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座大宅的門口,方小魚靜靜的看著腳下的兩塊匾額。


    “想掛哪一個?方府……”雷遲微微一瞥言無過,然後輕輕在方小魚耳邊繼續問道,“……還是茹府?”


    方小魚蹲下身細細撫摸著匾額上碩大的“方”字,兩年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了,但一直以來,她都隻當自己是個客居他鄉的旅人,除了與哥哥有關的人和事外,她並不太關心其他的東西。哪怕是銀鈴、金鈴、印文、印玉、五子樓、木器店……她從不曾將自己真正當做這個世界的人。


    可是……


    不知不覺中,她的一切早與這個世界聯係在了一起。她身體的父母,她中的奇毒,尊敬她的金鈴銀鈴,照顧她的印玉大哥,單純的印文,博學多才的四季,還有威逼利誘嫁給了她的雷遲,甚至她的前夫皇甫雅,她與他們相遇的那刻起,她就不再隻是一個穿越而來冷眼旁觀的孤魂!


    當初她的靈魂是為了逃避今生的責任而打亂了哥哥的一生,所以重生的她將不再逃避,無論麵臨何種局麵,她會用自己的肩去抗!自己的雙手去開辟道路!去保護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國家!


    她要在這個世界生根發芽!


    抱起“方府”的匾額飛身而上,將匾額穩穩地掛在了門楣之上。翻身飄落在雷遲身旁,看著他神采英拔的麵容,低低地道了聲:“謝謝。”


    “不用,娘子願早日與我圓房即可。”雷遲趁機摟上方小魚的腰稍稍吃點豆腐。


    方小魚被燙的身體微僵,聽到雷遲的這句低語直接不客氣地抬靴踩上雷遲的大腳板,可雷遲居然依然麵帶笑意地摟著她,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


    狠狠地轉動腳跟,方小魚還不信邪了!好在雷遲見好就收的鬆開了手,否則方小魚再踩下去估計真的得給他踩斷骨頭了……


    唉!三少的名節啊!毀了!毀了!一旁的雷門眾子弟不禁在心底哀歎,他們已經可以預料到不久的將來,茹家大概就要將三少掃地出門了!到時……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方小魚一直以為雷門的子弟對她的過分殷勤是出於雷遲的交代,可那些子弟在她和雷遲起爭執的時候也是格外偏袒她,讓她困惑不已地去問了幾個老師傅!那幾個老師傅一臉慚色地道出原因,卻讓方小魚憋笑到快內傷!原來雷門的子弟是覺得雷遲不守夫道定會被妻主休掉,他們這個時候多巴結巴結她,以後也好求她娶雷遲!


    真是一群可愛的人!


    而今天呢,是她正式和這群可愛的人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天。


    甫一進門,仿佛錯覺般的熟悉感撲麵而來,這座府邸根本就是榮城皇甫都尉府的□□版!格局裝飾、甚至樹木花草,雷遲他……她不由得越走越快,最後近乎是衝進了主屋正房的臥室!


    帶著一絲希翼地探探床榻——


    “那張寒玉床太過珍奇,我實在找不到替代品……”雷遲一路跟進臥房,新嫁的那夜,他去過方小魚的臥房,甚至在那張寒玉床上坐了許久。


    方小魚回頭看著他,淺淺地,笑了。


    一個男人,願意為她花費如此心思,就已經……值得她愛了……


    輕輕坐下,“雷遲,你是真的,喜歡我嗎?”她不知道如何去看、如何去分辨,她,沒有經驗……


    雷遲慢慢走近,在她身前半跪的蹲下,伸手撫上方小魚嬌美動人的臉龐。


    “除了你,誰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方小魚直視著雷遲的眼睛,嘴角微微地彎著。


    “以後,不問了。”她會試著,接受他的感情。


    所以當雷遲看到她因燙傷而泛紅的臉時,她告訴了他中毒的事情,雷遲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萬分,有驚喜有懊喪有明了,而更多的則是疼惜。


    短短的時間,兩人不過是前後進了臥房,還是大白天進去的,但當兩人重新出現在人們麵前時,所有人都看得出,兩人之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於是,印文走了,回了榮城。臨走前,他取下脖子上的琥珀石掛在了方小魚頭上。


    “我會回來的。”


    方小魚沒有挽留,她很高興看到印文終於主動願意回去給印玉分擔事務,他還沒忘,他是歸海幫堂堂的霸子!


