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七的工作卻是引導那些苦主們。


    苦主們當然都是男人,按照他聽到的說法,女人畢竟有保護名節的需要,因此女性被綁架者的名單是保密的,都是秘密通知其家屬,甚至為了弄得盡人皆知,還是派人以小販的麵目秘密接近。


    當然了,大部分女性的選擇驚人的一致,不同意回家,連告知一下都不肯。


    “回去會被浸豬籠,或者關押一輩子,以免有辱門風的,畢竟窮人是不會有人來綁架你的,這些富戶人家的女孩子,隻要不傻,總知道自己的命運。”


    胡三七聽到這樣的解釋,也大概其明白了什麽,他此時是給一些被接到滄州的死難者家屬進行接待,其實這些人聽描述,還真未必是真正這一股山賊的苦主。


    長老會要的是同仇敵愾的激憤,是橫掃群醜的意識形態優勢,是高屋建瓴的獲得對於山東治安戰的天然合法授權,不是真相。


    當然了,胡三七感受到的震撼教育還是足夠的。


    “俺們家十六口,都死的不明不白,官老爺也都不管。”


    “俺就是出個門,結果回了家,家裏就被家裏的家丁吃裏扒外勾結著這些畜生都給搶光了啊。”


    總之這個時代,幸福的家庭都是東林黨,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胡三七似乎有所明悟,但是他內心中不斷有個人在拚命對自己嘶吼,這都是那些長老故意的,自己家怎麽會如此?


    哪怕如此,胡三七對於殺死一些少許的山賊,感覺方麵是好多了。


    不過,那些山賊的罪行還是不少的,附近看熱鬧的老百姓不少,為了讓他們值得回票,同時有一次,做山賊絕對沒有好下場的記憶力,因此雖然沒有見血的重刑,基本上都是吊死,但是也足夠的威懾人心。


    當然了,胡三七忽然記起那個少女,就是從山賊手中救出來的那個。


    不知道她好不好。


    這一點,沒人知道,這些相貌不錯,家境也好,但既然被山賊擄走,很多人是不敢回家的。


    如果是按照這個時代的準則,哪怕是嫁雞隨雞,被搶了也就認命了,這一點甚至得到了許多人的同意。


    她們自然由某些部門接手,未來的命運,自然不在胡三七的手中掌握。


    不過,審訊的後果還是很好的。


    無數大案要案一舉偵破,多少苦主終於知道了到底是什麽人做的壞事,這裏麵自然好像給一鍋沸水撒進去熱油,反正就是更加的熱鬧瘋狂。


    有的惶惶不可終日,想要收拾細軟跑掉,有的帶著希望,摩拳擦掌希望得到改變命運的機會,也有的想象著原本的山賊被滅後,自己可以得到多少好處,甚至取而代之。


    活著的標準是什麽?


    “東南亞那地方,就是個死坑。”


    李向前坐在海岸邊,這裏是上海。


    本身作為一個對外港口,這裏對外的發展就是滯後的,當然了,原因自然是有人治原因作祟,不過在長老們手中,卻是開始成長起來。


    港口的布置依然很粗糙,甚至許多工作也做不到使用機器,但是江南大規模的人口也使得工作效率不低,江南的糧食在經過了兩三年的滯銷後,原本充足的生產也開始了變化。


    多收了三五鬥的事情倒也沒有發生。


    多收了三五鬥的意思,就是有海量外來洋米洋麵大量湧入,對於一群漢奸主政的果黨政府來說,賣國是非常惠而不費的事情,他們早已在海外購買了足夠多的別墅和金錢,富可敵國絕對不是空話,那麽大量進口海外貨物,將國內的農民工人工廠主衝擊的四分五裂也是很正常的。


    原因很簡單。


    如果是在國內生產保家衛國的槍炮,那麽這些槍炮帶來的利潤歸誰?


    而且還要給工人開工資,負責生產,運輸,費腦子費時間,要管理,要統籌,要籌措資金,要搞好交際,要負責從發電到整條產業鏈的設計!


