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觀算是本市的一個著名的景點了,依著山勢在半坡上建起山門,後麵的主體建築呈中軸對稱。


    從下車的地方抬眼望去,一片的紅牆黛瓦。屋脊踞獸,門前蹲獅,看起來莊嚴肅穆。


    趙略一麵請謝銘他們隨他進來,一麵熟門熟路的和迎上前的小道士交談。


    “於師兄在嗎?”


    小道士一躬身,雖然對趙略身後的謝銘、厲驁以及寵物們眼露好奇,但還是乖乖回道:“趙師叔,於都管一直在執事房等您...”


    趙略雖然看起來有點不著調,但是在門中的地位還是挺高的。


    “那行,你自己去忙吧,我還有事。”趙略打發了那位小道士,引著謝銘兩人一路繞過了靈官殿、玉皇殿,來到了旁側的一排廂房中,認了認門後就推門進去。


    “於師兄,我把人帶過來了。”他大大咧咧的招呼著,“師伯應該給你說了,我們要借用一下回山門的那條路。”


    謝銘跨入房中,眼前不禁暗了一暗,但很快就適應了光線不足的室內。


    等在桌邊站起身的是一個年長的道士,一身青色道袍,留著幾縷長須。他一拱手,道一句“無量壽福”後,眼神就一直繞著厲驁轉。


    這是看出厲驁是妖了?


    謝銘很是奇怪,為何他們就能發現妖與人的區別,而他被厲驁瞞著那麽多年,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於道長打量幾眼後,不多寒暄,一抬手請道:“時間不早了,諸位請跟我來。”


    出了執事房,又繞過了三清殿。謝銘跟著人一路爬山往殿後走去,直到上了一座高台,隨著於道長進入一間屋子,他們才停了下來。


    道觀的氣息讓三隻小妖怪有些不安,緊緊的跟在厲驁的腳邊。


    厲驁一眼掃過這間屋子,大致就明白了他們來到這裏的原因。他湊到謝銘耳邊,低聲說道:“一會兒我牽著你唄,這裏有一座法陣...”


    謝銘被他呼出的氣息掃的耳朵癢癢,一歪頭避過了,才問道:“什麽法陣?”


    厲驁咧咧嘴,漫不經心的笑道,“還能是什麽,道家的那一套玩意兒,縮地成寸,一步千裏...大概就是這些吧。”


    “要我說早知道是這個,還不如我帶你過去呢...你騎我頭上,那可威風得緊。”厲驁得意洋洋。


    謝銘不搭言,他知道了一會兒會麵對什麽後,任厲驁怎麽撩也不再出聲了。


    典型的用完就丟。


    厲驁也不氣,繼續遊說:“那玩意兒不知道他們建得牢不牢靠,不然一步走錯了,咱倆一下差出千裏遠,我可上哪兒找你去?”


    謝銘還嫌他煩,往趙略那邊走了兩步。


    那陣法通道被封在地下,需要打開幾道機關,於道長正在開鎖。


    趙略發現謝銘靠近,以為他是好奇,便道:“我們這裏以前也不知道還有一個這樣的陣法,直到十幾年前才發現的。或許是道觀建成時的前輩做的,隻是被後人給忘了。”


    這倒也是,青玄觀據稱是七八百年前的建築了,翻修了就不下十次。又經曆過幾次戰亂,也難免有些什麽秘密會被曆史的塵埃掩埋。


    “從這裏去通玄門可比飛機快多了。”趙略不無得意。


    還沒說幾句,於道長那邊就拉開一道貼在地上的門,入口處黑漆漆的,能看到樓梯往下延伸,卻看不到底。


    “好了,你們進去吧。”於道長頷首示意,“我會在這邊等你們回來。”


    趙略有些興奮的第一個就走了下去。


    他就沒用過幾次這個陣法通道,如果不是事態緊急,他的師伯也不會順帶向師門申請了使用權限。


    至於門中那些師叔們糾結該不該讓妖怪知道這一點,趙略簡直都想翻個白眼。


    人大妖才看不上這個好伐!


    再說了,這個陣法除了縮地成寸,減少了路上的時間外,還能有什麽用處嗎?就是占了一個方便而已。


    厲驁還能差這點方便嗎?


    謝銘是第二個下去的,那會兒趙略的下半截身子都已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隻聽他歡快的聲音在空闊的隧道裏回蕩:“等我找找手電,我們很快就能有光了!”


    第三個下去是厲驁,他腳邊的小妖們也跟著下來了,一登一登的蹦著台階。


    這台階有些陡,對人來說還好,對身短爪短的小妖怪們可就不那麽友好了,稍不注意就會“骨碌碌”一路滾下去。


    厲驁聽到趙略的聲音,不屑的“哼”了聲。


    人間的道士已經墮落到何種地步了,連弄點亮光這種小事,還要借助外物。


    他兩指一撚,一道火苗就憑空出現,金色的光芒很快照亮了腳下的路。


    謝銘詫異的回過頭,就見厲驁的頭頂漂浮著一小叢火苗。不大的一點火光,亮度倒是夠強,照出來的光亮和一百瓦的燈泡也沒什麽區別了。


    不過...謝銘麵無表情的回過頭,厲驁這樣子很像西方油畫上的上帝和聖母,腦袋上頂個光圈什麽的。


    厲驁倒是沒抓住謝銘有些奇怪的表情,他還驕傲著呢。


    倒是趙略看到光亮之後,麻溜的就把自己準備的小手電又塞回腰包裏去了。


    別看隻這麽一點點小火苗,那可是真·燒靈氣!


