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氣結,笑著反問她,“這裏頭還有七八斤肥皂,但想著你的手沒好,就隻是想叫你帶棉枕的,誰知你不願意呢?”


    又想給她潑髒水?當她不會摘幹淨麽?楚俏冷笑,她還真就不能幫忙,冷笑道,“原來你還想叫我帶七八斤肥皂?這事我得跟你說清楚了,剛才我可沒說不幫你帶,是繼饒心疼我才拒絕你的。不過,聽你剛才那


    一說,我可真不敢幫你帶了,不然沾濕或者弄丟了,我可賠不起。”


    秋蘭被她噎得滿嘴說不出,眼眶裏蓄滿淚水,那委屈的小模樣還真是叫人心疼。


    但陳繼饒不覺有任何冤枉了她,麵上仍舊淡漠如斯,拉著楚俏進屋,“行了,咱們回家吧,管別人的事做什麽?”肖景然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又尤其見陳繼饒恨不得高高掛起的姿態,自然也不想和秋蘭有什麽瓜葛,不過她既然開了口,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計較什麽,於是接過她的袋


    子,麵上淡淡道,“待會兒我還得去一趟辦公室,許隊找我有急事,隻能給你送到宿舍樓下,你看成嗎?”秋蘭本意也不在袋子上,他聽了陳繼饒和楚俏那樣埋汰自己,卻還是肯出手,她已是知足,欣喜地點頭道,“你幫我提著走那麽長一段路,我已經很感激了,改天我請你吃


    飯。”


    肖景然渾不在意道,“不用,小事一樁罷了。”


    翌日一早,楚俏背著包,身上還是那身校服,亭亭玉立的樣子在人群裏有幾分紮眼。站在熙熙攘攘的車站大廳,手裏還攥著幾張碎錢,分外鬱悶,臉色也不好。


    陳繼饒從人群裏擠出來,心知是十分鍾前,她又被他的話刺傷了,他矮下身段,軍帽幾乎擦到她的發絲,柔聲喊了一句,“俏俏--”


    她不看他,倒是近旁的好幾個姑娘見他一身頎長挺括的軍裝,長得也英俊,不由抬起頭多看了幾眼。


    陳繼饒一貫不喜歡被人圍觀,也不想旁人把他與媳婦的親近被人看了去,便拉著楚俏往邊上走。


    楚俏掙了一下沒掙掉,被他半摟半抱著擠進角落裏。


    他看著她倔強的臉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許久才說道,“俏俏,我們是夫妻,你用我的錢不是天經地義?你高興點,嗯?”


    楚俏低著頭沒說話,他順手就把她手裏的錢往她包裏塞。


    楚俏拗不過他,但眼色越發不好,這時廣播通知她那個通道該檢票了,她便掙了他要過去,被按住了。


    陳繼饒摸出心口處的口袋,掏出十塊錢塞給她,“這錢你先拿著,等過幾天這個月的津貼發下來了我再給你寄。”


    楚俏一讓,“不用,我有錢。”


    他皺著眉,“別鬧,聽話。”


    楚俏看隊伍已經在往前移,便有些著急想走,可是被他抱住動彈不得,有不少人已經紛紛朝這邊側目。


    楚俏覺得難堪,扭著身子要掙開,“你放開……”


    “拿著!”陳繼饒虎著臉,掰開她的手指塞進去。


    她沒辦法,接過去,他這才鬆開,“算我借你的。”


    陳繼饒皺著眉,可是她已經跑去排隊了。


    她一早起來也沒什麽胃口,米粥才喝了半碗,想到這兒,他歎了口氣,又往小賣店走去。


    他生怕她進了站,飛快地撿了一瓶水和幾樣零嘴兒,可出來時張望了一圈,也沒見她。


    好在他記性不錯,剛才掃了一眼車廂號和座位號,於是他拿出軍官證,擠進了車廂。


    按著車座走過去,果真見她扭頭巴巴望著車窗。


    “俏俏,你別生氣了?”他把水和零食一股腦放在她膝蓋上,耐心哄著她,“你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過來,我們別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好嗎?”楚俏一聽,心裏也悶悶的,扭過頭往他臉上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他衣領上的扣子,“你別總是硬撐著,衣服濕了要及時換,睡覺的時候一晚上都開著風扇,下半夜會變


    涼的……你照顧好自己。”


    陳繼饒心裏一暖,這時候火車也快開了,楚俏催著他,“你快下車,不用擔心我。”


    他軍帽下的麵容一下如春風拂過一樣溫和,忽而心意一起,他飛快地親了一下她酡紅的麵龐,“我走了,到家記得給我回個信。”


    陳繼饒接送傷員回到部隊,接下來的一周都是難得的好心情。


    林安邦被削職的調令下得很快,大家都在紛紛揣測,陳繼饒才是接替指導員一職的最好人選。


    不過令一票吃瓜群眾大跌眼鏡的是,任命的人選竟然是孫攀,就連孫攀也覺得匪夷所思。他一把坐上辦公桌,腿啷當地吊著,摸著下巴道,“上周俺還道宗慶他爸涇渭分明呢,可一眨眼怎麽就老眼昏花了呢?照理說,繼饒立了那麽多次軍功,就算不選他,也該


    選宗慶才是呀!”


    陳繼饒端坐著,唇角也是柔柔的笑意,卻隻是拿著筆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眼睛竟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宗慶一愣,隨即笑道,“平時你也沒少做和事佬,挺適合指導員的工作,老攀你就從了吧。”


    “哪有那麽容易?我也就認得幾個大字,叫我去寫報告,還不如去訓練呢!”孫攀抓耳撓曬道,“哪像繼饒,隨便看幾眼就可以有模有樣地寫出來,也不用學。”


    孫攀說著,目光掃過繼饒,見他低著頭,看不清臉色,生怕他心裏不舒坦,試探性一問,“繼饒,你沒生氣吧?”


    “我沒生氣,”他抬頭,麵色平淡,起身放下筆道,“你們聊,我出去一會兒。”


    見他走了,孫攀才湊到楊宗慶麵前,問他,“宗慶,繼饒他怎麽了?”


    他的心思似乎越發捉摸不透了。


    楊宗慶倒琢磨了幾分通透,卻也不點破,屋裏悶得慌,隻道,“我出去抽根煙。”宗慶以前也不怎麽抽煙,孫攀摸著摸後腦勺,見他眼底一片青黑,雖然他嘴上從不說什麽,但也知他因離婚的事攪得心力交瘁,休息也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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