    而她,也要重新開始認認真真的過活!她的一生她要自己主宰,她的親友豈容人輕易傷害!


    她請葉慕先回榮城將銀鈴夫妻和金鈴接過來,雖然皇都壞境更為複雜,但要保護的人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


    言無過那邊,她更是不惜大量耗損真元助言無過洗筋伐髓貫通任督,而言無過對她,似乎也越來越放下戒心。


    這日,雷遲和往常一樣去了車行,方小魚查閱了大量書籍資料和小道消息後,對丹國也有了更清楚的認識,尤其是……十二花坊色藝雙絕的女子們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睹物思人,情意暗藏啊!沒想到哥哥還是個癡情種?”方小魚悄悄走到言無過身邊,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鳳頭釵,調笑的說道。


    “給我。”言無過語氣平淡。


    別看言無過這番看起來好脾氣的模樣,方小魚很清楚他其實很容易動怒,而且最新由於功力的突飛猛進,他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濃了,殺意總是時隱時現,像這種人,心中定是藏著眾多的怨怒。


    “哥哥。”方小魚加重語氣。


    言無過低頭看著方小魚,猶豫了許久,終於開了口。原來他竟有一紅顏知己——在十二花坊!


    方小魚越聽越覺得有意思,那名花娘喚作含笑,當初言無過高中武會元,眾人紛紛借故攀交,其中就有一個五品官兒邀他到十二花坊喝花酒,言無過其實從來沒來過煙花之地,但為了不被人取笑嫩雛兒,便厚著麵兒去了,沒想到一去,便陷入了溫柔鄉。本有意中了狀元後八抬大轎去迎,卻如今一朝落魄無顏見她。


    “她是我所見過的,最單純善良的女子。”言無過的目光中盡是想念。姥姥過世後,含笑,那個風中弱柳般的女子,是第一個真心關心他的人……


    “走吧!我們去將她接回來。”方小魚微笑提議。


    言無過竟搖搖頭。


    “我會去接,但不是現在。”他眼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不要把心愛的人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尤其是……不把人當人的妓館,我知道你想功成名就後去迎她,但是相信我,女人無論何時都希望和愛人在一起,不管他是富貴還是貧窮。功名可以慢慢去搏,但是女人的青春不會等人!”


    “‘等’這一個字,對女人來說太殘忍。”這是方小魚幾日來看風月□□的心得。


    聽到這些話,言無過轉過頭背對方小魚,有些扭捏的樣子讓方小魚摸不著頭腦,然後半天才聽到他極其小聲的說了一句,要不是方小魚內力深厚都差點聽不到的話。


    方小魚表示了解的笑笑,“……我有。我的,就是你的。”


    換了一身男裝,方小魚專門跑去車行讓雷遲幫她易容,雷遲一聽方小魚是要去接言無過的情人,很爽快地拿出了雷門的易容至寶,是滴,□□。


    本來雷遲也想跟去,不過為了言無過的麵子著想,方小魚開玩笑地讓雷遲乖乖留在車行賺錢!他們這次估計要大出血!


    “唉!為夫真是命苦啊!不僅要辛苦操勞伺候妻主,還得賺錢給大舅子喝花酒!嗚呼哀哉,苦哉悲哉!”


    “行了你!這種玩笑不要我哥麵前開哦!”方小魚一腳踹上雷遲的腿,在他絳紫的袍上留下一個灰色的小腳印。


    十二花坊,皇都名勝之……呃!首是算不上了,畢竟皇宮還在那裏擺著,但是皇宮一般老百姓是可望而不可即了,這十二花坊嘛……


    隻要有錢,姑娘們就絕對有辦法把你伺候的比皇帝老兒還舒服!在這樣一個女子特權至上的世界,十二花坊對男子來說,是一個神奇的地方。芬芳羅綺,嘹亮笙歌,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妙齡佳人花團錦簇,身姿妖嬈,顧盼生輝,柔情似水。


    在這裏,男兒是天。前提是,你撒夠錢。


    “言郎!”


