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最近遭遇了一些問題,但十幾年積累的存貨,不是一天可以消耗幹淨的,科爾沁還是有些存糧的。


    事實證明,人類進化了這麽多年,還真是為了吃肉而生的,起碼對孔四貞來說,哪怕心情惡劣到極點,哪怕眼角裏喊著淚光,也不可能無視空氣中的肉香味,這不是簡單的味道,而發自人類靈魂深處的本能,我們就是要吃肉,吃好肉,烤的最香的肉,還要撒最好的調料。


    遠處飄來的香味,也讓孔四貞壓抑的心情,變得稍微好一些,不過卻也不可能真的變得好起來。


    看來過了這麽久,布木布泰哪怕有最初的懷疑,但她死去父親的血,卻也讓女真人排除了最基本的懷疑。


    孔有德雖然死了,但他的頭顱可是明明白白的懸掛在沈陽城的城頭,那東西,無數的女真人都看見了,作假不得,也是目前為止,孔四貞一個無助漢女,僅有的憑依。


    當然,她還有一個最後的殺手鐧,也就李向前許諾,可以拿布木布泰的女兒阿圖作為要挾的籌碼,威脅她,但是,誰知道這裏麵的效力如何?一個被扔掉的女兒,還會有人願意把她換回來嗎。


    不過,布木布泰似乎不疑有他,而是將精力放在了孔四貞的“終身大事”方麵,與曆史上相同的是,將其收納為義女,畢竟這個時候,哪怕已然對中原不敢再有什麽野心,但孔四貞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對原本投靠女真人的漢奸軍隊有一些向心力,能多團結一個就多團結一個。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幹娘和藹可親的先是問候幾句,反正也不必花錢,之後就語重心長的好像一個媒婆一樣,要求她,用為你好的口氣,勸說她找個人家嫁了,女子終究是要有頂門立戶的男人保護啊。


    十一歲,在蒙古,已經可以開始找人家安排了,布木布泰自己,也是十三歲就被送去了女真人,嫁給了皇太極,理論上,也是她的歲數,就已經在安排這些事了,雖然草原上沒有中原太多的繁文縟節,但是最起碼的地方也是應該講究一下的。


    上層的人,都是政治婚姻,毫無自由,但最起碼的尺度也要把握好,不能嫁給太爛的人,不能嫁給政敵,等等。


    布木布泰已經有了幾分後世那位孝莊太後的風範,連消帶打,用的理由也堪稱偉光正,你爹已經死了,其他的親人也都沒了,替父報仇,傳承香火的重任,也就交給你了,我這裏有個帥哥哥的人選,手底下兵強馬壯,還年輕有為,將來替你父親報仇的重任,想必是要落在他身上了哦。


    這理由光明正大,而且擺事實,講道理,此時此刻,孔四貞如果真的想替父報仇,唯一的機會,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做一些交換了,這本就是這世上,幾乎唯一的法則。


    我們經常可以看見有這樣的故事,某個大家族的女人,家破人亡後,投身某個仇人或者之前的路人甲人物身邊,以身體侍奉他,然後策動各種驚天陰謀,最後滅掉自己的仇敵,嗯,當然了,最後這個女子都會義無反顧的拋棄優越的土豪生活,跟著自己青梅竹馬的**絲男友回歸山林。


    這都素真愛啊,真愛。


    所以,孔四貞就是在糾結如此了。


    她現在的情況,堪稱孤苦無依到極點,親族全滅,仇人卻已經一統中原,進而統一天下,指日可待,而她原本跟著的勢力,卻已經什麽都不是。


    現在身邊,召集來的百十來個家丁打手,已經是她最後的籌碼,但這點力量,無論是在女真人這邊,蒙古人那邊,還是漢軍那邊,都渺小無力到了極點。


    最讓人糾結的是,她自己,也就是被漢人釋放的探子!人家說得明明白白,她的一切,都不會很在意,哪怕是把自己全身是侍奉出去,也不會在意,唯一一點的利用價值,就是用她的身份,來到傳說中的孝莊太後身邊做探子了,沒辦法,對於長老會來說,如果是之前的孝莊還是一個曆史上有些豔名,偶爾大家會說起來長得究竟漂亮不,改天抓到後,一起欣賞欣賞。


