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慕興心裏一堵,可架不住心裏的慚愧,“自打你妹妹在我麵前亮出身份以,我就總是噩夢連連,夢見你怨我恨我了。”


    吳準愴然一笑,卻是發覺對他真的沒什麽好說的。


    吳慕興用力打出的一拳像是揮在棉花之上,心裏五味雜陳,“阿準,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名下的家產也隻會歸你名下。”


    “您這順水人情倒做的順溜,”吳準忍不住出言諷刺,“米家的一切本就該屬於母親的,被您搶走了,如今您還回來,難道我還該感恩戴德?”


    “阿準,爸不是這個意思--”吳慕興不由急了。


    “那請問是什麽意思?”吳準赫然打斷,“噩夢連連?您不想想是因為造孽造的多了還是太過絕情,反而向我訴說,難不成還要我安慰你想多了?”


    吳準想想就覺得可笑,“家產隻留給我?您究竟把我母親和妹妹置於何地?怎麽,是怕老了沒兒子孝敬,還是怕死了沒兒子送終?”


    “怎麽,被我說中了?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自私,從未懺悔過。”


    吳慕興聽他說完,臉色泛白,麵龐一下像是老了十歲,“阿準,我是你爸,當年要不是你執意帶你母親和妹妹走,咱們一家還可以好好過的。”


    事到如今,他竟還描畫著一副虛假的畫麵,真當他還是小孩嗎?


    吳準心裏隻覺得虛妄,真恨不得立刻撕掉他虛偽的麵具,他適時抬起手腕的鐐銬,勾起唇角一笑,“好好過?說起來,你我見麵的方式還真特殊呢。”


    他都不惜動用警察了,誰還會信哪?


    吳慕興麵露楚色,“阿準,你也別怪爸爸,實在是你步步緊逼,如今我坐到這個位置已經是退不得,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當年你不該走,走了就不必回來了。”


    盡管早知此人冷血無情,也早知他不成個父親的樣子,可吳準一聽,心裏頭還是忍不住撕裂一樣地痛。


    這樣一個為父不尊之人,他引以為恥!


    吳準斂下清冷的眸子,忍不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咬緊了牙根,才忍不住不大火。


    他真是長大了,懂得收斂脾氣了。吳慕興不知是欣慰還是心酸,走到他跟前來,用力地按了按吳準的肩頭,艱難開口,“好在一切還不晚,阿準,你既然回來了,我們父子倆同心協力,一起站在省城的頂端


    。”


    吳準卻恍若未聞一樣,微微偏頭,凝著窗戶,深深呼了一口氣,臉色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看。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也省得廢話,隻閉目養神,勁瘦的拇指細細摩挲著食指的指腹。


    吳慕興心裏一片冰涼,如今他們一個兩個都回來了,而且都不是善茬,他的危機感可是前所未有地強烈。他也唯有不遺餘力地說服兒子,“阿準,如今你母親也已另嫁,所嫁之人還是你楚叔,當年你也大了,那件事想來也有所耳聞,這件事我可以不計較,而小蕪和她丈夫也過


    得很好,你也該找個貼心人安心過日子,又何必執意於過去?”“住口!”吳準最容忍不得的就是有人汙蔑他的母親,額頭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問道,“你又有什麽資格指責?當年邵玉燕那賤人用盡了手段,母親走投無路,她被迫躲到


    鄉下去,要不是楚叔收留,隻怕活不成了,你竟還有臉說?”


    米月被迫害一事,吳慕興也曾問過邵玉燕,可她滿口否認,他也願意相信她。


    “阿準,你邵阿姨不是心腸歹毒之人,她也受恩於米家,又怎麽可能會對你母親痛下殺手?”“當年外公不也處處提攜於您,可還不是照樣拋棄母親了?”吳準恍恍說道,“那女人就是個養不熟的毒蛇,總有等到你落魄的那一日,到時你最好睜大眼睛看清楚,她究竟


    是個什麽貨色!”


    正說著,鐵門忽然“哐當……”一下響了,正是裴縉繞帶著律師進來了。


    男人一身挺俊的黑衣長褲,瞧見吳慕興的瞬間,卻並不自在,竟還饒有興趣地打招呼,“吳副百忙中還能抽空來一趟,真是不容易。”


    他眼裏似乎洞悉了一切,吳慕興被他陰冷的目光瞧著總覺不大自在。


    不得不承認,小蕪所嫁之人還真是個百裏挑一的翹楚。


    他幹咳一聲,“民工拖薪的事鬧得很大,我就是過來過問一下。”裴縉繞一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經商多年,也早學會一套應付人的假話,微微一笑,“吳副還真是盡心,不過,證據還不確鑿,眼前這位還是我恨不得供著來巴結的


    大舅子,吳副要是還想過問,那就請找我的律師談吧。”


    吳慕興真想怒吼,我還是你老丈人!


    隻可惜人家壓根不看你的菜。


    他被氣得夠嗆,可跟著裴縉繞進來的小警察已經顫抖著手把吳準手上的鐐銬打開了。


    得了自由的吳準扭著手腕直起身來,他人生得高挑,比吳慕興還高出半個頭來,氣宇軒昂的模樣沒有半分被拘的狼狽,隻有淩人的氣勢。隻聽他一字一句說道,“工人的薪金到底被誰給吞了還沒個定數,若真是我所為,你大可算到我頭上來。我吳準雖不是什麽好人,但最起碼敢作敢當!可如果查出是另有其


    人,你也別指望偏袒,今日所受的屈辱,我一一記下了!”


    說完,吳準再也不願多瞧他一眼,麵色陰沉地往外走去。


    幽暗的審訊室裏,那緊張兮兮的小警察見吳慕興陰鬱著一張臉,心裏頗為摸不準,不由低聲問了句,“吳副……”


    “滾!”吳慕興臉色泛青,緊跟著也走出去。


    兩人身高差不多,邁步前行,步子又快又穩。


    吳準微微側臉,簡言問道,“媽和蕪兒還好麽?”


    裴縉繞淡淡應了一聲,深斂的眉頭緊皺著,“嗯,都安排送回家去了,也叫梅森打了電話回去,叫她們別擔心了。剛才在審訊室,什麽情況?”吳準嗤笑著,“大概是心裏有鬼,怕遭到報應,美其名曰拉我上岸。這次,大概是要大膽放手去做了。回去我馬上調出轉賬記錄來,省政裏麵的資料恐怕被邵玉燕拿走了,你去聯係景然,看看能不能查到些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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