    對於普通人資質的買辦果黨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真正的依仗是,依靠儒學經典和半吊子的西方文化,總結出來的賣國有理論,當漢奸光榮論。


    於是,在抗日戰爭時代,兵工廠可以倒閉,因為從國外直接進口軍火,利潤以及過手的提成更高,更關鍵的是,倒閉的兵工廠是中國人的,而果黨都是外國人。


    同樣的道理,在大明末年,同樣的問題下,大量的土地可以生產許多糧食,本來是夠吃的,但是為了維持利潤,想盡辦法多吃多占,已經達到了空前可怕的地步。


    目前江南的戰鬥形成了詭異的和平,李定國坐到了江陰這裏,卻是隻能使用不多的資源,本身能夠動用的部隊不多,而他的朋友左夢庚卻是很快死去。


    這場戰鬥的原因很簡單,大明朝的士紳哪怕已經到了南明時代,首先,沒有任何一個親王肯去接下皇位的背景下,他們反而開始了肆無忌憚的貪腐生活,直接將某個無權無勢但占據肥美土地的小型地主以反賊罪名抓捕後土地剝奪進自家成為了半公開的行為,甚至彼此是鼓勵的,大地主兼並小地主,同時糧價的波動也開始了穩步的提升。


    不必運輸給北方多少萬石的糧食,並沒有減輕南方老百姓的負擔啊。


    原因很簡單,一部分人失業了,而原有的經濟架構沒有改變,依然是老爺是老爺,而那些人,是不可能放棄任何一點利潤,而是講究的是把老百姓兜裏最後一粒糧食剝削光。


    這是有先例的。


    後世的大日本帝國,雖然可以在中國人和朝鮮人身上掠奪到大量的財富,但是依然壓榨底層老百姓,從年頭勞動到年尾,一船一船的南洋姐去東南亞賣肉賺錢,製造那一艘艘罪惡的軍艦,甚至,一個日本士兵在中國燒殺劫掠的時候,他的姐妹可能就在上海被一個中國人壓著。


    日本的明治維新就是一個笑話,本質上,就是英國人用棍子上的胡蘿卜引誘著,用過剩物資攻擊中國與俄國,在實際主政上麵,早已陷入了怪圈。


    財閥們對國民瘋狂的壓榨與剝削,無論台麵上的政客提出多少好聽的口號,表決了多少議案,日本國家利益基本上都是大資本家所攫取,與日本人無關。


    日本政府用心惡毒的對內宣揚,需要向外部擴張掠奪才能讓人民過上好日子,然而對外擴張掠奪搶來的財富和利益,百分之九十九都被財閥吃幹抹淨,平民依舊隻能痛苦的承受死亡與負擔。


    同樣的道理,東林黨不斷利用各種渠道洗腦,天下的破事兒都是因為有奸佞當朝,隻有將其他的官員罷官,隻留下我等東林黨官員主政,那才是真正的眾正盈朝呢。


    眾正盈朝在大明朝的次數太多了。


    英宗皇帝北伐,眾正盈朝,沒糧食,然後崩盤。


    正德皇帝打仗,也沒糧食,幸好打贏了,然後一不留神就落水了。


    天啟也落水了。


    宣宗皇帝即位,眾正盈朝,然後沒幾年宣宗就開始重用太監了。


    孝宗皇帝開始也是眾正盈朝,然後孝宗皇帝不久也想用太監,結果皇宮失火,然後想重用的太監正好負責這一塊,畏罪自殺。


    正德就不用說了,剛登基大臣們就說要殺了八虎,正德一臉懵逼:我剛登基啊,他們八個就算是壞蛋現在也還沒幹壞事兒啊?我殺了他們我用誰啊,你們?


    嘉靖更倒黴,剛贏了大臣們一場,行宮遇火,然後大臣們表示陛下是火德星君,不能救,還是嘉靖的奶哥哥衝進去背出來的,以後嚇的嘉靖不敢出宮,後來甚至出現宮女敢於行刺。


    天啟登基,眾正盈朝,然後開始重用太監。


    崇禎登基,眾正盈朝,殺太監,結果後來還是開始用太監。


    但是在史書上,這些皇帝都已經被汙蔑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就是一個階級控製了曆史書後,對於曆史的編排能力了。


