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來二去,吳三桂畢竟是機靈人,一次性就直接輸誠投靠,幫助長老們維持著那十幾萬人的秩序,可以說,隻出過很少的紕漏,其他的方麵,也是井井有條,當然了,這也和吳三桂本人出身官軍,讓他去關押原本視若仇寇的闖軍和遼東的韃子,簡直是正中下懷。


    事後,雖然組建新軍的時候,未必會以吳軍為主,但是有一些照顧和偏愛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了,孔大中在幾個部門都來回服務過,也算有些經驗,雖然因為其背景,沒有進入前景廣闊的教導營,但也被注意到,這次派來義州城的一小隊士兵,雖然名曰小兵,但是已經提前和他們商量好了,新年後,義州城是必然要擴軍的。


    作為新軍建設的一部分,長老們的打算就是不用太老的老兵油子,那些都是在戰場上裝死跑路順便劫掠百姓成油了,別說管了,沒有銀子,可能連開拔都不行,不過,孔大中當兵不久,倒也是識字,不可多得的,他原本的安排,是暫時做海關緝私的工作,不過現在,似乎是不必緝私了。


    “從今往後,這鴨綠江上,再也不是隔絕國土的天險了。”


    就在李溰也興奮的踏過鴨綠江,說起這句話的時刻,孔大中也找到機會,悄悄的跟在一個四處翻找的朝鮮人身後。


    這裏畢竟是他熟悉多日的臨時住所,為了方便取暖,選的是一處商人的住所,位置非常的好,那商人買的房子是蓋了一處又新在旁邊翻蓋的,因此有些像是迷宮,而李溰派來打義州的,卻並非是朝鮮本部的軍人,而是一般的鄉兵,訓練差勁不說,彼此之間還互不認識。


    孔大中沒有別的心思,隻想著那慘死的弟兄們,還有那個一刀刀砍在隊長身上的棒子,這一團火好像在內心中燃燒,渾身都是力氣,哪怕因為喝酒的時候,隻穿著夾襖就出來撒尿,還躲在房頂了半天,但這股子氣的幫助下,依然是渾身力氣擋不住,聽動靜,四下的人雖然吵吵嚷嚷,卻沒有到這個後院來,這是個機會。


    雖然所有的兵器都在屋子裏,被棒子們一鍋端了,但孔大中卻還是帶著一支匕首,那匕首之前卻也不是匕首,而是多少年前,家道中落之時,留存的最後一件祭器上麵,那最最鋒利的一角,留下當做自己家室記載的信物,帶在身邊後,軍營中是有隨軍的工匠的,他與那工匠交好,就叫這件原本屬於孔夫子後裔家族祭器的一角,變成了非常尖利的事物。


    他嘡啷著一雙棉鞋,走路幾乎無聲,在一處牆角站定,他知道,那個朝鮮人走去的方向,是個死胡同,他尋摸財物,又不是探險,肯定是要回頭來的。


    待著,待著,慢慢等著,那朝鮮人果然大搖大擺的往回走,雖然看不清麵目,卻也是很清晰的聽到他的腳步聲,身影也很大,他手上似乎拿著一些財物,所以就腳步聲也很重。


    手,是非常重要的器官,可以說人之所以是人,就是依靠依賴一雙靈巧的雙手,才能戰勝其他的動物,成為地球霸主,不然的話,正麵衝突,得幾個人才能打得過一隻黑猩猩,一隻獅子啊。


    比如說,黑幫大佬需要人出來平事兒砍人,都是問忠心的小弟,你現在有多少人手?


    孔大中隻有一雙手,自然不可能與幾千朝鮮人抗衡,但是,這個慢慢經過的朝鮮人,卻是捧著一些值錢物件,正想著發財呢,雙手被占用,等到忽然從身後越出一人的時刻,他的手也無法反抗,就被抓住了那搶來的羊皮圍脖,直接從喉嚨處戳了進去。


    半年來,雖然軍紀有些荒廢,但是畢竟他們這隊人,是肩負著使命,明年也都可以升一級的,因此多少也是加緊訓練,也好排解一下因為長期待在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寂寞,孔大中至今還記得,那位短頭發尊貴長老的教導。


