還得自己去。
羅三爺打定主意，卻沒有想到，當腳步聲臨近後，等到的卻不是自家小子的勸說，而是重重的一擊。
羅三爺痛呼一聲，捂著不住流血的後腦倒在地上，還來不及看清人影，就被一腳踢進了旁邊的水溝。隨著枯草遮住漫天的星鬥，羅三爺才知道，自己小看了整件事情。
羅三爺的話，讓秦楠都忘記了害怕，抓著我衣服的手，放鬆了許多。
我沉默了一會兒，好奇的問道：“羅三爺，您沒去找殺害您的凶手？”
羅三爺淒涼一笑，搖了搖頭：“找凶手不重要，上報才重要。”
說著，羅三爺蹲了下來，如同小孩一般哭了起來：“是我害死了婷丫頭，是我害死了婷丫頭啊。”
我上前幾步，想要拍拍羅三爺的後背安慰，剛剛舉起手，又停了下來：“羅三爺，您別傷心了，這件事不是您的錯，他們都會得到報應的。”
話音剛落，羅三爺就站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
隻見羅三爺一抹眼淚道：“哪有什麽報應，這些人都應該接受法律的製裁。”
我張了張嘴，最後隻留下一絲苦笑。人都死了，法律還能管得到。
羅三爺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你說村長還在害人？”
我急忙點頭，羅三爺一杵拐杖：“好，好，這個畜生，走，帶我去找村長算賬，就算豁出去這條老命不要，我也要收拾了他。”
羅三爺想一出是一出，讓我很是無奈：“羅三爺，您，您離不開啊。”
羅三爺一愣，隨即沉默了下來。見羅三爺難過，我開口道：“羅三爺，那村長本名叫什麽啊，我們把他要的東西送過去，他會放過我們麽？”
“本名？”羅三爺想了半天，道：“那王八蛋一當村長，就讓全村人改口，這些年下來，我都忘了叫什麽了，好像是姓趙。他一輩子也就在乎這個村長的位置。”
奇葩的村長，我在心中腹誹，然後問道：“羅三爺，有什麽辦法能讓您離開這裏嗎？”
“不知道，唉，除了你們把村長騙到這來，不然我幫不了你們啊。”
很久沒有說話的秦楠小聲道：“那村長害怕回天華村呢。”
我也點了點頭，羅三爺再次沉默了下來。
夜風吹動雜草，發出“刷刷”的聲響，周圍搖曳的樹木，就仿佛垂涎三尺的惡鬼。但是我心中，卻沒有了剛才的緊張，隻是為羅三爺有種壯誌未酬身先死的悲涼。
很久之後，羅三爺才長歎了一聲，整個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羅三爺突然的舉動讓我和秦楠都有些發愣，情不自禁的問道：“羅三爺，您要去哪？”
羅三爺頭也沒回擺擺手：“我去上報縣裏。”
“啊？”
羅三爺腳步微微一頓，隨即變得堅定起來：“萬一走出去了呢。”
看著羅三爺走遠，我才默默的鞠了一躬，20多年了，這個萬一或許根本不存在。但羅三爺的堅持，依舊讓我肅然起敬。
等到羅三爺的身影消失，秦楠才幽幽道：“原來鬼並不都是壞的。”
“鬼是什麽，鬼就是人，人死後的執念被放大，如同顯微鏡一般，照著自己的內心。”
“那如果你變成鬼，我是說如果，你的執念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