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原因是盆栽後,餘也趕忙去翎兒家中確認,果不其然真有盆栽。花開的正好,真像是吸收著活人的養分一樣。


    “這盆栽在這裏有多長時間了?”


    餘也問著,小婦人見餘也過來,自是開心,忙回答道,“這盆栽是昨天在路上撿的,臨桉不成文的習慣就是家家戶戶都養盆栽。之前家中有些,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再加上發生了許多事,就沒再顧及上尋找的事兒,耽誤了下來。正好瞧見,拿回來放在家中,也算是延續這習慣了。”


    餘也取下了幾片葉子,把盆栽遞給了小婦人,說道,“把這東西拿出去燒了,燒的時候捂住口鼻,別把煙氣吸進去,越快越好。等你弄完了,我再同你講具體是什麽事。”


    小婦人現在最信任的就是餘也,餘也說什麽自然是信什麽的。都這樣說了,哪裏還留得。拿著盆栽,就往外小跑著。


    餘也拿著葉子,摸索著。蘭青說若是真話的話,這破惡詛的關鍵,其實還是在盆栽中。以毒攻毒,可這要不是,一旦失敗了,翎兒就沒命了。試或是不試,隻有等著小婦人歸來再說。


    他沒有十足把握,甚至連五成都沒有。翎兒是將死之人,橫豎都是有事,試一試比放任著好許多,這道理他不會不明白。


    餘也看著翎兒那張衰老的臉,有些心驚膽寒,三歲奶娃娃而已,他的人生是剛開始,稍不對勁,不好交代。別說是翎兒娘親,他自己都覺得心中難過。


    小婦人把一切辦妥後,就進來了,雙手擦在自己身上,似是不在意。看餘也在等她,急忙跑到餘也麵前問道,“恩公,這盆栽可是有什麽問題?翎兒,可還有救?還望恩公一一都告知與我,不必隱瞞一二。”


    “這盆栽就是病因,之前的那些人得的怪病全怪這些盆栽,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短時間內,死了那麽多人。你想把這習慣延續下去是好的,但是,事情總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好。翎兒的病,我隻能說是盡力而為。我取下的這幾片葉子可做藥引,但也是毒,我不知道是活路還是死路,失敗了是怎樣的後果,這些事都由你做主。你要是決定讓我用這法子,我必定是盡力而為,不放心的話,也可以不用。”


    餘也不曾隱瞞,說什麽就是什麽,哪裏會躲閃。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隻有老老實實的說,不然也沒什麽作用。他要是單方麵決定翎兒的生死,於翎兒娘親來說,何嚐不是自私的呢。


    小婦人萬萬沒想到這事兒竟然是自己引起來的,心中百感交集,險些吐出血來,鬱結心中,一刀一刀剜著她的心,著實難受。不知該如何做,所有的罪孽都是自己,為何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盡心護著孩子,卻是她害了孩子。


    小婦人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淚流滿麵,眼中都是絕望。這些無疑是壓垮了她,如果翎兒真的救不回來,餘也絲毫不懷疑她也會同翎兒一起走。


    “都怪我,都怪我!本沒什麽事,非要自己找了這些事,為什麽沒在我身上!翎兒還那麽小,我才是該死的那個人。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蒼天如此不公平,奪走了我相公,還要奪走我的翎兒!”


    小婦人哭倒在地上,瘋了一樣的打著自己,床上的翎兒睡眼朦朧,看著娘親在地上哭著,咿咿呀呀的說著,“娘、娘親,疼、疼疼,起來……”


    翎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半大的孩子,因著病著,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他也渾身難受,卻說不出來。看著娘親才能說出幾個字來,即便是小孩子也曉得娘親是自己最親的人。


    小婦人聽到翎兒的聲音,跑過去抱住了翎兒,擦著眼淚,哄著翎兒,“翎兒乖,翎兒乖,娘親不疼,娘親沒事。翎兒最乖了,娘親一直都知道。翎兒再睡會兒好不好,一會兒就不疼了……”


    餘也在一旁看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很想做什麽,可他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這是他們母子兩的事兒,橫豎隻是一個局外人,隻能看著,是真的什麽都做不了。他連救翎兒都不一樣救的了,這種深深地無力感。


    好不容易把翎兒哄睡著了,小婦人把翎兒好好的放在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隻聽咚的一聲,她跪在了餘也麵前,死死的抓住餘也衣袖,說話聲壓低不想吵醒了孩子。小心翼翼的,卑微著。


    “恩公,要試一下這方法。恩公隻要盡力而為就好,我不會逼著恩公。恩公做的已經夠多了,對我們娘倆已經夠好了,足夠了。這都是翎兒的命數,看他的造化。他挺不過這一關,我這做娘的,怎可能不陪著呢?”


    餘也知道小婦人心中的想法,他尊重她的決定。他不是什麽神醫神仙,隻是盡人事,聽天命,之後是怎樣的結果,於他也無甚幹係。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人,施手救助已經是仁慈了,其他的同他再無什麽關係。


    還是希望翎兒這孩子活著,這樣懂事的小孩子是難得一見的,無疑也是惹人心疼的。難得有這樣一個孩子,這樣討喜,深得他心。


    “能做的一定會做好的,這一點不必擔心。不論之後怎麽樣,夫人是做什麽決定也好,隻要夫人不後悔了就好。我也隻是能在旁說說話,也做不得什麽主。”


    “好,我知曉了,多謝恩公,恩公費心了。”


    小婦人磕頭叩謝,去了一旁,把空間都留給了餘也。餘也拿出了葉子,搗碎。取來一個碗,把葉子和自己隨身攜帶的靈丹妙藥都倒了進去。先喂了翎兒一些水,又把鼓搗出來的這碗藥喂給了他。