    “先封眼,人的眼睛,被輕輕一打,起碼就有半秒鍾的時間,毫無反抗之力,之後,就必須瞄準最要害的喉嚨,****的位置,猛烈一擊,這是最大的取勝機會。”


    當時的訓練很苦,為了將這些壯年男子的精氣神全都消耗一空,不然的話,他們可就要去禍害人了,當時每一個軍人長老都下部隊去進行嚴格的訓練,因此,哪怕其他的方麵都記不住,但是,孔大中依然記得這一點。


    那匕首不算是鋒利,起碼與長老會每周選取的“標兵”得到的獎勵是比不得的,但勝在用得巧,用得妙。


    那朝鮮兵被戳中喉嚨,做聲不得,隻能嗚嗚叫著,手裏的東西也掉在地上,雖然想要掰開從背後先是封眼,然後捅人的手,但猝不及防下,哪裏比得上滿含憤恨的男子?畢竟,孔大中是每日飽食,天天有肉吃的職業兵,這隻是一個鄉兵而已。


    人似乎動彈不得了,孔大中感覺力道反抗的力量逐漸減弱,兒這人開始渾身無力的倒在他懷裏,於是慢慢將其放倒在地。


    然後就慢慢蹲在地上,他渾身激動難忍的想要叫喚,我殺人了,殺人了。


    但這個環境下,遠處朝鮮人的吵鬧聲始終沒有停息的時間,他自知這是那些棒子進城了,待在這裏就是等死,低頭看了一下,上身隻有一件夾襖,他是靠著一起戰鬥了幾個月的戰友的死而悲憤的火氣,還有那麽一點酒氣,才勉強支撐起來,現在殺了人,反而清醒一些。


    蹲在原地等了一會,他告訴自己必須振作,真等殺完人,才會後怕,不過,好在幾個月之前的各種訓練,雖然把他變成符合後世標準的職業軍人,但比起之前的他,已經性子改變了許多,已然堅忍而果敢的多了。


    世界範圍內,有一個鐵律,越是性格沉穩,豪爽內斂的人群,當了兵後,戰鬥力越是強大,無論是不苟言笑的羅馬軍人,還是少言寡語的大漢良家子,都是我不說話,一出聲就要出事的架勢。


    孔大中看了看眼前的事情,思索一下,趕忙將這人扶起後,想要移動到僻靜處藏起來,畢竟一旦被發現了,他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一彎腰,就發現自己全身都是薄薄的汗,隻怕再這麽下去,就要被凍死,看了看腳下,把心一橫,就將眼前這個朝鮮人披掛著的大褂扒下來。


    這個朝鮮人戴了個毛皮圍脖,狗皮帽子,噴出的鮮血,全都灑在了圍脖上麵,其他的衣服倒還幹淨,孔大中顫顫抖抖的將大褂套上,狗皮帽子戴上後,將這屍首抬起,找了個柴堆裏蓋住,然後,回到了剛剛這人被他捅死的地方。


    那地上的鮮血倒也容易處理,大冬天的,從旁邊挖出土來蓋住,雖然土凍得很硬,但也算是有效的多。


    之後,這恐怕是唯一的選擇了,他低頭看了看那個朝鮮人之前捧著的,卻是原本屬於他們的毛皮,那路過的朝鮮商人送的孝敬,當時想的是,不拿白不拿,但現在才知道,他們早就不懷好心,早就打著搶回去的主意了。


    想到犧牲的弟兄,已然一無所有的孔大中的眼神中,逐漸有了一點光輝。


    人的力量,不但可以從憤怒中獲得,也可以從輕易中獲得,孔大中拿起那些毛皮,用帽子遮住臉,就這麽大著膽子出去了。


    怕什麽,老子已經殺過人了,已經回本了,現在再殺一個,就是賺的,不對,還有隊長的份兒呢,他要殺十七個人,才能夠本!


