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智侯別府·湖心亭


    初夏,風和日麗、風輕雲淨、風平浪靜……


    指尖來回翻轉著久違的棋子,眼中是交錯的黑白兩色,方小魚心中一片寧靜。


    “四季這次,準備輸給我什麽?”


    諸葛四季落子輕笑,“小魚這麽有把握?”


    方小魚抬眉瞥了一眼諸葛四季,“我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除非,她並不在乎結果。


    “……把四季輸給你如何?”


    “嗯?”什麽意思?


    諸葛四季看著棋盤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永遠那麽平和儒雅。


    “以小魚的聰慧,加上黑子先手的優勢,執白子贏你的機會,微乎其微。”諸葛四季又是一笑,“若一直賭下去,四季也隻能將所有身家交付給小魚了。”


    “哈哈……哪裏哪裏!過獎過獎!四季你還是有機會滴!”原來是那個意思!方小魚鬆了口氣,她被雷遲昨晚的一番話給弄得有些敏感過頭了。


    “啊!”一聲慘叫!


    方小魚翻了個白眼看向一旁拚著魔方的印文,這小子玩起魔方倒很是專注,但有個不好的習慣跟金鈴一模一樣——每次轉錯了就會慘叫!


    看看嫩臉皺成一團的印文,再看看從容淡定淺笑怡人的諸葛四季,她真的很難相信兩人居然是同齡!


    果然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啊!


    回到棋局,下下關鍵的一著定了輸贏,然後把下巴撐在裝棋子的藤盒上微笑地看著諸葛四季。


    “放心!我沒那麽貪心,以後每三次收你一次賭資好了。不過,你中了狀元當了官,以後怕是沒多少機會跟你下棋咯!”


    “四季的棋局,隨時為小魚而開。”


    “嗬嗬!想不到四季才到皇都幾個月就變的如此油嘴滑舌了,看來平時日子過的很‘精彩’啊!聽說皇都有十二花坊,女子個個才貌兼備嬌媚動人,四季不會是那兒的常客吧?”方小魚一臉賊笑,眼中寫著“不用不好意思,我都知道”,看得諸葛四季苦笑地搖搖頭。


    “小魚師傅,諸葛大人現在可不能隨意眠花宿柳哦!”雷遲步進湖心亭,接著方小魚的話尾說道。


    聽到雷遲的聲音,方小魚有片刻的僵硬,但也不免好奇。


    “為何?”明顯冷下來的聲調。


    印文也抬起頭看向雷遲,手中的魔方仍是亂糟糟一團。


    雷遲對方小魚的冷淡看上去絲毫不以為意,走過去坐到她身邊,看了看棋盤語氣輕鬆的說道:


    “諸葛大人可是天柔公主未來的駙馬郎,怎能出沒於風月場自損了名節。”


    “真的?四季,怎麽都沒聽你說?那真是要恭喜你哦!什麽時候成親?我一定會備份厚禮的!不枉你‘送’了那麽多好東西給我!”方小魚,賀喜地很真摯。


    諸葛四季臉上仍然掛著淺笑,但眼光卻如寒冰般劃過雷遲,可落到方小魚臉上時又變回溫和的親昵,眼底深處,卻是淡淡地無奈。


    “待四季成親之時,小魚若在身邊相伴,那便何等厚禮都是多餘了。”


    “隻要你請我,我當然參加了,難道皇親國戚的婚宴不讓平民老百姓參加啊?不過,天柔公主?怎麽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她隱約有點印象。


    “那個心月狐?”一旁的印文為方小魚解了惑。


    “啊!就是那個一直找印玉大哥麻煩的第一女神捕!嗬嗬!她的名頭還真多耶!四季,你這未來的妻主可不簡單哦!”她真的不是幸災樂禍!真的!


    諸葛四季臉色幾不可察的暗冷了一瞬,雷遲暗暗冷笑,他是真的幸災樂禍。


    “……小魚可想逛逛皇都?”諸葛四季開始清理棋盤。


    “好啊!不過,四季你的身體沒事嗎?”看臉色,不像很嚴重的樣子。


    “不妨事。”


    皇城的鬧市與榮城並無太大不同,頂多行人穿著打扮更為華麗一些,建築更為大氣宏偉一些,跟方小魚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古裝片差不多。真要對比,那麽區別就是幾乎看不到女子在外叫賣做生意,大街上一眼望過去,十個人裏麵大莫隻有一兩名女子,若是一群人出門,往往也是女子走在前列,男子恭順地跟在後頭。至於古裝片中經常上演的紈絝子弟當街調戲良家女子的戲碼,在這個世界是決計不可能了,當然,女子當眾調戲男子也是極為少見的,不過幾個女子聚在一起對男人品頭論足一番,或是對路過的帥哥美男報以□□的目光猥褻還是很正常的。


    方小魚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就當街蹲了下來狂笑不已,然後人們就看到一個嬌小玲瓏的美貌少女渾身猛顫的蹲在布莊門口,旁邊站著一個俊秀公子和一個粉嫩小哥。咦?之前還有一個瀟灑俠少的,怎麽不見了?