    但是,在孝莊將親生的女兒都直接拋棄掉之後,在通過無線網絡獲知這個情況的長老的心目中,她就已經從原本的慈禧太後的級別,上升到埃及豔後克利奧帕特拉七世的地位,不說別的,這份狠勁,一群現代化生活之下,早已喪失了這種說扔就扔掉親閨女的能耐。


    有的人吐槽幾句孝莊這個女人不得了,就該幹嘛幹嘛,多愁善感的女人免不了將其批判幾句,但對於大多數長老來說,隱隱然的敬畏,厭惡,好奇,各種心思別具一格。


    無論如何,任何人都得說,孝莊太後,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人說的布木布泰,是個人物,是個必須時刻注意的人物。


    這種情況下,花費一點點養活孔四貞的弟弟的資源,就可以得到一個挺機靈,自己就有一些資源的小探子,這就是孔四貞可以活命的唯一原因,如果不是孝莊扔掉女兒的行為太過於驚人的話,她早就可以在長老會某個反省院,功德林之類的地方讀書過日子了。


    人的命運,主要看自我奮鬥,但歸根到底還是主要看曆史的進程,當然,腦子也很重要。


    孔四貞的問題也很簡單,她幾乎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隻能每日聽天由命,任由布木布泰安排的親事,安排她後半生的幸福。,


    難道人生就要這樣過下去了嗎,在那些長老的遠程遙控下,嫁給一個渾身腥膻,粗魯不文的男人?


    但她沒有和長老們討價還價的能力啊。


    城裏馬上要召開大會的消息,不必她送出去,反而是自己就要被說親事的事情,卻也需要告訴一下長老們。


    回複很快就到達她手中,很簡單的幾個字:靜而後能安。


    這******什麽意思!


    孔四貞當然通過其父安排的一些先生,好歹學了些字,這五個字又不是生僻字,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就在於,她很容易就可以理解其中的大概含義,哪怕沒有聽先生講過,也可以明白,這是讓她安靜,之後會有安穩的日子。


    但她能做什麽呢?


    去和孝莊告狀?以女真人的嘴臉,失去利用價值的人,基本上就是死,或者送去做營妓,生不如死。


    直接逃跑,去無人認識她的地方,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那她弟弟怎麽辦,她唯一的親人,孔家最後的傳人。


    博弈論的最大優點,是可以計算出一個人可以做出的所有選擇後,以其經曆和性格,去盤算在她本人看來,各種行為的得失與否。


    在研究孔四貞的時候,雖然曆史上發生的事情,幾乎無法做比較,但大致可以推斷,孔四貞絕非是一個果斷的人。


    等待,觀望,也就是如此了。


    草原的經濟生態是這樣的,一年也分四季,而冬天更冷一些,風沙也大一些,秋天的時候,水草最多最好,適合動物養膘度過寒冬,而春天的時候,因為一個冬天的洗禮,牛羊們會變得很瘦,甚至還會餓死不少。


    在沒有合成氨的時代,無論是農耕民族還是遊牧民族,都飽受土地的物產速度,趕不上人口增長速度的問題,畢竟,土地,良田,好牧場是有限的,而在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就可以出嫁生育,到了三十歲就可以考慮當奶奶的時代,人口爆炸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玩意兒。


    這才是問題所在,在21世紀,所謂的牧民們,通常就是開著車,去各地的草場撒種子,化肥,然後優哉遊哉的用割草機割草,然後將打下來的草用機器打成剁,送回自家的牧場,整個過程天然環保,不必動手勞動,堪稱是一鍵完成的高效率工作。