    不對,高麗棒子的命,怎麽能一個換我們一個,要殺一百七十個,才能抵償。


    孔大中小心翼翼的走出去,看著混亂而嘈雜的人群,此時燈光昏暗,而不少人正在把府中的東西搬運出來,無論是那些儲備的糧食,兵器,還有之前的人帶不走的家具,都成了他們的戰利品,孔大中甚至還看到,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招呼他們將東西送到他的車上。


    為了不引人注目,暴露自己不懂朝鮮話的弱點,孔大中也隨大流,將那些毛皮交給了他,而那商人在那嘰裏咕嚕嘀咕一會,就將一小塊銀子交了給他。


    意思自然是,用這些錢,買了這塊皮子。


    這上麵,好像是有著弟兄們的鮮血,孔大中緩緩握緊雙手,他不敢看這商人,害怕被看出上麵破綻,低頭走人,好在這次行動,出關者多的是庸庸碌碌的農民,也就沒人在意這些了。


    孔大中什麽也沒做,但那輕輕的一眼,已經將這個興高采烈的收購各種東西的商人看在眼裏。


    所有的朝鮮人都該死。


    孔大中心中想著這樣的話語,慢慢的走開了。


    出城,必須出城,他雖然不懂別的,但到底是在城市裏待過,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己要管理的義州城城池布置,穿街走巷,從無人注意的地方朝城外而去。


    我們之前說過,朝鮮的軍政能力,很悲哀,相當悲哀,而豪格雖然也曾經在朝鮮大殺四方,完全是靠的父兄的領導,其本人的統禦力實在感人,好在他又不是朝鮮人,而那朝鮮王顯然不覺得手下亂一些有什麽不好,在他看來,依靠篡位登上王位,就要時刻小心背後的暗箭,將整個朝鮮可戰之兵,所有可以征發的男丁全都征發出去,自己在隊伍裏掌控一切,平均每萬人,有幾百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掌握的部隊,那些人才是手持精銳武器,真正的戰兵。、


    但是,你跟他說,城裏城外太亂了,是不是找個人抓總管一下的話,他可能會第一時間拍拍你的肩膀,說你真是聰明能幹,是個對得起他發的薪水的員工。


    然後就讓人把你推出去砍頭了。


    笑話,要的就是互不統屬,這樣才好控製啊,整合起來,萬一咬到我怎麽辦。


    托福,孔大中有驚無險的混出城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他發現,朝北朝西各有隊伍在前進,而前進的方向之一,好像就是沈陽……


    那些人不像是軍人,甚至很多人都沒有武器,手裏握著一根稍微削尖了的木棍,就當做武器,或者說拐杖,在這個天氣下,朝前趕路。


    好像不得不如此了,他低著頭,也開始加入了行走的隊伍。


    路途看似漫長,其實不過百裏之外,都是苦出身,很容易行走到位,孔大中唯恐被人發覺,於是刻意低調,隨大流著走路,此時北風凜冽,幾乎無人有興趣做更多的活動,也就是這麽走路去了。


    這已經是新年大年初一了。


    雖然知道自己還是站在大漢的土地之上,但周圍都是口吐奇怪語言的異族人,孔大中心中不免悲催,昨晚在酒宴上,他吃了不少肉,喝了不少酒,這些東西支持著他,一夜不睡,而就在他身後,義州城已經從原本的一座空城,變成了一座熱鬧的中繼兵站,這一點來說,隻能說豪格的軍事素養還算,及格。


    不過長老會可以用千年隼提前布置好宿營地和幹淨的食物,豪格根本就沒想過布置得太仔細,認真,什麽百萬朝鮮人均分遼東土地他也不在乎,隻要這些人幫他救援到自己的女真人同族,他管這些朝鮮人去死。


    因此,他們的行軍可謂毫無準備,隻能依賴每個人隨身攜帶的幹糧度日,好在到底是有明白人,每過一些裏程,就有一些馬車停在那,給路過的人分發質量可疑的白酒,酒入肚後,勉強可以溫暖一些。


    中午,當孔大中到達一處河流的時刻,他看到不少人,而一隊路過的朝鮮兵,其中帶頭的一人,手指正好被白布包起,而那人身上披著的那件鬥篷,卻是長老會親自發出的獎品。


    孔大中的眼睛眯起,似乎有了新的動力。


    “從今往後,這鴨綠江上,再也不是隔絕國土的天險了。”


    這些事情,這些小事,這些東西,都不在李溰的計算中,他激動不已,記憶仿佛想到的是史書中記載的各種故事,那些波瀾壯闊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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