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小乞丐發現李察又來了。


    “小乞丐,我們再來搖骰子!我回去苦練了一晚上今天一定能贏你!要是我今天還輸了,我還請你吃飯!”


    看著身前眼神灼灼的李察,小乞丐有些害怕的後退一步,後背緊貼著牆壁,隨即又想起昨天的那十個饅頭,心想這人雖然奇怪了點,但是畢竟對我有恩,就陪他玩一天吧,昨天那十個饅頭還剩下四個來,也夠我和小珠兒吃的了。


    接過骰子輕搖三下,他當著李察的麵揭開了骰盅,六六六,赫然是所有點數中最大的!


    李察倒吸一口冷氣,“上來就是豹子,好家夥,小乞丐你今天運氣不錯啊。不過不要緊,隻要我也搖出一個豹子來,咱倆就算是平了,不算我輸給你!”


    他隨即接過骰盅,高舉過頭頂用力的搖了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六六六,我要六啊!”


    好一會兒之後,李察停下了動作,小心翼翼的將骰盅打開,一一一,竟然是所有點數最小的!


    李察懊惱道:“該死的,我喊的是六,你給我來一幹什麽!還是三個!比大小玩的又不是比誰小!”


    看著李察氣急敗壞的樣子,小乞丐突然笑了起來,李察立刻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麽!再來!我就不信今天還贏不了你了!”


    半天時間很快過去,直到了天黑,李察也沒有贏過小乞丐哪怕一次,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李察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嘀咕道:“他娘的,真是邪了門了,怎麽就贏不了你呢,你小子這運氣,真夠邪門的。”


    小乞丐蹲在地上擦去地上歪扭的字跡之後站起身來朝李察笑著道:“西門公子,天也黑了,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先別走,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李察出聲叫住了小乞丐,隨即跑進了酒樓中,不一會兒之後,他拿著兩個油紙包走了出來,將油紙包往小乞丐懷裏一塞,“昨天輸了你三把,輸你十個饅頭,今天輸了你不知道多少把,再給你十個饅頭說不過去了。”


    油紙包入手,還是熱乎的,一陣陣誘人的香氣從油紙包裏傳出,讓他的喉結一陣聳動,忍不住咽了好幾口口水。


    與此同時,城外。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小道上響起,為首的是一個麵容俊朗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身後跟著四五個家丁,少年郎背後背著一把弓,馬脖子上掛著幾隻山雞兔子,顯然是剛打獵歸來。


    身後一個家丁驅馬趕了上來,追到少年郎的身旁道:“少爺,天黑了,這附近有一個破廟,你看我們是去歇歇腳還是直接回城裏?”


    少年郎想了一會兒,笑著道:“也好,就去歇歇吧。”


    等到了破廟前的時候,少年郎遠遠看見了一道身影站在門口,望著杭州城的方向。


    “居然是個姑娘?姑娘家家的這大晚上怎麽會在這裏?”他一拉韁繩放慢了速度,眉頭一皺望著那道身影。


    馬漸漸靠近了破廟,發出的響鼻聲驚動了小珠兒,小珠兒一驚,扭頭看了少年郎一眼,望見小珠兒的瞬間少年郎屏住了呼吸,美!就連青樓裏的花魁,也不如眼前的這個姑娘一半美!


    沒等他出聲,小珠兒就轉身跑進了破廟,少年郎急忙翻身下馬追了進去,卻沒有發現小珠兒的身影,他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出了破廟。


    家丁這時候追了上來,連聲問道:“少爺,怎麽了?”


    他笑著搖搖頭,“走吧,直接回杭州城,我突然不想歇了。”


    上馬之後,他看了一眼腳邊的兔子,突然解下一隻來扔在了破廟門口,朝著破廟中大聲道:“這兔子送你了!”


    家丁聞言不由好奇問道:“少爺,破廟裏有人?”


