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盛?”


    林希扭頭,看到的是對方熟悉清俊的臉龐,不過他貌似被白萌萌喂得圓潤了些。


    “少夫人……”


    男人的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神情悲哀肅穆,又仿佛哀怨著她為什麽才趕來?


    心尖倏地一跳,來不及抓住不好的預感從何而來,林希下意識地反問“什麽?你想對我說什麽?”


    不用心思細膩的人來觀察,就算一個小孩子都能看出來她嘴角都是抖得,那雙漂亮的大眸子裏裝滿了驚惶。


    醫院寂靜的走廊裏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高跟鞋聲,令人聽得心裏添堵,本來就是病人需要靜養的地方,發出如此吵的噪聲你是想讓病人早點下地獄是不是?


    這一層住的是精神科病人,他們紛紛趴在病房門的玻璃上看著外麵,然後就看到一個女人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在走廊內奔跑,仔細看的話她眼眶濕濕的,偏深色的眼影花得一塌糊塗,與其說病房內的人是瘋子,不如說她的外觀更像。


    不少病人看到這一幕都起哄似的拍起了病房門,仿佛在為女人喝彩助威,沉悶嘈雜的聲音就像鼓槌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砸在人的心裏。


    直到看守的護士聞聲趕到,用再不乖就要打鎮定劑作威脅才總算平息場麵。


    林希在奔跑,她沒在意她今天穿的是八厘米的高跟鞋,也忘了有電梯這條捷徑,一大兜子水果已經順勢撇給了賀盛,她不斷邁著兩條腿上樓梯,就像前方有什麽人生的希望似的。


    到如今,逃跑的念頭已經徹底丟掉了,人就是這樣,往往在即將失去某樣東西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沒有好好珍惜,再拚了命地去挽留。


    “霍熠琛……霍熠琛……”


    熟悉陌生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從女人顫抖的唇裏溢出來,陌生是因為這三個字已經兩年的時間沒有從她口中念出來了,至於熟悉是因為……


    嗬,怎麽可能不熟悉?那是她曾經深愛到骨子裏的人啊。


    “少爺兩年前患了骨癌,檢查出來的時候少爺確實想過利用梁若淳來趕走少夫人您,然而他做完就後悔了,可是等少爺找您解釋清楚的時候,您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少夫人,你到底去了哪啊?”


    賀盛的話就在耳邊打轉,不知不覺眼睛裏堆滿了淚水,林希狠狠抽了下鼻子,手拽住樓梯扶手又向上邁了一步台階。


    “昨天少爺接到您回國的消息,站在窗邊抽了一夜的煙,今天早上被發現陷入休克狀態,進急救室已經三個小時了。怪我沒有照顧周到,明明醫生叮囑過戒煙的,他也許久沒有抽得這麽凶了,並不是因為把醫生的話放在心上了,而是因為少夫人您討厭煙味,有時候我覺得少爺就像個偏執狂,這兩年裏固執地保留您在的時候的習慣,他曾經說過雖然把您弄丟了,但有些東西是不能改的,這樣如果您再次回來,起碼不會太討厭他。”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接到您回國的消息,少爺會心緒難安地抽了一夜的煙,明明您近在眼前了啊,卻像個別扭的小孩子不知道如何麵對你,少夫人,您這次回來還會離開嗎?”


    小腿肌肉繃得筆直僵硬,她終於到達了急救室門口,來不及喘勻紊亂的氣息便上去要推急救室的門。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大門時她想起來什麽似的頓住了。


    她又不是醫生進去搗什麽亂?


    死死咬了下柔嫩的唇,林希垂著頭順勢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情真意切地感覺自己是個廢物,自從出獄後她為了目標一步步成為上千萬粉絲眼中的女神,可現在的她能為霍熠琛做什麽?除了祈禱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還能做什麽?


    她把頭低得不能再低,直到窩到了臂彎裏,將整張小臉埋住,失魂落魄得猶如一個沒有家歸的野鬼。


    賀盛沒過一會兒也趕來陪在林希身邊,時間越來越長,希望越來越小,就在林希快要絕望時,急救室的燈沒有預料地熄滅了。


    “哢嚓——”


    門被推開,伴隨著的是一陣金屬輪子摩擦地麵的聲音,林希愣愣地站起,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那是種什麽樣的奇妙感覺呢?


    林希第一個念頭並不是感慨兩年時間帶給男人的變化,而是慶幸他的臉上沒有蒙一層白布。


    霍熠琛很快被護士推走,緊接著出來的是主治醫生,他一邊摘醫用手套一邊操著濃濃方言味道的普通話罵著“見鬼了!他抽這麽多煙是想自殺嗎?醒來告訴他,要死離醫院遠點,免得髒了我的眼!”


