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明眼睛睜大了:“哦?怎麽回事?”


    陳漢成嚴肅地說:“他的個人英雄主義思想太嚴重了,大概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吧。他先是不聽別人的勸說,在現場阻止強拆,然後私自與三個釘子戶簽訂不同補貼標準的協議,致使其它拆遷戶到開發公司去鬧事。他沒有辦法,就在前天,他一個人竟然在古寺街道拆遷辦召開現場協調會,當眾推翻以前的拆遷政策,要求有關部門停辦一切手續,要把這塊土地重新掛牌拍賣,重新招商引資。王書記,這麽重要的決定,他有沒有向你請示匯報?”


    “沒有。”王遠明實事求是地說,“我一點也不知道。那天他在現場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後來就沒有聯係過。”


    陳漢成歎息一聲說:“唉。我真搞不懂,他一個副市長,怎麽敢這樣擅作主張?誰給他怎麽大權力的?這不要亂套嗎?”


    王遠明微微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陳漢成一臉的不滿情緒:“現在,開發商已經在跟我交涉了,說我們市政府不守信用,政策多變,他們要撤退,但要我們賠償他們的損失。有關部門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怎麽辦好?三個釘子戶的房子直到現在還沒有拆掉。”


    王遠明也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陳漢成繼續火上澆油,他連續發問:“他這樣一攪,我們以前的工作不是都白做了嗎?要是招不到合適的開發再怎麽辦?這不要嚴重影響我市舊城改造的進程嗎?”


    王遠明這才若有所思地說:“我也不太了解他的情況。他來之前,省委組織部梁為民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是給我市安排一個年輕有為的副市長過來,具體抓什麽,由我們定。後來,市委組織部的施部長也來跟我匯報過一次。他來報到前,我征求你意見,你讓他分管城建城管等。我想,年輕人分管城建,幹勁足,可以加快推進我市城鄉一體化建設的進程。”


    陳漢成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王遠明則有些疑惑地說:“按理說,上麵是不會看錯人的。我也問過施部長,他說羅曉明沒有什麽背景,不是官二代。奇怪,他怎麽會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呢?”


    “是啊。”陳漢成見能拍板的一把手有些被說勸,就順著竿子往上爬,“那天晚上的會議,你也參加的,他親自立下的軍令狀。現在沒有完成任務,我看他是不是守信用?說話算話?”


    王遠明不吸煙,所以喝茶的頻率比較高:“那天,他說完不成任務,就主動辭職。”


    “對。”陳漢成要把羅曉明搞走的心情太迫切了,說話不再有顧忌,而且率先表態,“為了穩定我市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順利推進舊城改造工作,我覺得,羅曉明的位置應該動一動。再讓他胡搞下去,不知還會出什麽亂子呢。”


    王遠明對陳漢成如此激烈的態度感到有些意外和震驚。他愣愣看著他,沒有說話。他是可以拍板的一把手,不能輕易表態。


    陳漢成從包裏拿出幾張紙,遞給王遠明:“王書記,你看看這個,不知道你看到過沒有?這是微信,這是網上的帖子,民間也到處在傳說,羅曉明是英雄,是清官,是老百姓的救星。他是英雄和清官,那我們是什麽?你一把手書記又是什麽呢?”


    王遠明拿過紙認真看起來:“還有這樣的事?”


    陳漢成見王遠明也快沉不住氣了,就加重份量說:“他這樣逞英雄,揚名聲,其實就是在打我們的耳光啊。”


    王遠明放下紙張,兩眼直視著陳漢成:“你說給他動動位置,怎麽動呢?”


    陳漢成想了想說:“可以讓他到下麵的縣裏去蹲點。”


    “他是副市長,總不能一直蹲在下麵吧?”


    “也可以安排他到外麵去進修,譬如,中央黨校,省委黨校等等,都可以。”


    “你是說,要把他支走?”


    “對。”陳漢成毫不掩飾地點點頭,“最好是這樣,否則,我們市裏就不會太平。”


    王遠明沉吟著說:“不管是動位置,還是支走他,都要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才行。再說,他剛來,就讓他走,上麵怎麽看我們?也不一定同意啊。”


    陳漢成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嘴形酷酷地吐了一口煙霧:“反正,再把工作交給他做,我一點也不放心。”


    王遠明則姿勢優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想,還是讓他主動提出辭職比較好。你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一下,看他怎麽說。”


    陳漢成拿起手機就打:“羅市長,你在哪裏?在辦公室。嗯,你到王書記辦公室裏來一下。我們都在。”