    所謂1%農業人口養活全人類,其科技要求太高了。


    而在這個時代,蒙古的經濟限製太多,人口承載能力有限,稍微一過分啃食青草。將草地吃幹淨,土地也就直接沙漠化了。


    草原有黑災白災之說,黑災也就是我們喜聞樂見的沙塵暴,可不是後世被各大防護林阻攔的很不錯的削弱版本的沙塵暴,而是千裏平原的草原上,刮起了的沙塵暴,那可是可以將一個人直接埋住的存在。


    白災自然就是雪災,那也是極其可怕的災難,在中古時代,人類抵抗自然災難的水準也就是這樣。


    不過,到底是發展了幾百年的時代,比起他們過去的祖先,這個時代的蒙古的生活要安逸的多。


    其實很簡單,畢竟可以和關內的人和平交易的籌碼也多了,在某個軍隊屠殺逛了買賣城裏的人之前,蒙古人也可以做一些中國與俄羅斯之間的邊貿,抽抽油水,活的其實很滋潤,真正的問題是,建立不起自己的財政係統而已,曆史上,此時此刻,準噶爾就是依靠這個已經被摧毀但還有一些殘餘的商路,將自己的力量養肥,與中原對抗數十載,其實原因就是,在英國人的商船尚未壟斷歐中貿易之前,路上馬隊托運的那些貨物,還是稍微有些競爭力的。


    軍事決定於政治,政治決定於經濟,蒙古人的囚徒困境,也就是必須等到1949年以後,慢慢有了各種化肥,良種,才算是走出原本的經濟模式。


    但在這個時代,就是羊,羊群,馬群。


    有些難對付啊。


    格勒珠爾根城最大的特點就是大,反正征地也不用花錢,大片的城外的空地被用作這次大會的場地,當然,名目上,用的是慶祝最近一年的風調雨順,雨水充足,要知道,這草原之地,最重視的其實不是草,而是水,所謂逐水草而居,可不僅僅是說辭,而是事實,每年為了爭水,各個部族之間發生爭鬥不要太簡單。


    沒錯,最近兩年,小冰河期逐漸停止,事實上,今年北方的預計產糧數就基本上可以滿足食用所需了。


    對孔四貞來說,坐在毛氈上麵,看著無數人忙忙碌碌,而過一會,就不知道哪一個男子過來,好像挑選牲口一樣,將自己帶走,做人家的媳婦。


    誰知道以後會如何。


    她隻有忍耐。


    夜晚後,飲宴開始,她的位置非常偏,主位是吳克善,而孝莊帶著兒子順治坐在旁邊,當然,主客的位置是順治的,還有不少蒙古的貴人,也不知道是誰。


    孔四貞也想知道,究竟安排了誰做自己的夫婿,但這些蒙古人說的自然是蒙古話,除了少數的詞語,用的是漢話代替,比如飛船這個詞,其餘的都是用的蒙古話。


    看了許久,沒有看出意思,眼前隻有鹽巴撒著的羊腿,孔四貞無心吃飯,心中想著許多事,那些長老從何處來,弟弟現在如何了,自己未來將如何呢?


    忽然,好像吵了起來,她看到,兩個不同部落的蒙古人,彼此對立的站著,吵嚷了幾句,推搡起來,然後有人拉住後,互相躲開。


    但是,他們坐下後,言辭更加激烈,原本坐在那的布木布泰,似乎也很激動,卻沒有多話,反而是一直不哼不哈的順治,一下站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孔四貞一陣心動,她自覺的一想,自以為對帝都的人來說,也許這順治小子就是最大的獵物,如果自己可以將他抓回去,是否可以將功贖罪,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


    不說別的,她馬上走了過去,順治的身子骨並不好,人也激動壞了,跑到一處帳篷外麵,掏出套間的小刀子,不斷的抽打那草垛。


    一刀,兩刀,孔四貞不斷心中默數著,想了想,走過去,說道:“皇上,這是怎麽了。”


    順治懂漢話。


    他不答話,不過,卻也沒有把氣撒在孔四貞身上,也停手,在那氣喘籲籲的。


    過了一會,他似乎眼中帶淚,說道:“這天下為何處處都是欺負我母子的人,現在回了老家,結果看不見什麽善意,反而是處處有伸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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