    靈氣不多都不敢這麽玩兒!


    算了,真龍高興就好。


    趙略像是看著土豪暴發戶一樣,羨慕的看了厲驁一眼。


    同是修煉的,真是不同命。


    他十幾年辛苦打坐修道積攢的那點靈氣,估計還不夠點這麽個小火苗走到通玄門。而且亮度也不會有這麽高,更不能脫離掌心聚到他的頭頂。


    以前他隻覺得厲驁的身份意義更大,現在才有些明白自己的師伯張科長為什麽會那麽忌憚了。


    光憑點著靈氣這麽浪費來看,他們整個通玄門就沒人有這麽大的手筆!


    陣法通道還在前麵,這一段過渡的甬道用磚石砌成,地下的溫度驟然下降,濕冷的寒氣從腳底浸入了身體。


    謝銘隻算是個身體健康的普通人,在這樣的溫度下,單薄的衣服很快就起不到什麽禦寒的作用,指尖都有些冰涼了。


    厲驁不吭聲,緊走兩步上前握住了謝銘的手。


    一股暖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很快向謝銘的全身蔓延開去。


    謝銘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虧待了自己,於是也不吭聲了。


    厲驁在謝銘看不見的地方濃眉一挑,他就覺著出來的機會總比在家大!


    看這不就牽上手了?


    趙略一邊走一邊還介紹,挺正經個事兒讓他這麽一說倒像是來旅遊的。


    “青玄觀之前也不屬於我們通玄門,不過誰讓我們在門裏找到了這條陣法通道呢,從那頭走出來就是青玄觀,要說沒關係這誰信啊?”


    “...反正最後就決定歸附我們通玄門了,連帶著我師兄也被派過來主事,這麽一算都好多年了。”


    隨著趙略的介紹,磚石的甬道已經走完,陣法第一次出現在謝銘眼前。路的上下左右四麵都繪著繁複的符文,顏色深褐,有股淡淡的鐵鏽味。那些符文似是雕刻陰文後再次填充,連續不斷的匯成一條條暗含著某種法力的圖案。


    謝銘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他也看不到周圍符文上泛起的淡淡靈光。


    厲驁卻是從進入這裏的那一瞬間就皺起了眉。


    這處陣法的布置...他太熟悉了!


    和那困了他七百年的陣法簡直如出一轍!


    厲驁攥著謝銘的手緊了緊,心一瞬間沉了下去。


    難道玄門還想再來一次?!


    利用這個機會把他困在這裏?還連著謝銘一起?!


    謝銘感受到了厲驁手指的力度,他轉過頭,疑惑的看了一眼。厲驁的臉色難看至極,眼睛微眯,唇角繃直,連他頭頂上的小火苗都漲大成嬰兒拳頭大小。


    謝銘動動手指:怎麽了?


    厲驁緩緩搖頭,然後盯著牆上的紋路,一言不發。


    趙略傻嗬嗬的在前帶路,“就快到了,我估著步數,也就剩百來步...世人傳說縮地成寸,一步千裏,其實哪兒那麽誇張,一步幾十裏上百裏還差不多。更別說咱們這走的還是符文刻成的陣法,更是沒有傳說的那麽厲害...”


    趙略身後,厲驁仔細看過符文後鬆了口氣。


    這確實隻是縮地成寸的法術符文...


    他一朝被算計,也是落下心病了。


    厲驁放下心來,發現謝銘還在不斷看他,而他握著謝銘的手指更是鉗得死緊...帶著些許歉意和控製不住的歡喜,厲驁舉起謝銘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吻他的手背。


    謝銘:......


    他真是,白擔心了!


    抽了抽手指,發現抽不出來,謝銘的拇指摸到厲驁的虎口,狠狠地掐了一下。


    厲驁沒了心結,被掐了也美不滋滋。他移動著食指摳摳謝銘的手心,仔仔細細的揉著那比他小了一圈的掌心肉,撫著上麵的紋路,摸得認真又溫柔。


    如果真的和謝銘困在這裏...他就先把那姓趙的打死,然後和謝銘過幾千年的二人世界!


    就是這地下太簡陋了,不過沒關係,兩邊的甬道多的是磚石,這麽一來他們就有床了...然後謝銘和他待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討好他任他為所欲為。


    厲驁腦補得越來越下流。


    就連出了陣法後,來到了通玄門,也沒能克製他那一腦子的廢料發散。


    謝銘這時候早就甩開了厲驁的手,和通玄門的幾個道長互通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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