    “我不行了……”笑死她了!那群女人的眼光活像要把四季和雷遲當街扒光似地!還有一些男的居然色迷迷的上下打量印文!這個世界……實在太歡樂了!


    不過她似乎並沒發現,雙目含情偷偷看著她的男子們可不比明目張膽端詳三男的女子少!不過,她身邊三個男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紗笠突然蓋在頭上,方小魚依然抑製不住笑意地抬頭,才發現身旁三個男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她隻好咳了兩聲清了一下嗓子站了起來。


    “那個……好像是諸葛狀元郎!”


    “真的耶!是他是他!放榜那天我親眼見過!快看快看……”


    眼見路人逐漸聚攏要來圍觀新晉狀元郎,諸葛四季還是一臉淡然站在方小魚身邊,倒是方小魚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就近找個一個看上去頗豪華的酒樓走了進去。


    從二樓俯瞰街景,皇都的繁華才略明顯了一些,人群在酒樓門口張望了半天便自行散去,似乎對此地有些敬畏。


    取下紗笠放到一邊,方小魚默默地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之前的笑意褪去,久積在她心中的鬱結似乎鬆開了一些,明穀的死讓她真切的了解到一個東西,一個人人皆知但若不經曆苦痛便不會真正畏懼的東西。


    命。


    毛老爺子曾經說:與天鬥,其樂無窮。是,贏了固然其樂無窮,可是輸了呢?她輸不起。


    美嬌娘默默地看窗外,三俊郎默默地看嬌娘,店小二傻傻地站一旁。


    “這個……諸位客官來點什麽?”


    方小魚回頭看看店小二,“你們這兒有什麽特別的嗎?”


    “小店這兒有……”小二正準備報菜名。


    “鳳凰展翅、清一色、一條龍、大小光,既然來了我‘酒色財氣’,怎能不試試這四大招牌!”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而一聽到這聲音,小二立刻躬身退到廂房邊,低頭肅立。諸葛四季也掛上一抹微笑慢慢站起身。


    雪白緞靴品紅華服七彩雲肩,精致的發髻上金翠奪目,來人一副貴氣逼人的裝扮,曲眉豐頰儀態萬方。


    “姬夫人。”諸葛四季的態度頗為恭敬。


    “嗯?還叫什麽姬夫人,入了柔丫頭的門,你該隨她叫我一聲幹娘。”姬夫人自主自發地在走到桌邊坐下。


    諸葛四季瞟了一眼方小魚,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歡不速之客。


    “姬夫人……”


    “什麽都不用講!你這個幹女婿呢,我可是認定了,這柔丫頭啊,從小被我們慣壞了,脾氣呢,是大了些,你往後啊,自然要多擔待些,等你娘到了皇都,我們就讓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柔丫頭,這皇都啊,也好久沒怎麽熱鬧一場了,到時啊,定要大辦!阿竹,吩咐下去,上‘開門見喜’。”姬夫人一番話“呢呢啊啊”講的嬌態十足。


    “姬夫人……”諸葛四季有些無語了……


    “這兩位小哥是誰啊?嘖嘖,小模樣倒是不錯,可有婚配?”


    “……”“……”雷遲和印文也很無語。


    “有的。”方小魚含笑代答,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姬夫人將她看做空氣。她開著五子樓,這種目中無人的貴婦她見過不少了,隻能說這也算是這個世界的特產吧!這個世界對於沒有野心,沒有事業心的女子來說,可謂是理想國度了,尤其是,又有個好出身好家世。


    剛剛進門時她並沒有注意,但這個姬夫人進門時說到“酒色財氣”,她就馬上想起來了。皇都裏開著“酒色財氣”酒樓的姬夫人,即便在榮城,也是一個讓人津津樂道的人物!


    姬家在丹國和茹家一樣屬於上等士族,世代高官厚祿,姬夫人的正夫貴為內史令,幾個侍郎也都有官職在身,而她的胞弟則嫁給了當今長公主,那個第一女神捕心月狐萬俟天柔便是她弟弟與長公主生的女兒。


    不過姬夫人出名卻不是因為她皇親國戚的身份,而是她“酒色財氣”樣樣俱全的風流韻事!