    在中國古代,史官們可以做到,權臣殺死大王後,史官如實記錄,權臣將史官殺死後,下一個接任的人依然如實記錄,一家子的氣節在此,連手握權柄的人都無法奈何。


    越是到了近代,史書就越是怪異,可以說,越是顛倒黑白,最大的例子可能就是明史,大量的東林黨都投靠了滿清,名聲卻好的很,馬世英那樣戰敗而死的人,卻汙穢不堪。


    可以想象的是,在失去了皇權壓製,上層內部暫時性的媾和聯合,之前幾個月,南京遭遇了兵災後,那些老爺們可不會與民同甘共苦,反而趁機提高糧價,廉價收購各種財產,反正老百姓不會寫字,不會罵人,不會記錄曆史,他們的血淚無人記錄,而地主老爺們稍微蹭破了點皮,就可以寫折子記憶自己到底有多可憐。


    這三年來,江南老百姓過的很艱難。


    以南京大戰為契機,李向前開始真正扯旗在江南招募流民,趕緊朝越南和台灣等地移民啊!


    目前來說,雖然江南和北方來的流民依然滯留很多,但當地的士紳對於這些流民的剝削已經到達了極限,他們用幾個饅頭收買走人家的少女,帶回家滿足獸欲,幾個錢就買到一個任由打罵的奴仆,簡直不要太爽。


    對李向前來說,戰線拉的太遠,他們沒有兵力可以將整個江南的地主士紳全都清洗掉,更別說,一旦動手,說不定這些人就要逃跑了呢。


    其實跑掉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後世的時候,沒什麽腦筋的漢奸們叫囂儒學治國,認為不讀四書五經的人,活該被他們這些飽讀詩書的人統治,同時宣揚新儒家的,宣揚民跪官的,都數之不盡。


    衍聖公作為幾千年的漢奸傳承之家,對於山東的動亂以及痛苦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說別的,衍聖公在山東的時候,山東是天下未亂,山東先反,常年逃荒的人絡繹不絕不說,東北人的主體,可就是山東以及河北逃荒的人組成的啊。


    可是我們親愛的衍聖公不得不遠逃海外以後,山東成為了全國第三的強省,可以生產大量軍械的軍備基地,是北中國的富庶省份。


    這衍聖公有毒啊。


    因此,哪怕有無數秀才文人得了士紳大族之家殘羹剩飯,在那用惡毒眼神編排各種,離開父母之邦的小人都是理應罪該萬死的,寧可給士紳老爺做奴婢,也不許去殖民地當人,這種話也漸漸在煽動下成了主流。


    不過,對李向前來說,這種對外的移民工作還是太少太少了,雖然地主老爺們少了發泄獸欲的渠道,但未來,這些老爺們注定要去的澳大利亞不缺乏他們發泄的袋鼠嘛。


    他忽然說道:“這幾天你幾個朋友帶來的人也真有意思。”


    李香君說道:“不過是來求官的,夫君看著用不上就不用。”


    “是這種扭扭捏捏的勁頭讓人膩歪,他們是那幾位青樓名妓的相好,想靠著這層關係攀附一下,但又拉不下臉,對我來說呢,也是這個問題,這些人既沒有資本又沒有能力,所謂的一點號召力也不足,考公務員又舍不得花心思,所以我在想,當初太祖皇帝朱元璋可真難啊。”


    李香君自幼是在大明朝的敬畏教育下長大,對於這種論調倒是新鮮,事實上她本身就很驚訝,作為一群來自後世而準備造反的人,整個長老會內部彌漫著崇拜朱元璋的氛圍,但下手揍朱元璋後人卻是不會手軟。


    她自然不知道,朱元璋與後世共和國的開國者命運是何其相似。


    兩人都是收拾了一個舊時代千瘡百孔的世界,但對於舊時代留下的遺老遺少,卻是已經仁至義盡,但這些非但不會感激他,反而依然追尋著前朝的路徑富貴。


    朱元璋的失敗自然是徹底的失敗。


    有人說過,大元將儒生列為九等人,但朱元璋光複天下後,殉國乃至於不投降的儒生車載鬥量,最後被朱元璋關進教坊司後代世代為娼。


    而大明朝亡國後,事實上就是一些高層官僚自盡殉國。


    一等國滅,百姓殉之。


    二等國滅,大臣殉之。


    三等國滅,君王殉之。


    至於我大清那種從百姓到大臣到滿貴族到皇帝全都苟且偷生的,就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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