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陸璟讓福順打來了洗澡水:“陛下,這是我的貼身小廝,夜裏也去了,給陛下牽馬的就是他。”


    福順把手裏拿著的木盆放下,給皇帝磕了頭。


    皇帝瞅著福順:“不錯,不錯。”


    “就是不會侍候人。可微臣這……”陸璟往郭縣丞看,那意思要不你們找個人來侍候?


    郭縣丞幾個不敢接這個活兒,皇帝哪是一般人能侍候的。


    皇帝也體諒,鄉下小城哪有什麽好的,可突然想起來懷王:“怎麽沒見懷王?”


    “微臣這就去告訴懷王。”


    皇帝的唇角翹了絲冷笑:“我這位叔叔,可能還沒起床吧。”


    現在都中午了,還沒起床?


    “那微臣再等等去告訴懷王,省得打擾到懷王的休息。”


    皇帝笑了:“也是。叔叔們都清閑慣了,怕是又長了幾斤肉。”話裏老大的鄙夷。


    “這次瓦剌人犯境,懷王殿下知道鄉民受損嚴重,所以減了三十年王莊佃戶一半的租子。”


    “哦……叔叔還是關心百姓疾苦的。”


    “陛下才是最關心百姓的。若沒有陛下的倡導,殿下又哪裏會如此。”


    皇帝笑了,這才對,天下是他的天下,百姓是他的百姓。


    陸璟瞧著皇帝心情不錯,找了個理由出來。


    福順可沒侍候過皇帝,心裏打著鼓,也跟了出來:“老爺,陛下怎麽侍候?”


    “怎麽侍候老爺,就怎麽侍候陛下。隻有一點,比侍候老爺的時候要差一點。不然皇帝讓你跟著進宮當太監。”


    福順嚇得一激靈:“那老爺?”


    “幹完活,立馬就出來。不要多說話。”


    福順點著頭,阿福哥說了,聽老爺的話。他肯定不說一句話。


    陸璟還要去城樓上,先還是繞到後麵罩座去見徐惠然。


    徐惠然正收拾著東西,疊著衣服。


    “娘子。”陸璟喚了聲,就從後麵抱住了徐惠然,“我回來了。”


    徐惠然的身子頓住,麵頰有熱乎乎熟悉的氣息噴過來,眼圈紅了,一下轉過身,撲在陸璟的懷裏,雙手抱住。


    “娘子,我沒事的。”陸璟低下頭要去看徐惠然的臉。


    徐惠然卻往陸璟懷裏靠,眼淚隻不住流。


    陸璟抽回了一隻手托起徐惠然的下巴:“娘子……沒事了,真的沒事了……”要說得話太多,一時全往外湧,哪來得及說。陸璟俯下來,吻著徐惠然的眼角,把流出來的眼淚一骨腦全吻進了嘴裏。


    徐惠然倒哭得更厲害,唇裏卻是幹的,說不出話來,兩隻手握成了拳頭捶著陸璟的背。


    陸璟嘴裏鹹鹹的,明白這是徐惠然擔心了一晚,又嚇了一晚,現在見了他怎麽能不發泄出來。


    他隻能吻得更重更急,尋到徐惠然的唇,唇對唇,舌纏著舌,直接地把全部的相思這麽說了出來。


    徐惠然的淚慢慢止住,隻顧著回應陸璟,呼吸幾乎要停止。


    陸璟放開了徐惠然,把她擁在懷裏。


    徐惠然嬌軟地靠在他的身上,喘息。氣息平穩了,徐惠然輕輕地問:“要去了?”


    “嗯。得去城牆上看看。”陸璟親了下徐惠然的額頭,“放心,就回來。今晚我在的。陛下明天就走了。”


    “你非要他在這住一晚?”


    “那張床多好,你我睡上麵,那一夜可是刻骨銘心。”


    徐惠然輕輕笑了。他這個黑心人,自己受得罪,也得讓別人嚐嚐才成。


    陸璟扭回頭看了眼屋角的床,放開徐惠然走出去:“阿福,把床換成老爺和奶奶平常睡的。”


    徐惠然走出來,拉了拉陸璟的袖子,低著聲:“就一晚,別換了。”


    “這一晚才關鍵,不舒服怎麽成。”陸璟瞧著她笑。


    徐惠然的臉紅了,一扭身回了屋。


    陸璟笑著,想著晚上,哼著小曲去了城牆,皇帝那讓郭縣丞幾個負責。郭縣丞幾個真是擔驚受怕,就怕皇帝說什麽,尤其是那張床。


    皇帝沒躺下去前,沒覺得那張床有什麽。


    郭縣丞卻知道,要睡下去才知道。


    瓦剌人已經不攻南城,改攻東城。


    陸璟也到了東城這邊,躲在垛口從了望口往外望。


    常千戶挨著陸璟,看火器營的對著瓦剌人射擊,咧著嘴笑:“老公祖,這可是個好玩意兒。幸好咱們把這些人救回來,不然還沒人能立馬使。”


    瓦剌人那裏傳來公鴨子的叫聲:“別打了,別打了,我是來侍候萬歲爺爺的,我是喜公公。”


    再一細看,喜公公和喜永泰全給瓦剌人綁在馬前,當成靶子。喜公公的聲音都變了,可見是嚇壞。


    常千戶往陸璟看。


    陸璟沒說話,好像沒聽到喜公公在那叫。


    常千戶沒讓軍士停,反而說:“打準點。”