    打好電話,兩個一二把手坐在那裏靜等,誰也不出聲。辦公室裏的氣氛有些沉悶。其實,兩人的心態很不相同。


    王遠明心裏是不希望羅曉明真的辭職的。就是羅曉明真的提出辭職,他也不會同意。他見陳漢成那麽迫切要搞走羅曉明,當然明白他的用意。但他不能說出來,表麵上應付著陳漢成。他相信羅曉明,但不知道情況怎麽樣,所以他得見機行事。


    很快,外麵走廊裏就傳來一串有力的腳步聲。門口一暗,羅曉明身材高大地出現在門口:“王書記,陳市長。”


    羅曉明恭恭敬敬地叫著,走進去。走到會客區的一張單人沙發邊,他自己坐下。身子很沉穩,神色很自然,沒有一點不安和慌張。


    王遠明去給他泡茶。泡好端過來,客氣地說:“羅市長,喝茶。”


    三個人互相看看,誰也不先說話。氣氛不太和諧。


    陳漢成帶著嘲諷和挑戰的口氣,打破沉默問:“羅市長,今天是第八天了,怎麽樣?釘子戶的房子拆掉了嗎?”


    羅曉明輕聲回答:“拆掉了。”


    “拆掉了?”王遠明和陳漢成幾乎同時驚問。


    羅曉明還是一臉平靜地說:“昨天晚上十點多鍾推倒的。正好七個日曆天,五個工作日。”


    王遠明去看陳漢成。陳漢成的臉尷尬地扭曲起來:“你不會搞錯吧?”


    “怎麽會搞錯呢?”羅曉明臉上泛出一抹勝利和自信的微笑,“我從申城回來後,親自到現場請挖機去把房子推倒的。”


    “那房子裏的東西呢?”王遠明好奇地問。


    羅曉明依然不動聲色地說:“三個釘子戶白天都搬空了。”


    王遠明再次去看陳漢成。


    “都搬空了?”陳漢成的臉黑下來,難看極了。他的嘴唇也尷尬得直打嘟蘇。


    原來,那天晚上,他們與釘子戶達成口頭協議後,第二天一早,羅曉明就讓周兆和直接到黨校招待所去接他,再到拆遷工地去接三個釘子戶,然後到附近的幾個租房門市部去看房子。空房有是有,但看來看去,他們都不滿意。不是麵積太大,就是租金太貴。到上午十點多鍾,一套房子也沒能定下來,羅曉明心裏非常著急。


    而且王能兵告訴他,清晨,有個瘦高條男人來到他家裏,問他們拆遷款拿到了沒有。他說沒有。瘦高條男人就喋喋不休地勸他,沒有拿到拆遷款,千萬不能搬家,更不能讓他們來強拆。一搬,一拆,拆遷款就拿不到了。他有些心動,但羅錦榮和楊玉芳還是勸他聽羅市長的。


    正在羅曉明帶著他們到處看房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畢衛東打來的。羅曉明知道沒有好事,就不接;一連三次,他都不接。畢衛東再打周兆和,周兆和朝他看,他搖搖手示意也不接。手機停響後,他們商量好,才回過去。畢衛東把他們叫回去,想著辦法把他們都支走。而且支到兩個不同的地方,讓他們鞭長莫及,來不及完成這個任務。


    開始,羅曉明坐在去申城的車子裏,作好了辭職的準備。他跟周兆和發了幾條短信,弄得周兆和非常生氣。後來他想想,覺得周兆和的話有道理,他不能輕易辭職。主動提出辭職,正中他們的下懷。


    但不辭職,必須完成拆遷任務,他不能食言。怎麽辦呢?情急之下,他又想到了鄧曉雯。他趁車子在服務區休息的時候,隱到一旁試著給她打電話:“小鄧,我在去申城的路上,參加一個會議。周兆和也被他們支走了,情況非常緊急。不知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對,就是幫三個釘子戶租房子。租金在周兆和那裏,你先想法墊付一下,或者明天給他們行嗎?”


    鄧曉雯沉默了一會,答應說:“好吧,羅市長,我會盡力的。但完不成任務,你可不能怪我哦。”


    “不會的,怎麽會怪你呢?”羅曉明感激地說,“小鄧,隻要你盡力了,不管成不成,我都會記住你情的。”


    鄧曉雯溫柔地說:“羅市長,有你這句話,我就開心了。”


    鄧曉雯接完電話,瞞著茅善學,偷偷溜出去,跟三個釘子戶去找房子。但一連找了好幾處,到下午三點多鍾,才定下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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