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畢竟年輕,雖然慌亂,幾個大步都準確的踩中的台階,看上去雖然驚險,卻並沒有跌倒,直撞到牆壁,才停了下來,大口的喘著粗氣,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怎麽能不摔下去,你怎麽能不摔下去。”


    蒼老的聲音變得急促而憤怒,我手中的燈光照向四周,卻什麽也沒有發現,連地上的屍體也不見了蹤影。但是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一股寒氣正在圍著我旋轉。


    電筒緊張的照向周圍,剛才看到的老人的臉不時在燈光掠過的時候顯現,再照去時,卻又不見了蹤影。而老人的怒吼一刻也沒有停歇:“你怎麽能不摔下去。”


    怎麽辦,我的腦子不停的轉動,樓梯是不能去了,誰知道這個因為摔死而選擇報複社會的老人會不會再推自己一把。我可不信自己還會有這麽好的運氣。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叫傳了過來,就在燈光的邊緣,一個身影飛快的從我眼前衝過。


    燈光隨之移動,我已經認了出來,出現的是方帥。此時他正揮舞著手臂對著虛空一陣擊打,嘴裏還在喋喋不休:“你個死老頭。”


    明明空無一物的地方,隨著方帥的動作,漸漸由黑色的霧氣產生,然後老人的身影顯現了出來,一邊護著全身一邊痛呼,臉、手臂、衣服都已經被變成了條狀。


    老人實在不堪忍受,發出一聲慘叫後,炸成一團黑煙消失不見。


    方帥依舊一副氣憤難平的模樣:“老王八蛋,算你跑得快。”


    一邊的我已經徹底的傻眼了,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方帥嗎。


    方帥已經從暴怒中平靜了下來,看向我,卻露出一絲苦笑:“我隻能幫你到這了,記得奇術、紙狼。”


    “奇術,紙狼。”


    我麵帶疑惑的看著他,覺得他說的東西很熟悉,卻始終想不起來。


    方帥似乎還想要說什麽,張張嘴,卻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後悄悄的指了指我的衣兜,然後就這麽離開了。


    我從衣兜裏麵拿出幾張折好的紙狼,不停的翻看,我不明白為什麽身上會有這麽奇怪的東西。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我忘記了。


    樓上傳來“吱呀”的開門聲,我將紙狼隨手放了回去,向上走去。


    很快到了王敏的家門口,房門是開著的,雖然隻開了一條小縫。


    看著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的房門,我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推開。


    粗略的看了一下,房間中的擺設十分簡陋,並沒有劉發的身影。


    “啪”隨著客廳的燈被打開,整個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稍微適應了一下突然的光亮,我才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整個房間簡陋的如同還在幾十年前一般,電視是很多年沒有看到過的大塊頭,很讓人懷疑它是不是黑白的。床是鐵架床,櫃子樣式古老,漆麵已經剝落,一切都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一目了然的房間中,隻有臥室的門關閉著。


    我輕咳了幾聲,然後很有禮貌的敲響了臥室的房門,當門敲到第三次的時候,“吱呀”一聲,終於緩緩的開啟。


    房間中沒有開燈,月光透過白色而單薄的窗簾照進了房間中,再加上客廳傳入了光線,可以讓人看清裏麵的情形。


    此時,一個白衣服的女人正坐在床邊,雙手不斷的撫摸著肚子,唱著不知名的童謠。


    “寶寶,睡吧,媽媽在身邊……。”


    雖然痛恨王敏的行為,但這一刻,我還是為她感覺到惋惜,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直接走進去坐在了門邊的椅子上。


    “王敏,還有很多人和你一樣,默默的陪在親人的身邊,他們或許是夫妻、或許是父子、或許是母女,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陰陽兩隔。收手吧。”


    王敏的歌聲漸漸小了下來,回頭看向我兩人。


    “也包括你嗎?”


    “不,我是說那些被你殺死的人。”


    王敏微微皺起了眉頭,她長得不錯,雖然臉色白得嚇人,卻依舊可以看到那清秀迷人的長相。


    “被我殺死的人?”


    王敏的語氣很疑惑,我接道:“是的,難道你就忘了,你不久前才將一個14歲的孩子,整個塞進了下水道中。”


    “你找錯人了。”


    “敢做不敢當?”