    那些個軍士恨喜公公恨得要死,不打瓦剌人,瞄準了喜公公和喜永泰射了過去。


    喜公公父子的身體抖了抖倒了下去。


    陸璟的眼睛眨了眨:“陛下真是為國操勞,身邊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常千戶看著給馬蹄子踩來踩去的喜公公屍首,打死了才說這話。


    皇帝來懷來的事,全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隻有懷王府的還不知道。


    自打從陸璟那花大價錢把賣出去的米糧買回來,懷王就讓把王府的門關好,深恐再給陸璟騙了。


    想出城出不了,更讓懷王在大門門栓上又加把鎖。


    外麵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時,懷王以為瓦剌人攻進了城,誰也不管,抱著錢匣子鑽進了床底。


    王妃也給嚇壞了,跟著鑽進床底。幾個小妾也鑽了進來。


    床挺大的,可懷王在下麵就占了一大半,再擠進這麽多,裙子什麽的全露在外麵,一走進來就能看到。


    懷王急了:“你們都出去,沒看躲不下。”


    小妾們悻悻然從床底爬出,另找地方去藏。


    陸璟從城牆上下來,給皇帝找侍候的人,到了懷王府跟前,讓杜阿福去叫門:“懷來縣令來拜見懷王。”


    叫了半天門,裏麵不開。


    陸璟搖了搖頭:“你要說陛下來了,讓長史出來見我。”


    杜阿福再喊。


    裏麵的太監聽到,互相看著:“皇帝真來了?”


    “不是喊長史?”太監跑去找王府長史。


    長史正貓在王府後麵的院子裏,尋著地方看能往哪躲還是跑。聽了太監的話:“陛下來了?”


    “那個陸縣令的人說的。”


    長史搖著頭,咧著嘴:“他說的?”不再躲,到了王府前門,讓把門打開,還真是陸璟站那。


    “陛下來了?”


    陸璟走了進來:“帶我去見殿下吧。”


    長史瞧陸璟這樣子:“你可別蒙我。”


    “我什麽時候蒙過你。”


    長史的眼珠子要掉出來,這人蒙他還少呀。


    這一路進去就看到太監和宮女麵上的驚慌,四處在找躲藏地方。


    陸璟眼睛四下裏看:“殿下在哪?是不是在玩捉迷藏?”


    皇帝親征都給瓦剌人捉了,就算現在沒事,那懷王在府裏玩捉迷藏,隻要陸璟往皇帝那一說,這就是無君無國的大罪。


    “陸縣令,不是說瓦剌人攻城。這些沒眼界的慌了而已。”


    陸璟點點頭:“殿下不慌就成。”


    長史衝著太監、宮女說:“快去把殿下找來,陛下來了。”


    太監、宮女立刻往後奔去。


    走進了懷王的書房,裏麵空空的,沒一個人。


    “殿下一會兒就來。”


    陸璟往床那走,彎下腰看。


    長史走過來:“陸縣令,你看什麽?”


    “我看殿下是不是躲在下麵。”


    “這個時候,殿下正為國事憂心,怎麽會玩捉迷藏。”長史要把陸璟拉走。


    陸璟指著床底:“殿下就在下麵。我就知道在下麵,我以前玩捉迷藏,也喜歡鑽床底。”


    王妃從床底爬出來,瞪了眼陸璟,哼了聲,一扭頭走了。


    陸璟和長史把懷王從床底拉出來。陸璟給懷王拍著身上的灰,拍得懷王疼得叫了起來:“你輕點。”抱著錢匣子更緊。


    陸璟瞅著,這樣子倒有些像徐惠然,也喜歡抱錢匣子。可那是佳人,再怎麽也是美的、可愛的。懷王抱著,就跟小醜一樣。


    “殿下,陛下來了,在縣衙呢。”


    懷王一哆嗦,錢匣子差點從手裏掉出來:“陛下來了?他不是在瓦剌人那?”


    “來了。今天上午的。陛下很關心殿下,說殿下中午才起來,所以不要早喊殿下去。”陸璟看著懷王。


    懷王的額頭出了汗,拿袖子一擦:“快給我換衣服。我要去見陛下。”


    “不過,陛下知道殿下減免王莊佃戶租子的事,很開心,還誇獎了殿下。”


    懷王的嘴張了開來:“我哪有?”


    “原來殿下沒有?那是我弄錯了。我原以來,殿下欠懷來縣的買糧錢可以折為王府佃戶的租子。既然不是這樣,回頭我跟陛下說,是我錯了。我向陛下領罪。”


    陸璟說著就要走。


    長史急了,一把拉住陸璟,又對懷王說:“殿下,這樣也挺好的。”


    懷王的嘴大張著,大喘著氣,想罵陸璟。


    陸璟嘿嘿一笑:“殿下,還想玩捉迷藏?”


    懷王立刻閉上了嘴。


    到傍晚時,終於穿戴整齊的懷王艱難地邁著步子,跪在皇帝麵前,請皇帝堂侄去王府歇息。


    皇帝擺上了譜:“不了。我還是住這裏,跟懷來的百姓一塊守城,打敗了瓦剌人再說。”


    懷王鬆了口氣,想擦額頭的汗,又不敢擦:“陛下在此辛苦,微臣就留下幾個人侍候陛下。”


    福順鬆了口氣,這下不用他侍候,由懷王府的太監和宮侍候吧。


    等皇帝躺上了那張床,就知道這張床怎麽了,沒一個地方能躺著舒服。


    陸璟睡在床上卻很舒服,他終於要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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