    他同時摘下了口罩,露出來的是一張典型外國人的臉。


    對於這位“與眾不同”的醫生,林希下意識地用眼神向賀盛詢問了過去。


    “這位叫艾迪,是國外請來的醫生,不過他是個混血兒,他的母親是我們國東北地區的,所以會講普通話,但是語調嘛……如你所見。”賀盛壓低聲音解釋“不過您可以放心,他是一位敬業的醫生,說什麽免得髒了他的眼是因為他的人品絕對不允許自己看到病人袖手旁觀,哪怕這個人想要自殺。”


    林希點了點頭。


    艾迪同時注意到了一旁站著的林希,鷹凖般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驀地發出一聲嗤笑“老妹兒長得不錯,不過穿著高跟鞋跑步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如果每天這樣的話,不出三天你的腳踝就會廢掉。”


    林希一怔,沒想到對方第一個注意到的卻是這處,然而他滑稽搞笑的語氣卻令她不由得想笑。


    “艾迪,少爺他這次病情怎麽樣?得到控製沒有?”賀盛扯回了話題。


    “比以往每次犯病都凶,下次再犯的話我可不能保證再把他從閻王爺那兒拉回來了,我說,到底什麽玩意兒刺激了他?讓他抽了一夜的煙?咋的?還有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還真有。”賀盛笑容無奈,扭頭看向了林希。


    艾迪也順著他的目光瞅向了林希,綠色的瞳孔轉了轉,迅速明白過來,他撇了撇嘴“愛情真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能硬生生把一個人變成個孫子!”


    接著,他似乎失去了興趣,轉身欲走。


    “醫生!”


    艾迪回過頭來,女人眼妝花了一片,額邊幾縷碎發濕漉漉得黏到一塊,即使這女人五官很美,按理來說有潔癖的艾迪也不會提起任何興趣,不過那紅腫的眼睛裏目光卻異常堅定,仿佛有股魔力般止住了他離開的腳步。


    “謝謝您,以後也拜托您了!”女人深深地鞠躬。


    艾迪眉頭皺了起來,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謝謝兩個字了,從事醫學行業本來可以得到更多的感激,可不知從何開始,越來越多的人隻把謝意轉換成金錢,他們用紅色的紙包住幾張鈔票硬往自己的口袋裏塞,隻要一回到辦公室,桌上肯定會有不知名的人送來的水果。


    他把紅色的紙退了回去,至於多到吃不完的水果就隻能任由它們腐爛,他有時候甚至開始厭倦這個行業,甚至寧願幫助救治一些流浪貓狗,因為你救了它們,不管過了多久,它們看到你仍舊會轉圈搖尾巴,蹭你的褲腳表達感激,相較而言,最近竟然有被救治了的病人因為金錢糾紛砍傷醫生,他更感到不能理解。


    直到他遇到了這個女人,他眯了眯眸子,頭一次覺得一個女人看著蠻順眼的,她就像自己收養的流浪貓,你會討厭自己的寵物嗎?


    “不需你拜托,我也會盡力的。”艾迪說道,利索地轉身離開。


    這可能就是老媽常掛在嘴邊的有趣的女人吧,可惜名花有主了,不過姓霍的別讓他逮到機會,不然他肯定死死抓住機會問她願不願意到自己家裏看一看養的可愛小貓,如果她願意,他會泡一杯濃鬱的咖啡歡迎她進入自己的生活,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那他就第二天再問一遍。


    大不了說得誇張有趣一點,比如……我家的貓會做後空翻你要不要來看?


    淡金色的陽光灑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兩年的病痛雖然把病床上躺著的男人折磨得消瘦憔悴,肌膚沒有了血色,不過顏值卻仍舊不亞於任何一個男明星。


    長且翹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男人慢慢睜開了眸子,剛才他做了個反感的夢,夢到有人約林希回家,為此甚至開起了毫無營養的玩笑,不過肯定是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了。


    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能後空翻的貓?


    “醒了?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比如哪兒疼?”


    溫柔繾綣的聲音像是天使低語,霍熠琛的眸子隻睜開了一絲縫,眼前一片純潔的白,一切都模模糊糊得,隱約間一張素淨的臉逐漸湊了過來,帶著熟悉溫暖的氣息,他沒有多想便一下子拽住了眼前人的衣角。


    “喂喂,剛醒就耍流氓嗎?我看你不像垂危的病人,倒像是被人打昏的老色鬼。”對方的吐槽沒有勾起霍熠琛的怒氣,他眼前的視野逐漸開闊,也看清了坐在自己床邊的女人。


    “林……霍太太?”


    由於剛醒,腦子亂糟糟得,他捋了好幾遍自己應該對她的稱呼,最後說出口的卻是霍太太。


    林希杏眸一瞪,佯作生氣地反駁“誰是霍太太?你認錯人了吧。”


    “你是。”男人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你就是我的霍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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