    餘也見過許多人的生死,就是看著翎兒的時候,有些難過,手都輕微抖了一下。他果然不是什麽適合傷感的人,等臨桉的事情解決好了,還是尋一處安靜的地方,休養一段時間再說。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把他折騰了個半死。


    之前是巴不得沒什麽休息時候,隻要能出去走走比什麽都好,真是沒休息,隨時都在忙的時候,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這事兒出的,讓人覺得十分難過。發生一次兩次就好了,接二連三就不好玩兒了。


    “小翎兒,希望你能挺過來,你娘親還在門外等你。她很不容易,你是她活著的希望,不能再出事。你忍心,你的娘親一個人孤苦無依嗎?你還小,我知道你也是舍不得的。”


    餘也把所有的事情弄好了之後,自顧自的說道。翎兒也像是奶娃娃,他聽不見,也聽不懂,可還是忍不住多嘴了。相依為命是怎樣的感覺,他心裏清楚,尤其是這般的,更是到了骨子裏。


    都是舍不得的,為了另外一個人堅強的活著,這樣的感情也容易摧毀一個人。是真的少了一個人,活不下去了。這些事,還是不要親身體會的好,就這樣就極好了。


    餘也就在一旁守著翎兒,喝下這些東西會有什麽後果,他是不知道的。第一次,要是說餘也心裏不慌張是假的。要是不是翎兒,而是其他的人,也許還真的是不一樣。可他偏巧是見不得小孩子受苦的人,尤其是這種痛苦,更是要上心些。


    沒碰到的時候,什麽都好說,碰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觀。得給自己找個理由,繼續相信著,可比其他的好多了。


    過了兩個時辰,還是沒什麽消息,餘也有一些慌了,最怕的就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可別真是。當然是希望翎兒還活著,比什麽都好。


    三個時辰,四個時辰都過去了,還是沒什麽反應,孩子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隻是這臉讓人不由得唏噓。


    就當餘也都以為已經失敗的時候,奇跡發生了,翎兒的臉發生了改變,就像是蛻皮一樣。像是臉上有特別大的傷口,見不得人,養了一些時日,總算是好了一些,也看的過去了一樣。


    雖然隻是一點點,但總歸是發生改變了,和之前差距大了。這就是希望,不用那樣害怕了。看這完全好得到什麽時候,現在算是告一段落。


    知道這個情況後,餘也把小婦人叫了進來,囑咐了她幾句,又給了她一些藥,用以維持這個樣子。要是出了什麽事,盡管再來找他。現在是做了那麽多,就看最後的結果是否如意了。


    餘也交代好了之後,就回了城主府,見到了曾煜。曾煜坐在房間裏愣神,冥思苦想,見到蘭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狀態。知道了那些事兒後,他心裏是埋怨的,是憤怒的。這些事情,足夠改變一個人,以後的曾煜萬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就算是現在蘭青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曾煜也是沒有用的。已經很著了,這仇恨是解決不了了。索性就這樣恨著吧,至少還算是一個動力,走一個人恨著,好過真到了無牽無掛的時候。曾煜心中有分寸,隨他也好。


    曾煜一回頭,就看見了餘也,苦笑著,還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餘也辦事倒是挺快的,隻要他一出馬,隻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還真的沒什麽能瞞的了的。餘也給他撕開了所有的假裝,餘也那樣直爽的性格,出發點是好的,可就是這真相血淋淋的,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失望。


    “遲年,你可曾發現其他的事情?不管是什麽事,都說出來了。之前是沒什麽心理準備,現在不會了。哪裏還會信那些其他事,我整個人都是懵的。這是兩碼事,我還是分得清的。該是沒什麽事值得我如何如何難過了,恨著都已經夠了。”


    餘也看曾煜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讓曾煜看清楚很多事情,總比一輩子都蒙在鼓裏的好,被耍的團團轉,難過的還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看的透徹,看的清楚明白,心裏難受些,時間長了,慢慢也就算了。其他的事情相比較起來,可就是不一樣了。


    他這麽奔波為的不就是曾煜知道真相,變得更加強大起來,所以有些話,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應該說了。


    餘也相信,曾煜的心裏承受能力不會那麽差,他心裏都是明明白白的。隻要明明白白,沒有醉著就好了。


    “我查出來了,臨桉的衰老症是惡詛,這源頭就是家家戶戶養的盆栽,說出來你可能有些不相信,但這就是事實。如果真的是怪病,沒有一個人會幸免的,以此類推,在暴發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死了,沒有誰是例外。臨桉的習慣,不必我多說,你也比我清楚的多。既然已經找到了源頭,你打算如何是好?”


    餘也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沒有提蘭青這兩個字。現在還是不說那些的好,好不容易等著心情好些了,再提那些人,怎麽看怎麽壞心情。等到曾煜心裏再平靜一些,再提,也無礙的。


    曾煜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最開始的時候,太多的事一下子都壓在了他頭上,根本就是一團糟,沒有功夫去管其他的事情。等到很多事情都過去了,還是迷迷糊糊的,緊接著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裏還會想著其他的事。


    隻有夫人去世的時候,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在心中不停的問自己,也開始想究竟是哪一步出錯了。


    曾煜想到了有可能是惡詛,還沒等著去打探清楚,又有其他事拖住了他。要不是餘也突然來了,根本不知道還會拖到什麽時候。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竟然是同盆栽有關,那些人好狠毒的心。臨桉家家戶戶的盆栽,都是從各地來的,尤其是城主府,每一個都是層層把關,先試毒再送進來。


    按理來說,盆栽真要是有什麽,不可能查不出來,奇了怪了。他同盆栽接觸的時間最多,為什麽偏偏不是他出事?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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