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往傳說中的黑獄不同,新改製的國安局臨時拘留所還是一個有著起碼節操的地方。


    起碼屋子是幹淨的,地麵是石灰的,那護法與智源兩人被鎖在裏麵後,那坐在那長凳上麵,一開始還是沉默不語的。


    過了好一會,看著似乎那些巡兵都去了另外的屋子裏,智源左右看看,沒發現有人注意,而是看了看那護法,忽然賠笑道:“想不到和老弟倒是要蹲在一起了。”


    護法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焦慮,說道:“老哥,這次可是全拜托你了,萬一我被那些人認出來,可就全完了,等下,等下你就說我是從山東來的商人,是來這裏玩玩的。”


    智源一笑,說道:“你覺得有用?”


    護法正色道:“當然有用,我也是在山東會館掛過號的,隻要,隻要老哥你手下留情就是。”


    智源得意道:“那可就不好說啦,哈哈。”


    護法麵色不佳,不過看著智源,似乎別無他法,隻能看著而已。


    智源剛想說什麽,就聽外麵傳來對話:“怎麽回事,兩個嫌疑人怎麽關在一起了,你們這是幫著丫的暗中串供啊,趕緊抓出來一個!”


    說完話,那大門就立刻被撞開,衝進來一個漢子,將那智源直接拉出來,連帶著智源的假發也被落在地上。


    那護法看著被帶走的智源,眼神中帶著哀求,這對他可是個煎熬啊。


    這段插曲算是過去了,不過,接下來,似乎那衙門裏的人算是把人都給忘記了,連口水也不給他喝,他如坐針氈,思前想後,把自己忘在這裏,雖然難受,也總比那智源突然出賣自己來的好。


    熬到不知道多久,這裏沒有窗戶,護法隻能被手銬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打盹。


    睡也睡不著,尤其是昨晚是與那智源商量事情,原本預備在妓院吃飯,可是新菜還沒有上來呢,就被人掃了進來,也是倒黴。


    又困又餓,還是被銬在那,特別難受的姿勢下,這一夜護法可以說是極度難熬,雖然小的時候,接受過一些裝神弄鬼的訓練,但畢竟這些年變成大人物後,醇酒美人基本上已經把這個人的精氣神催垮,自然是吃不得苦頭,此時已經是接近崩潰狀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法本人感覺頭暈目眩的時刻,終於有人打開門,似乎很不耐煩的說道:“帶出來,大早上的就得問案,煩不煩啊。”


    幾個漢子將其帶了出來,押送到一個小屋子裏,這裏更是密不透風,黑黑的室內,依稀可以看見中間有一個椅子,幾個漢子將護法鎖在上麵,留下兩個漢子站在其身後,作為監督者。


    麵前的桌子上,坐著三個人,都看不清麵目,因為眼前有一盞燈,燈光正好對準了護法的腦袋,讓其根本無法好好看著。


    其中一人坐在那,慢慢說道:“好了,現在你是在長老會治下的城管大隊做問詢調查,現在不是要你說,否則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呈堂證供,嗯,說吧,叫什麽名字?性別?職業?”


    姓名。


    護法的腦海忽然覺得很亂,很疑惑,不知道為什麽,這種環境下,他生出了一種不想說謊的念頭,不過仔細一想,對了,我叫什麽名字?


    自小被聞香教的人收養作為仆從,在幾十個孩子裏一起掙紮,每日訓練,踩著其他人的腦袋往上爬。


    聞香教有好多老變態啊,他們本來還是知道自己是作假的,到了後來,就走上了任何宗教都免不了的,真把自己催眠成了有法力的人,他們用小孩子做各種施法的媒介,玩弄著那些無依無靠的小女孩,甚至有的還會朝他下手。


    這護法也是忍耐著,向一個老頭子獻出了菊花,才得到賞識,順利上位的,但是這些年來,他任何泯滅良知的事情都做過了,無論是將對手全家滅門,還是騙得一家家無知愚民家破人亡,但他始終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是什麽。


    因為用的名字太多啦。


    “小人名叫章用,官老爺,我是冤枉的,那死人的事情不關我的事兒啊。”


