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生命都有源頭,你當然也有。”江夏至心疼地看著覃梓皓,“雖然你不承認他是你的爸爸,但是你身上流著他的血,你的基因和他幾乎一模一樣,你們連走路說話的樣子都是那麽相似。伍韜說,他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他弟弟,根本不用去做什麽dna鑒定,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就是你生命的源頭。”


    “你閉嘴!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這些!”覃梓皓瞪圓了雙眼對著江夏至吼道,“我說過,我這輩子都不會承認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既然他選擇了不要我的媽媽,那他就注定不可能擁有我,注定了這輩子都不會有我這個兒子。我就是一個漂泊的孤獨的無處可依的沒有源頭的生命。很多時候,我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個錯誤,我媽媽根本就不應該把我生下來。如果沒有我,我媽媽的這一生就能過得幸福快樂,就能有一個正常的生活。為了我,她犧牲了她的一生,而我還沒喲來得及為她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她就突然走了,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嗚嗚嗚……”


    覃梓皓突然彎下腰,臉頰深深地埋進自己的膝蓋裏,開始嚎啕大哭起來,肩膀在微弱的燈光下顫巍巍地抖動著,聲音悲痛而淒厲,回響在這個漆黑幽暗的房間裏。


    江夏至聽得心裏淒然,眼眶酸澀。


    覃梓皓內心的痛苦積壓了太久太久,今天或許是他第一次直麵內心的傷痛,第一次如此放聲大哭。


    剛剛覃梓皓反反複複追問她,讓她來直麵自己的內心,對她進行靈魂拷問,其實,他是在試圖打開自己的心門,解開自己的心鎖,對自己的靈魂進行拷問。


    江夏至很想走過去安慰安慰覃梓皓,但是,她終究是沒有邁出那一步。


    就讓他好好釋放一次,讓他把內心所有的傷痛委屈都哭出來,哭完了,他就輕鬆了。


    覃梓皓的聲音漸漸變小了,最後,他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眸光幽深地盯著江夏至:“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大的可憐蟲?是不是覺得我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江夏至內心一沉,從覃梓皓的話裏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覃梓皓來自心靈深處的自卑。


    一個被父親拋棄的孩子,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的內心一定是崩潰的,要重建內心的自信和強大,一定需要千萬倍的愛和溫暖,否則他內心坍塌的那堵牆,是無法重新構建起來的。


    黑暗中,江夏至看到了覃梓皓眼裏灼灼閃動的淚光,和他認識這麽多年,也曾經戀愛那麽久,這一刻,江夏至從未有過的心疼他,想給他一個最溫暖的擁抱。


    江夏至起身來到了覃梓皓身邊緩緩蹲下,雙手握著覃梓皓微微顫抖的手掌,仰著頭看著他,“梓皓,別這麽想,你不可憐,你有天底下最好的媽媽,她是那麽愛你,為了你她寧願一個人度過這一生,她把所有的愛和希望都給了你。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單翼天使,你並不孤獨,因為你的媽媽給了你一對健全而有力的翅膀,讓你能夠自由翱翔。我和你相處那麽多年,我一直認為你是在一個完整的健康的幸福的家庭裏長大的,你和別人並沒有不同……”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些,我一直以為我媽媽說的是真的,以為我的爸爸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或者是很早就去世了,媽媽不想告訴我而已。可是,當我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媽媽的這段感情之後,我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我覺得老天對我媽媽太不公平,對我太殘忍!我無法原諒伍粱煦對我媽媽造成的傷害,無法原諒他這麽多年不聞不問,對我媽媽如此的冷漠置之不理,他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不是!”


    覃梓皓咬牙切齒,捏緊拳頭,目露凶光,似乎恨不得抓到伍粱煦直接上去手撕了他。


    江夏至理解他內心的這份憤怒和瘋狂。


    這是他徹底自我否認之後的崩潰狀態,他必須盡快重新構建自己的內心,而這個結,隻有伍粱煦能幫他解開,這份溫暖和自信,也隻有伍粱煦能給。


    覃梓皓現在的這種狀態,也隻有在這樣幽暗鎖閉的房間裏才能徹底釋放出來,難怪他說今晚是靈魂拷問,他想拷問的就是他自己。


    “梓皓,你說實話,你心裏是不是有一種衝動,想見到伍粱煦然後替你媽媽討回一個公道,報了這一生累計的怨氣?”


    “對,如果我見到了他,我會先衝上去扇他兩個耳光然後再來審問他,當年為什麽要那樣對待我的媽媽?我要親手為我媽媽討回公道!”


    覃梓皓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臉上表情愈發猙獰得可怕。


    “如果你想見他,我來安排時間,找個隱蔽的合適的地方,讓你們單獨見個麵?”江夏至目不轉睛地盯著覃梓皓的眼睛問道。


    “你安排?你安排還不是一定要通過伍韜?我不想讓他插手我的事情,這是我和伍粱煦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覃梓皓使勁兒呼嚕了一下臉,把臉上殘留的淚痕都擦去了。


    “我不告訴伍韜,單獨把伍粱煦約出來,你們好好談談,這樣可以吧?”江夏至說。


    覃梓皓蹙著眉頭不敢相信地看著江夏至,眼神裏滿是狐疑和不解,江夏至能把伍粱煦單獨約出來?他不信。


    “伍粱煦怎麽可能輕易答應你的邀約?他向來高高在上,目空一切,領導做派十足。我媽媽在信裏講到他的時候,依然是崇拜仰慕的口吻,她這輩子中毒太深。”覃梓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再次幽暗無比。


    “他當然不是那麽容易約到的,我要想辦法。不過前提是,你答應我,不能傷害他。”


    “我想親手宰了他!”覃梓皓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這麽做。畢竟他是長輩,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他也有苦衷。”


    “你閉嘴!少替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話!他有什麽苦衷?他隻愛惜他的羽毛!他隻在乎自己的前途命運,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我的媽媽!”覃梓皓又忍無可忍地咆哮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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