    “嗯。”少年郎點點頭,扭頭看著這個家丁笑道:“阿大,你說是不是吃慣了大魚大肉的關係,我突然對這城外的野菜有了興趣。”


    “少爺想吃野菜?那我今晚就吩咐廚子,讓他明日出城采一點回來。”


    “去個屁,誰要吃那苦不拉幾的玩意兒。你這榆木腦袋,是不會懂我的意思的。”


    破廟門口,小珠兒走出破廟,看著身前的兔子,又看看少年郎離去的方向,發起了呆。


    …………………………………………


    接下來的一連好幾天,李察每天都雷打不動的來找小乞丐搖骰子,有時候來得早,有時候來得晚,來得早玩的把數多了輸得多了,他就給小乞丐買好一些的吃食,比如說像那天一樣的兩隻白斬雞,輸得少了,他就買些一般的,比如說饅頭這樣的,唯一不變的就是,李察沒有從小乞丐手中贏下哪怕一把。


    “小珠兒,我回來了!”小乞丐笑著走進破廟,大聲道:“我跟你說,今天我帶回來了肉!西門大哥說叫什麽荷…荷…啊,對了,荷花鴨!”


    一邊說他一邊走進了破廟,隻見小珠兒坐在佛像前,身前還有一隻已經死了的兔子,小乞丐看見這一幕一愣,“今天又有兔子?小珠兒,這又是你撿的?”


    小珠兒點點頭,小乞丐輕咦一聲,“這可真是奇怪了,一連好幾天了你每天都能在破廟門口撿到兔子,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小珠兒輕聲道:“可能是附近的獵戶用來當貢品的,畢竟這也是個廟。”


    小乞丐點點頭,沒有多想升起了火熟練的將兔子剝了皮放在火上烤,吃飽喝足之後,小乞丐很快沉沉睡去,在夢中不時輕聲道:“小珠兒,我很快就能找到活了,很快…”


    小珠兒睡在小乞丐身旁卻是沒有睡去,睜著眼躺了好久以後又坐了起來,看了身旁的小乞丐一眼,隨即低頭從衣服下取出一盒胭脂和一枚簪子,簪子很漂亮,純銀打造盡頭還吊著兩粒碧綠的翡翠珠子。


    第二天天一亮,一路問活依舊是一無所獲的小乞丐照例來到了酒樓前,無奈的歎了口氣,來到杭州城已經好幾個月了,然而他還是沒有找到哪怕一份穩定的活,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讓小珠兒搬進城裏來啊。


    一道笑聲這時候從一旁傳來,“小乞丐,怎麽了?怎麽愁眉苦臉的。”


    小乞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李察,搖搖頭,“沒什麽,西門大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李察笑著自顧自道:“讓我來猜猜,天底下能讓人煩心的事情無非要麽就是錢,要麽就是女人,怎麽?你小子這是看上了誰家姑娘了?”


    “不是。”小乞丐哭笑不得道:“西門大哥你就別瞎猜了。”


    李察笑著道:“不是姑娘那就是錢了。正好,那你不用煩了,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發財的!經過這幾天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的運氣,真是好到爆炸,走,跟我去賭幾把,贏來的錢你二我八如何?”


    小乞丐一聽立刻搖頭拒絕,“不去,賭是害人的東西,西門大哥我勸你也別賭了。”


    李察笑著道:“怕什麽,又不玩大的,都是幾兩銀子的局,朋友間玩玩,大賭傷身但是小賭,怡情啊。”


    小乞丐還要拒絕,李察故意板著臉道:“怎麽?連這個麵子也不給我?”


    小乞丐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好吧,那我就陪西門大哥你去一次。”


    “這才像話嘛。”李察笑著摟住小乞丐的肩膀,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左走右繞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走進去之後小乞丐發現院內種滿了花木,爭奇鬥豔的煞是好看,院內還有一張石桌子,桌子旁已經坐了幾個青年。


    小乞丐見到這一幕鬆了口氣,他怕李察帶他到什麽富麗堂皇的地方去,現在看來,這院子普普通通,應該賭局也和李察所說的那樣,隻是幾兩銀子之間。


    他不知道的卻是,這院子裏的花木,無論哪一株,放在外頭都是價值不菲的存在,比如說院子中的荷花,花瓣重重疊疊呈碟狀,花瓣雪白,邊緣帶著點紅,花蕊淡黃色,就好像是傳說中佛陀身下的那一朵蓮花。


    這蓮花名叫做賽佛座,乃是荷花中極為名貴的品種,這一池子賽佛座的價值,就少說是十萬兩銀子往上。


    “西門兄弟。”坐在石桌前的南王世子看見了李察,笑著站起身來,當他看見李察身邊的小乞丐的時候,不由一愣,“這位是?”


    看著眼神中透著一股緊張的小乞丐,南王世子輕輕皺了皺眉頭,心道西門兄弟今天讓我來幫個忙,幫他演一場戲,可是這小乞丐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說這場戲,就是演給這小乞丐看的嗎?