    “哼哼,誰到了這裏,都說自己是冤枉的,我可跟你說,前朝的大員牛氣吧,多少人見了前朝皇帝都可以不跪的,可是到了我們這裏,隻需要一輪大刑伺候,任誰都要老老實實的交代,唯恐說得慢了,結果你這人,卻是還敢喊冤啊。”


    章用,或者說這個護法用的假名字之一,馬上哀求道:“老爺,真的是……”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這兒是什麽地方?前朝的什麽東廠,錦衣衛裏麵懂得施展大刑小刑的,按照長老的話說,那都是幾百年才能養的出來的人才啊,結果你信不信,一輪大刑就讓你知道什麽是爺!”


    暗罵一句,不過表麵上還是更加恭順了,馬上說道:“爺爺,不敢不敢,我真是冤枉的啊,我就是和朋友喝花酒啊。”


    “放你媽的屁,看著記錄,進去的時候,除了兩個男人沒有別人,你跟我說你喝花酒,你們是兩個男人互相搞的嗎,肯定有陰謀!”


    護法有些哭腔,說道:“老爺,不敢,真就是在說話,我們一起合夥做買賣,當然不能叫妓女進門,我們打算的是談好了以後,才叫女人進來快活的。”


    “哦?那你做的是什麽生意,還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說?還要背著人?”


    護法暗暗咬牙,俗話說,寧可犯下最嚴重的經濟犯罪,也不要觸犯最輕微的刑事案件,寧可犯下最嚴重的刑事案,也不要犯下最輕微的政治案件,可他實實在在就是******的代表,這個時代最最反體製的存在,造反造了幾百年的聞香教啊,作為白蓮教的餘脈,可以說是罪行累累,不說別的,天朝之前將山西的八大皇商家族完全滅門,連幾歲的小孩子都被處理了,當真是一個苗都不給留下,當真是震懾了所有潛在敵人。


    “這生意,自然是關礙著金錢,那自然是要緊密一些的。”


    “哼哼,跟個和尚來妓院談買賣,你當我傻啊,老實說,再不交代,馬上就是大刑伺候。”


    這漢子說話間,忽然從外麵傳來了哀嚎聲,聲嘶力竭,淒慘的如同被拔牙的小娃娃。


    “呦嗬,都動手了,咱們也不能落後啊,通知下去,火筷子燒起來,什麽辣椒水,老虎凳都準備起來,今天有的玩啦。”


    護法緊張起來,他這是遇到了傳說中最為無法無天的人物了,落在他們手裏,可是要脫層皮了:“慢著,大爺,我是良民啊,我這裏還有錢,願意全都孝敬你們。”


    “呸,老子怎麽會吃你的一點賄賂!”


    “不是賄賂,是敬意,老爺們維持帝都治安,都是辛苦了,我是表示心疼啊。”


    “心疼,哼哼,就你,不是把你抓到這裏,你會體恤爺們的辛苦嗎,你看看另外那個大和尚,分明的舍命不舍財啊。”


    “是了,是了。”


    “既然是良民,你就好好說吧,對了,你到底有多少錢?”


    正說話間,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哀嚎聲忽然漸漸小了,從外麵跑進來個年輕人,喊道:“大人,那老頭子交代了,大魚,都是大魚啊。”


    “什麽大魚?”


    “這個人是大魚,可不能跑了他啊。”


    年輕人指著護法,興奮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官升三級,指日可待啊。”


    那護法的心忽然一沉,完了。


    護法被扔在屋裏,等了許久,那個審訊他的漢子回來,笑道:“好小子,險些被你跑過去了,要不是那個禿驢夠慫,哼哼,我錢小豪就要放跑你了。”


    護法心底一沉,看著眼前的漢子,抱著點希望,說道:“大人,切莫聽那胖和尚的,他平日裏壞事做盡,就愛亂說啊。”


    “哼哼,聞香教的事兒也敢亂說嗎,你還不給我老實交代?”


    “大人,我此來帝都做買賣,帶了一千兩的本錢,全都給您,求您給條生路吧。”


    “哼!聞香教的執事護法,才值一千兩?少二十萬兩不放!”


