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俏一笑,沒多久,楊宗慶就找來了,臉上的焦灼絲毫未減,“我又打了一次電話去車站,那個老鄉給店老板留了話,火車到點,他就走了。”


    “那不是更不好找了?”楚俏不由捏緊袖子,那會兒她沒法兒說出實情,一時情急也想不到什麽好法子,才急急慌慌地塞了張紙條。


    現在想想,她怎麽也該把虎子留下才是。


    說到底,還是她將對劉友蘭的惱意,牽連到孩子頭上,思想狹隘了,“那虎子要是真走丟了,孫營長要和嫂子離婚怎麽辦?”


    陳繼饒也低頭沉默,道,“那老鄉沒見著人,更沒領到人,走了也沒多大關係。虎子要是還在車站倒好辦,左右不過多花些時間,怕隻怕他會被人拐走。”


    楊宗慶臉色越發難看,平時倒也不見他這麽上心,不過,陳繼饒轉念一想,這事兒和梁羽脫不了幹係,虎子要真走丟了,隻怕他也不好跟老孫交代。


    想了想,男人眉心微凝,“那司機怎麽說?”


    楊宗慶回想剛才在辦公室聽到的,心裏頓時七上八下,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道,“啊?電話沒人接。”


    楚俏一聽,心裏的石頭一沉,起因是怎樣她一清二楚,楊營長不會包庇妻子吧?


    但見楊宗慶沮喪到了極點,表情複雜,看樣子也很掙紮吧?


    楚俏到底不忍心叫他自尋苦惱,打氣道,“也許沒那麽糟糕……我想起來了,虎子上車前,我給了他一盒跌打藥,裏頭塞了一張寫著辦公室號碼的紙條。”


    楊宗慶一下喜出望外,狠狠抱了她一下,“弟妹,你真是太好了!”


    話音一落,他也覺逾矩了,臉上一時掛不住,陳繼饒倒是沒跟他計較,隻道,“快去守辦公室吧,不過可沒下回了。”


    楊宗慶猛地點頭,腳步輕快地走了,陳繼饒這才將心裏的疑團拋出來,“好端端的,怎麽想到往藥盒裏塞紙條?”


    楚俏麵上一愕,他別是知道了吧?可看樣子又不像,她隻好胡亂掰扯個理由,“本來是想記下來告訴我爸媽的,但又怕忘了,我每天都要抹藥,就塞進去。”


    陳繼饒望著她那無力垂著的手,又見她麵上呈著惴惴不安,心知她心裏還藏著別的什麽,不過倒也沒計較。


    一瓶藥水掛完,也到時候去訓練營了,但他還是堅持先送楚俏回家。


    才到一樓,就見一輛小轎車緩緩駛近幹部樓,而梁羽正趾高氣昂地走下車來。


    屋裏的劉友蘭也聽到動靜,打開門,見梁羽仍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不由來氣,怒喝道,“梁羽,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親自把虎子送到俺老鄉那兒?”


    楚俏一聽她興師問罪的語氣,不由搖頭,梁羽最見不得旁人姿態端得比她高,劉友蘭這一問,休想梁羽服軟!


    果不其然,梁羽臉色“唰……”一下就變了,“嫂子這是幾個意思?”


    楚俏一聽,怕是要嗆起來了,而她還在眼尖地發現,剛才還站在劉友蘭身邊的秋蘭,沒幾下就挪到梁羽身後去了。


    怕是瞧見梁羽從小轎車上下來,心裏早把梁羽當香餑餑了吧?而完全還沒有香餑餑意識的梁羽氣勢上來了,也是字字不饒人,劈頭蓋臉地紛至遝來,“嫂子央著我送人,我就尋思,左右一個樓裏住著,送送也就罷了,怎麽著兒了,現


    在人不見還賴上我了?”


    聽著這意思,看來是早從司機那兒得來消息了,從市裏回來,少說也要一節課的時間,她想了一路,想出的法子就是來個抵死不認?


    說實在,雖然早知梁羽不好相與,不願吃半點虧,可楚俏仍免不了心寒。心寒的不止楚俏,她見劉友蘭瞠目結舌的模樣,想來也被傷得不輕,且瞧著那陣勢,怕是要鬧起來,楚俏一心急,連忙伸手抓住男人堅實的臂彎,眉宇間隱隱透著擔憂,“


    我怕兩位嫂子怕是要打起來,你快去攔著點。”


    男人眉色一熱,但很快見劉友蘭怒氣衝衝地朝梁羽走去,神色一暗。


    睜眼說瞎話,也真是絕了。劉友蘭一時還難以置信,她掏心掏肺把梁羽當成好妯娌來對待,換來的就是這麽個下場?


    她一時惶了心神,隨即潮水般的恨意自心頭湧起,渾身的熱血在沸騰,尖銳地大吼,“我打死你個毒辣的女人!”


    劉友蘭本就是農村婦人,沒來部隊前那是天天下地,力氣大得很,眼見她匆匆地兩三步搶到跟前,揚手就要劈下來。


    梁羽盯著她那粗壯的手臂,心裏瘮得慌,而她動作極快,想要避開,怕是來不及。


    梁羽隻得認命地閉上眼睛,但預料的痛感並未落在身上,她慌忙睜眼,隻見一心愛慕的男人頂天立地擋在麵前,右手穩穩抓住劉友蘭的手腕。劉友蘭丟了孩子,又被丈夫訓了一頓,剛才還被梁羽汙蔑,心裏早窩火,這會兒一並如井泉噴薄而出,瘋了一般在陳繼饒身上撲打,歇斯底裏道,“她撒謊,陳營長,你快


    撒手,我這回非打死她不可!”


    男人麵不改色,隻眼底蘊著怒氣,咬了咬牙,腮骨輕浮,沉聲喝道,“嫂子你冷靜點,虎子還沒找到,你鬧又有什麽用?”


    一聽他又提兒子下落不明,劉友蘭隻覺剜心地痛,也是她太愚蠢,聽信了梁羽出的餿主意,這才害苦了兒子。


    一想到此,她心裏就恨,聲嘶力竭過了,這會兒掙脫了男人的手,頹然地跌落在地。


    男人心頭無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眼下也不好落井下石,隻好伸出手,卻見劉友蘭出其不意地朝她的臉狠狠地摑了一掌。她一時聲淚俱下,抱著男人肌理緊繃的腿,眼睛卻狠狠地瞪著梁羽,怒道,“你不仁就別怪我無義!陳營長,俺對不住你和弟妹。弟妹屋裏的紙糖是虎子偷拿的,可俺也不


    曉得他拿了弟妹的錢,我那時也是鬼迷心竅了,就急慌慌地走了,回到家才知道了。”此事男人也猜到了,倒不吃驚,隻是掃了自家媳婦一眼,隻見她眼眶泛紅,卻安安靜靜的一語不發,心頭莫名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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