    王敏緩緩的站起來,這時候我才發現她的不對。王敏一直是背對著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可一站起來才看清楚,王敏脖子以下的身體如同一張紙片一般,隻有肚子十分的凸出,顯得很是怪異。


    模樣的恐怖雖然讓我感覺到驚訝,而更加讓我感覺到驚訝的是王敏的話。


    “我沒有殺人。”


    “你沒有殺人?”


    我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詫異的看著王敏,目光在她的臉上遊走,企圖看出一絲撒謊的痕跡。


    看了半響,我也隻能在她的臉上,看到真誠和迷茫。難道又是一個影帝。


    我想著,王敏卻已經開口:“這是我的命,但我還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不是嗎?等到劉發和婆婆死了,我們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去投胎,下輩子說不定還能在一起。”


    王敏這麽豁達,我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隨即想到了她的話,不由得一愣。


    “等等,你婆婆是張翠芳吧?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王敏也是一愣,張開嘴驚訝的看著我:“婆婆死了?”


    我頓時覺得腦子有些亂,整理了一下開口道:“是啊,她不是在家裏上吊的嗎,難道不是你殺的?”


    王敏的表情很古怪,半響之後,才對著我身後道:“婆婆,您,您已經死了嗎?”


    我猛地回頭,隻見穿著環衛服的張翠芳正站在我的身後,慈祥的看著我和王敏。


    見張翠芳沒有回答,王敏再次的追問,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張翠芳這才笑著點點頭道:“傻孩子,婆婆是騙你的,人就是人,鬼就是鬼,哪有人能夠一會兒變成人,一會兒變成鬼的。”


    “那,那您?”


    “死就死了唄,多大個事。”


    我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明白了,張翠芳的確不是王敏所殺,極有可能是自殺,隻是她為什麽要自殺呢。我想到了那個老板說的話,張翠芳死的時候,身上畫滿了鬼畫符。


    看著這個我一直印象很好的張翠芳,突然想到了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可能。


    “阿,阿姨,是你殺了那些人?”


    王敏一愣,隨即驚訝的看著張翠芳:“婆婆,是您勸我不要報仇的啊。”


    張翠芳點點頭:“是啊,就算是報仇也會有損陰德,回頭到了下麵會受苦的。”說著,轉頭看向了我:“但是我就不一樣了,本來就是受苦的命。”


    本來就是受苦的命,張翠芳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頓時渾身一顫,用幹澀的語氣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嗬嗬,沒有為什麽?他們都該死,都該死。要不是他們不讓司機停車,會發生這一切嗎?算了,無所謂了,反正今晚一切都會結束。”


    說著,張翠芳對著王敏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不要。”我伸手去拉,手卻拉了一個空,張翠芳已經不見了蹤影。扭頭看去,張翠芳似乎對王敏做了什麽,王敏的身影晃動了幾下,竟然就這麽坐回了床上。


    我想要得到王敏的幫助,可是王敏卻沒有了絲毫的反應,就好像是並不存在的虛影一般。


    不行,必須阻止張翠芳。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可當我到了大街上的時候,整個人卻愣住了,因為我不知道應該去什麽地方。


    網頁,對,網頁,我想到了袁弘給我的那個網址,急忙用手機登錄上去。


    在最下方那行血字的後麵,隻有兩個名字還孤零零的顯示在那裏。


    錢靜、周小毫。


    隻是這兩個人是誰,又在什麽地方。


    我給小李打去了電話,在我不斷的催促中,依舊等了半個小時才拿到我所需要的信息。


    當我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猛地睜大,因為這是一男一女,正是當時車禍中我救出的那個小孩和他的母親。


    按照小李給的地址,我開著車一路狂奔,他們現在還在醫院,而且是在市醫院,那裏人很多,說不定,說不定他們還活著。


    直接將車停在醫院門口,不顧保安的吼叫直接跑上了住院部。當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病房門開著,而張翠芳正站在門口看著裏麵,在病房中,錢靜趴在病床邊熟睡,頭上包著紗布的周小豪舔著手指睡得正香。在一邊一個年輕的男人卷縮在不大的椅子上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在另一張狹窄的病床上,兩個老人正擠在一起,其中一人的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根木棍,仿佛時刻準備保護自己的家人。


    我的心略微放下,走到張翠芳身邊小聲道:“這是一個家,你忍心嗎?”


    張翠芳頭也不回的開口:“我們也是一個家。曾經是。”


    我沉默了一下道:“阿姨,放棄吧,就像王敏說的,下輩子你們還會是一家人,但是如果……你會生生的毀掉自己未來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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