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淵苦笑了一下,卻也不好再解釋什麽。


    他對佛門的態度,本來就是極為複雜。


    以前,是假不屑。而現在,是真同情。


    而澹台子魚對佛門的態度,以前是假愛護,而現在,則是真不屑。


    姬淵沉默片刻,對澹台子魚說道:“其實你對佛門看法如何,對我而言,都無所謂,我隻是關心你的修煉。”


    畢竟,澹台子魚修煉的核心功法,還是佛門的因果秘術。


    澹台子魚卻不屑的說道:“就因為我修行的是因果秘術,所以才會不屑。”


    她淡漠的說道:“因果秘術,都要上溯因果。但開天辟地,世界誕生的一刻,所有因果就注定了,這裏麵,可沒有佛祖和佛門什麽事。”


    “因果之道,自古有之,佛門隻是將它發揚光大了而已,可不是獨屬於佛門的。”


    姬淵苦笑道:“你這話說的……總之,這因果秘術,也是傳承自佛門。當日……佛門那些人贈與你秘術,也是想著留一份因果。”


    澹台子魚笑了笑,看向姬淵:“你不是一直很擔心,佛門利用他們留下的這份秘術,做些什麽麽?怎麽現在,反而替佛門說話了?”


    姬淵苦笑了一下,看向四周,歎息一聲:“也許是觸景生情吧。佛門……也是極為艱難的。”


    澹台子魚冷哼了一聲,而後說道:“你放心,這份人情,我是記得的。否則……我的因果之道,就不會穩。也許,這就是佛門的用心所在?”


    姬淵苦笑了一下,不過沒有跟著澹台子魚的話語繼續說。


    “多謝澹台施主了。”倒是一旁的小和尚,恭恭敬敬的說道。


    在他眼裏,澹台子魚這樣身居大法力的人,記得佛門的一份人情,也許……將來佛門就有希望,重新複興。


    澹台子魚看了小和尚一眼,忽然笑道:“小和尚,你可別多想……”


    她攥了攥拳頭,露出潔白的牙齒:“我說的人情,隻是和尚惹到我的話,會揍的輕一點。”


    小和尚縮了縮脖子。


    澹台子魚的話雖然是開玩笑。但這裏是什麽地方?邪氣彌漫之地,自然是要說真話,才不會被邪氣入侵。


    不過小和尚還是鼓起勇氣,向澹台子魚問道:“澹台施主,就算你想揍小和尚,小和尚還是想問一個問題。”


    澹台子魚點點頭:“看在你賣萌賣的不錯的份上,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當然了,我想揍也會直接揍。”


    小和尚認真的問道:“澹台施主可覺得,我佛門,還有無複興的希望?”


    澹台子魚打量了小和尚一眼:“你倒是會選問題。”


    而後,她坦然說道:“我既然一路上堅持要帶著你,自然是覺得,你本質不壞,也許此地的佛門誤入歧途,但或許遭此劫難之後,會在你手上重生。所以,我才要帶你到這西方極樂世界,走一走,看一看,至於你如何想,那就無所謂了。”


    小和尚凝重的說道:“多謝澹台施主了。”


    明光是誠心誠意的感謝澹台子魚。過去,雖然他也總覺得,天元大陸之上種種,師父和師兄的話語之中種種,都讓他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但卻始終都抓不住。


    而遇到這兩位天外來客之後,他見到的所有的事,都在放大這種懷疑。


    小和尚心中雖然也有隱隱的埋怨,但這是身體自發的行為。


    而在他內心深處,他對姬淵和澹台子魚,是極為感激的。


    隻有看到問題,才能解決問題。


    隻有真正的看到問題,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現在佛門變成如此模樣,二十四諸天變成如此模樣,“西方極樂世界”變成如此模樣,雖然極為慘烈,但小和尚甚至有些覺得,這反而是佛門真正崛起的契機。


    他口中連連誦念了幾遍“阿彌陀佛”,而後才對澹台子魚說道:“澹台施主,小和尚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澹台子魚平靜的說道:“你說。”


    她隱隱知道,小和尚想問什麽。


    小和尚平靜的問道:“敢問澹台施主,可有什麽話語,賜予小和尚。”


    澹台子魚望著他,知道小和尚要問什麽。


    不是賜予小和尚,是對佛門提意見。


    澹台子魚沉吟片刻,而後說道:“我本不信佛,佛門的事,原本也不關我的事。但既然我修行了佛門的因果秘術,有這份人情在,我也就多說幾句。”


    小和尚一臉嚴肅的聽著。


    澹台子魚淡淡說道:“能夠做到四個字,佛門便是極好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小和尚沉默了。


    這句話,正是天元大陸的反麵。正是那位月夜化為妖鬼的村長的反麵。


    天元大陸之上,人人崇佛,人人禮佛。


    誰不崇佛,誰不禮佛,誰不修佛,就是邪魔外道!


    這一切,在三人踏入二十四諸天之後,更是被這些護法天神和佛門修士,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澹台子魚看來,不極端的,那就是個人自由。而極端的,那都是邪魔外道。


    澹台子魚淡淡說道:“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不代表其他。你對這些事,完全可以有你自己的理解。”


    翻譯過來,就是愛信不信,愛聽不聽。


    小和尚卻肅然說道:“多謝澹台施主指教。”


    澹台子魚淡淡點頭,言盡於此了。其他的,她也不會多說。


    其實以澹台子魚的性格,更像是那種“你願意去死,那就去死好了,關我毛事”。隻是對佛門,她還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在。


    或許,受了因果秘術的人情吧。


    她看向姬淵:“走吧……你怎麽了?”


    一旁的姬淵,始終看向前方,沉默著。


    如果在他麵前,就會發現他雙目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澹台子魚問他的時候,姬淵一愣,而後醒悟過來,幹笑了兩聲,而後說道:“我在想,你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很有道理。”


    澹台子魚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神遊天外,不知道想什麽去了。”


    而後她不屑的說道:“算了,你想什麽都無所謂了,我也懶得問。差不多我們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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