    為了嚐美酒,她跑去鄰國搶了一個釀酒師回來,為了品美色,她開出的價碼十年來在花坊無人能及!論豪賭,一擲千金麵不改色!爭麵子,皇帝的名號她都敢借用!她的這座“酒色財氣”酒樓,你若不帶個萬八千子兒,連杯茶怕是都喝不起!


    方小魚不禁笑笑,沒想到一出門就能碰上這種傳說級人物。


    “你又是誰?”姬夫人挑剔地打量著方小魚,“乖女婿,你可別給柔丫頭帶綠帽兒哦!”


    “姬夫人,侄兒與天柔公主的婚事不過是長公主的一時戲言,當不得真的。況且,據侄兒所知,天柔公主早已有意中人……”諸葛四季說道。


    “誰說是戲言?長公主的聘禮都抬到榮城去了!比你那狀元的喜報還早出發呢!至於柔丫頭那兒,你就不用擔心了,以你這模樣才情,皇室之外誰可與你比肩,那個什麽印玉,不過是一個江湖草莽,收了做個侍寢也就罷了——”


    方小魚趕緊握住身旁印文的手腕,這小子差點就拍案而起了!原來,那個心月狐看上了印玉啊!難怪……


    “四季,姬夫人,你們慢慢聊,我們先告辭了。”方小魚鬆開印文,朝印文和雷遲一打眼色,便要往外走。


    “哎!兩位小哥留下吃個便飯吧!這‘開門見喜’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吃得到的哦!”


    隻叫男的留下……方小魚看看小臉快變黑的印文,又瞪了一眼一直好似看好戲的雷遲。雷遲輕笑出聲,起身朝姬夫人一拱手,說道:


    “姬夫人盛情,雷遲受寵若驚,隻是今日有些不便,改日必登門拜訪!”


    “雷池?有意思。正好我還有些話兒對我乖女婿講,那改日你過來,記得讓下人通稟一聲哦!”姬夫人眉目之間風情撩人,好似調情般嬌聲笑道。


    “姬夫人……”諸葛四季也站起身。


    “坐下。”姬夫人突然變了臉色冷聲說道。


    方小魚一看這場麵,朝諸葛四季輕輕擺擺頭,示意他沒事,便率先走出了廂房。


    “侍寢?那個什麽狐的給我大哥做侍寢都不配!”剛出了“酒色財氣”酒樓,印文就開了火。


    手掌還是有些燙,但不嚴重,方小魚笑笑,“不錯哦!沒有當場發飆,看來印玉大哥的話你還是聽進去了。”印玉臨出門前交代印玉遇事要忍,切勿樹敵,畢竟皇都遍地達官貴胄藏龍臥虎,稍不留神惹了麻煩就不好辦了。


    印文不滿地瞥了方小魚一眼,心中暗道:還不為了你!他才不怕麻煩,不過他怕連累到方小魚而已。


    “接下來想去哪兒?”雷遲語氣很是輕鬆。


    “十二花坊!”方小魚雙目放光。


    “……”“……”


    可惜十二花坊要入夜才迎客,她一身女裝人家也不會讓她進去,所以方小魚的探美計劃隻能暫時夭折了。


    後來雷門的弟子找到雷遲,說趕製的風火車已經運到皇都,方小魚這才知道雷遲此番是真的準備在皇都開辟風火車的行當,一時也來了興趣,跟著雷遲到牙行選宅子,又和雷門趕來的車匠師傅探討起了風火車的改良。雷遲布置著相關事務,時不時看看車邊比手劃腳的方小魚,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濃,卻讓雷門的一幹子弟心中甚是矛盾。


    三少、三少這是紅杏出牆啊!要是茹家知道了……要是三少嫁的人是小魚師傅該多好啊!婦唱夫隨……


    唉!可惜他們想再多也沒有用,還是忙手上的事吧!


    每個人都有事忙,除了我們的歸海幫霸子印文……


    靠在牆上,印文靜靜地看著方小魚時而顰眉時而巧笑的容顏,眼中卻似乎有絲苦悶?


    等三人晚上回到忠智侯別府時,諸葛四季居然還沒回來!方小魚也不以為意,早早的跟印文道了晚安,印文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回了房。雷遲早已習慣方小魚的刻意冷落,見印文離開,便也勾勾嘴角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方小魚進了屋拴上門,仔細聽了一下兩邊的動靜,然後無聲飛身上梁,抽掉椽子揭瓦出屋。


    故地重遊,方小魚繼續趴在房脊上窺探著言無過的小院,不過這晚,言無過似乎沒有練槍。


    突然身後一陣微風,方小魚猛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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