    “含笑……”


    “言郎!奴家等你等得心都碎了……還以為、還以為你……”


    方小魚一臉笑意地看著一花容月貌的女子驚喜地撲進言無過的懷中低聲地啜泣,識趣地退出“花房”,去找老鴇。


    俗話說,姐兒愛俏,鴇兒愛鈔。有銀子拿,沒有老鴇會不高興,但是——老鴇一聽方小魚是給含笑贖身的,塗滿雪粉胭脂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異樣,方小魚留了心。


    “哎呀!會元郎要為含笑贖身,那真是我這乖女兒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啊!”諂媚的表情配上過度的濃妝,讓方小魚分外懷念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董姨,而想到董姨,一張妖豔絕倫的麵容霎時閃現……


    縈繞耳旁的歡言浪語突然變得好似地獄的厲鬼嚎叫——


    “你開個價吧!”她一刻也不想再多待。


    “這個……公子願意給含笑贖身,鴇兒我自然是替女兒歡喜,不過,近日也有不少貴人看上了我家女兒,我這女兒卻一個也不答應,真是被我寵壞了!這贖身之事,公子可否容我先問問女兒的意思?”鴇母繞著彎彎不開價。


    其實這也是鴇母們常用的抬價方式,吊著你的胃口,告訴你那妞兒盤靚條順搶的人多,你想買?她還不一定賣給你!這時你若是沉不住氣自己大吼一聲先喊出價,那鴇母也就知道你口袋裏大概有多少銀子了,等鴇母再開價的時候,她說出的價格絕對是讓你肉痛到極點但又偏偏能接受!


    但是,方小魚卻覺得這個鴇母此時並不是在抬價,她是真的打算先問她“女兒”的意思。


    於是兩人又回到含笑的“花房”,房中言無過正坐在桌邊,手持著青瓷酒杯,凝望著撫琴的含笑,見方小魚回來,便從桌下移了一張圓凳出來示意方小魚過去坐。


    鴇母背對著方小魚朝含笑使了個眼色,含笑停下撫琴,引得言無過和方小魚都朝她看去。含笑杏目略帶疑惑地看了看鴇母和方小魚,似乎明白了什麽,微微垂下皓首,眼光柔媚地看了言無過幾眼後便以帕遮麵萬分嬌羞地碎步小跑了出去。


    鴇母滿臉堆笑道:“二位公子先喝點小酒吃點小菜,待老奴先和女兒商量商量。小紅小翠,進來伺候二位公子——”


    “不用了。”方小魚揮揮手。


    看到房門被鴇母帶上後,言無過複又看向方小魚,“如何?”


    “錢不是問題,老鴇說要問問含笑的意思。”方小魚總覺得有些不妥。


    言無過卻似乎並不擔心,舉起酒杯慢慢啜飲。


    “我出去一下。”方小魚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怎麽了?”


    “……內急。”


    出了門,問了茅房的方向,方小魚就下了樓朝茅房走,待四周無人後,方小魚躲進暗處,借著幾處暗影竄向鴇母的房間,躲在更衣的屏風之後。


    “贖我?我要贖身哪還輪得到他?”剛剛在言無過懷中小鳥依人的含笑此刻卻麵帶寒霜,語氣中充滿譏諷。“若他中了武狀元被封做個將軍我還可以考慮一下,現在他不過是病休中的七品芝麻官!我跟他還不如跟著媽媽呢!”


    “可是歐陽大人交代過要牽住言無過,你這番若是拒絕他,大人那裏你怎麽交代?”


    “大人讓我迷住言無過,那是以為他就算不中狀元也是個榜眼,天子門生前途光明,可現如今他對大人可是一點用也沒有了!要不是覺著他模樣還頗為喜人,就憑我含笑二十四花娘之一的名聲,一個七品恩騎尉連見我一麵的資格都沒有!”


    “那……”


    “媽媽不用操心,含笑自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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