    “他叫……”李察剛想介紹身旁的小乞丐,隨即撓了撓頭,一臉尷尬道:“那個小乞丐,你叫什麽?”


    小乞丐輕聲道:“秦烈。”


    “啊對,秦烈。”李察笑著道:“這位秦兄弟是我今天請來贏你們的,有他在,你們幾個今天想不輸都難。”


    南王世子則是被李察的話嚇了一跳,他討好李察這麽多天,口口聲聲親熱的叫了這麽多句西門兄弟,也沒換來李察的一句兄弟,而他現在卻叫身旁的小乞丐一口一個秦兄弟,這說明小乞丐在李察心中的地位,絕對不低!


    南王世子臉上不動聲色地笑道:“好,那我就等著西門兄弟和這位秦小兄弟的表現了。”


    落座後,南王世子取出了幾個骰盅,分給其他人,除了他和李察還有秦烈之外,另外的人也都是這杭州城算是頂級紈絝那一類的人,特地被南王世子請來當了這一回的演員。


    隨著南王世子的一聲開始,所有人同時搖動骰盅,李察則是讓秦烈代勞,自己坐在一旁看著。


    “時間到!”片刻後,南王世子笑著道,所有人停下動作,而李察這時候則是悄悄運起內力,撥動所有骰盅中的骰子。


    “開盅!”南王世子又是大聲道,所有人同時打開了骰盅,南王世子飛快地掃了一眼桌上每個人的點數,笑著道:“秦小兄弟四六六十六點,勝!”


    “第一局居然就輸了。”


    “開門不順,晦氣,真夠晦氣的。”


    其他幾人紛紛搖頭懊悔道,與此同時一臉肉疼的掏出一兩銀子遞給秦烈。


    如果讓其他認識他們的人看見這一幕,怕是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坐在這桌子旁邊的除了李察和秦烈,那個不是銷金如土的主兒,一兩銀子,就連他們平時喝的一杯酒都不止這個數。


    而如今在南王世子的要求下,他們也不得不配合著李察來演這一場戲。


    接下來的數個時辰內,賭局一直在進行,在李察的控製下秦烈有贏有輸,但贏多輸少,通常要贏十把才能輸那麽一把,而秦烈身前的銀子也越來越多,很快變成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哈哈,今天大豐收!”李察笑著拿起銀票,隨即拿出一錠銀子給秦烈,“給,你小子的分紅。你小子還真是個福星。”


    秦烈連忙拒絕,“西門大哥,這怎麽能行?”


    “這有什麽不行的?說了你二我八就是你二我八。”李察不容分說的將銀子塞到了秦烈懷裏,笑著道:“你讓我贏了銀子,我也不能虧待你,今天就請你吃飯吧。”


    李察隨即大喊一聲,“上菜!”


    南王世子府裏的大廚端著菜走了上來,六菜一湯,都是些家常菜,李察這時候看了南王世子和其它幾個紈絝一眼,淡淡道:“看在你們幾個輸了銀子的份上,一起吃吧。”


    南王世子幾人不敢說個不是,乖乖坐下來拿起了筷子。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吃完之後,他們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六菜一湯還剩下不少,秦烈看著剩菜剩湯突然道:“西門大哥,我能把這些帶回去嗎?”


    “沒問題。”李察笑著點點頭。


    秦烈帶著湯菜走了,而幾個紈絝這時候也告辭離去,等到院子裏隻剩下南王世子和李察之後,南王世子才扭頭看向李察,不解問道:“西門兄弟,你為什麽要對一個乞……對那個秦烈如此上心,叫我們來演這一場戲,還留他吃飯,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偏偏還要求我的廚師做的越普通越好,你陪他玩了一天才贏了一百兩。這一頓飯可就是小一萬兩銀子啊!如果說他是個姑娘我還能理解一點,可是他也不是啊!”


    “小一萬?”李察笑著搖搖頭,“那六菜一湯裏,可是還有半朵天山雪蓮,一支五百年雪參呢,不該問的別問,能讓你一起吃,對你來說就是一種福分。”


    說著,李察看了一眼院門,輕聲笑了笑。這天山雪蓮和雪參當然不是他的東西,是天山童姥拖無崖子帶來的,給她的未來弟子調養身體,為日後打下基礎。


    “接下來,就是看這小子能不能禁得起誘惑,如果能,這小子估計就是我的小師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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