    護法聽了這話,更知道自己絕無幸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鬧。


    說話間,錢小豪一揮手,自然有人出手,將這護法的全手重新捆好了,嘴巴也捆上繩子,生怕其咬舌自盡。


    “還不快走?就那大和尚交代的地方,快去抄家啊,你們在這裏看著,這個搖錢樹,如果死了,我怎麽收拾你們!”


    護法被緊緊捆住,拉扯著來到隔壁房間,心中的懊悔已經是無法抵償的。


    他抱著點希望,自己人有沒有滲透進這官府的,可以從天而降,突然來救自己,還有那身在山東的教中大佬們,是不是可以突然施展法力,前來拯救自己?


    帶著這種希望,護法漸漸入睡,卻是做起了噩夢。


    被他暗暗詛咒的智源,看起來日子卻是不錯。


    錢小豪走進去,一改之前的凶惡嘴臉,看著那大和尚正在吃喝,說道:“我說,還滿意嗎老哥,看你吃的,別著急,這裏應有盡有。”


    智源也是又餓又累了一夜,此時看著錢小豪,一笑道:“兄弟,多大點事兒啊,就是我和山東來的香客吃酒,順便說說合夥倒騰點幹貨來帝都販賣的事兒,結果就這麽被帶來這裏了,你說冤枉吧,萬一耽誤了生意,你說怎麽辦。”


    “沒錯,嘴上邊都是佛經,這心裏邊都是生意啊。”


    “瞧你說的,我們出家人也得過日子不是?”


    “放心吧,都好的很,要說你們也倒黴,人家那邊捅刀子,你們就這麽進去了。”


    智源也是暗罵自己倒黴催的,怎麽選了那麽個地方談判,早知道選個人少的地方,也沒有這麽多事了,此時忽然一笑,說道:“對了,那兄弟也是爽快人,幹脆也叫他過來吧。”


    錢小豪揮揮手,說道:“還是算了吧,那家夥舍命不舍財,到現在還是一口咬定沒錢,就拿的出一千兩銀子,這樣的守財奴,正該好好教訓教訓。”


    智源心中破口大罵,你個神棍,在山東撈錢撈的天高三尺,隻要洗腦一戶人家,就是多少家財,順便還可以將人家妻女賣去妓院,甚至有女人自願去做雞,為自己贖罪,以求來生做有錢人的。


    這麽多錢,才願意出一千兩?


    不過麵子上還是說道:“真該打,其實我也和他不熟,都是朋友介紹的,要不,錢小哥,我先回去吧。”


    “呼,這還是算了,咱們等著吧。”錢小豪看了一眼這間屋子的牆上的鏡子,微微一笑。


    長老們還真是神奇,連這種一麵是鏡子,而另一麵卻可以看過來的玻璃都做得出來,實在是神奇,不過此時正好可用啊。


    護法被堵住嘴巴,全身捆綁著帶出來,此時正好經過,錢小豪慢慢走出來,迎著麵,而護法可以從那玻璃之中,看到那個禿驢正在大吃大喝,本身這禿驢也是急了,他是一晚上都沒有吃喝,自然是大口吃喝起來。


    護法自己也是餓了一天,暗恨著呢,此時見了自己被發覺身份,而那禿驢卻在被好好對待,本就不滿。


    錢小豪突然說道:“禿驢還算老實,好,此去抓人吧。”


    說完話,就有人拿出布袋,罩在護法頭上,他兩眼看不見,隻能在那慢慢掙紮著。


    他被罩在布袋裏,推搡著錢進,走進了一輛馬車,跟著前行,馬車不知道走到了哪裏,下來後,卻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抓住啦,抓住啦。”


    他被粗魯的拉扯出來,拉開布袋,陽光非常刺眼,隻能閉目,眩暈著看著。


    錢小豪就在眼前,吼道:“認識這個人嗎。”


    護法漸漸恢複了視力,這裏居然就是他所居住的住所外麵,小區樓下,此時眼前站著的,居然都是他往日的手下人,有幾個仆人,還有那早被他調教得服服帖帖的“聖女”,不過此時兩邊都被抓住,不知道如何言語了。


    錢小豪看了看這護法,說道:“聽說你還藏了點錢?別藏著了,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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