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陶垂眸,抿緊了唇,沉默下來。


    一時間沒有任何聲響的車廂裏麵,氣氛安靜的尷尬,安靜到讓人心慌。


    三個多月了,怎麽可能不相信?


    剛開始的時候,就一度認為程雲天隻是看上了她的好外貌,估計時間一長,他自己就看膩了,不喜歡了。


    可沒想到的是,像她這種時不時給人幾分冷臉色的,恐怕沒幾個人能堅持下去,這樣一來,她就算是將人推遠了。


    可程雲天到了現在還是如此。


    並且對她的事情,還很上心。


    她自己都記不住的例假時間,程雲天比她記得還清楚,還念及她在部隊裏麵沒有商店沒辦法買那些衛生棉和紅糖,便主動給她買。


    她腳砸傷住院的時候,他比老爸老媽還勤快,一天兩趟的往醫院跑。


    後來,知道她每天早上四點起床,他也如此。


    總結自己的訓練經驗告訴她,教她該怎麽做才會有效果。


    現眼下,她來了集訓營之後,一度認為,不會再見到他了。


    可哪曾想,這人還三天兩頭的往這邊跑。


    怎麽可能不相信?


    隻是,她還是不敢邁出去那道坎。


    心裏那團死結,就像是當初老媽不支持她寫文,同時自己又在網文圈中所看到聽到的各種不支持不理解,讓她心裏那團結,慢慢變死。


    而現在,關於要不要開始一段新戀情的問題上,也是這樣。


    賀新軍的男朋友雖然沒有出軌,但是等不及她了。


    那她呢?


    如果她和程雲天在一起,兩人肯定也會聚少離多,那下場不就是和前段戀情一樣了?


    她和江俊逸不就是聚少離多,現眼下成為了這幅光景。


    蔣陶搭在膝蓋上的手揪緊了那塊布料,握成拳的手指,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顯露,明顯是一副糾結到極致的模樣。


    眉眼低垂,臉上痛苦神色顯而易見。


    剛剛還紅潤飽滿的雙唇現眼下緊緊抿起,變得發白無血色,可饒是這樣,也不鬆開。


    她的這些小動作,程雲天自然看得見。


    漸漸的,眸子變的幽深起來,一眼望不見底,俊臉線條越來越緊繃,靠向駕駛座門那邊的左手在瞬間攥緊,青筋暴起,隱忍克製。


    他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兒,拳頭慢慢鬆開,俊臉線條逐漸柔和,黑而沉的眸子轉而又清明起來,他側目看著蔣陶,微蜷了蜷手,猶豫一番。


    抬手握住蔣陶攥緊成拳的那隻手,用大拇指指腹來回摩挲著她手背,低柔帶著妥協的聲音響起:“別這樣,當我沒問,嗯?”


    尾音上挑,有著十足的沉沉磁性,蔣陶心裏像是有羽毛掃過一般,癢癢的,心生柔軟,又滋生愧疚。


    “對不起。”蔣陶身子緊繃,嗓音低低地回了一句。


    程雲天握著她拳頭的力道重了幾分,聲音低沉略隱忍:“不是說了,當我沒問。”


    蔣陶靜了一下,點了一下頭,身子慢慢鬆懈下來。


    她手掌放鬆,程雲天也適時地收手回來。


    拒絕的話再一次地說出口,蔣陶忽然覺得,自己挺壞。


    不敢邁出去那一步跟他在一起,卻又在十分享受著,他帶給她的好。


    從他最開始,便對她好時,她若是態度強硬地拒絕,是不是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


    可現在……


    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再一次的沉默下來,程雲天看她片刻,溫聲問:“在想什麽?”


    蔣陶抬眸,眉目淡淡地看著前方,目光悠遠,聲音飄忽輕輕:“在想,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應該態度強硬、果斷的拒絕你帶給我的那些好?那樣一來,你就會知難而退,就不會因為我的不拒絕,從而做的更多以至於到頭來,也沒什麽收獲。”


    “我還不知道,你也有胡思亂想的本事。”程雲天的語氣,有些不悅,定定看她一眼,又歎口氣:“都是我自願的。就算你態度變得強硬了,我不但不會知難而退,還會迎難而上,懂嗎?”


    蔣陶:“……”


    俗話說的:熱臉貼在冷屁股上?


    還貼的非常樂意?


    見她不吭聲,程雲天又低聲斥道:“看來訓練還不累,都還有胡思亂想的力氣。”


    聞言,蔣陶抬手按了按眉心,也覺得這一會兒,想的太多了。


    他自願的,她怎麽又會控製得住?


    她側頭,看他一眼,“訓練累啊。但是累也並不妨礙人有胡思亂想的本事啊。”


    程雲天哼笑一聲,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麵,跟她討論那麽多。


    “訓練任務重嗎?”


    他問,蔣陶又反問回去:“會不重嗎?”


    車廂裏麵安靜一瞬,程雲天目光落在腰上,說:“腰疼的話,去衛生處那裏,讓軍醫給你開一瓶紅花油,早晚抹上兩次,會緩解好多。”


    蔣陶點頭嗯一聲,“顧副連昨天晚上拿了,抹了一些,但還是那樣子。”


    程雲天抬手揉了揉眉心,忍住想笑的衝動,壓了壓嘴角:“哪會抹上去一次就好了的,得堅持。”


    “知道了。”


    “不行的話,就讓軍醫看看,看有什麽法子能好的快。”程雲天說著,又想到些什麽,擰了一下眉,補充上一句:“去找薛醫生,讓她給你看,別的醫生我不太放心。”


    蔣陶目光古怪地看他一眼,哦一聲。


    她這敷衍態度,讓程雲天不悅了臉色,“別左耳進右耳出的,你得記在心上,不然以後受罪的還是你。”


    “我記心上了。”蔣陶嘴角抿出了無奈的弧度。


    見她神色間認真了幾分,程雲天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又像個老媽子般絮叨起來:“多吃點飯,你看你瘦的。雖說食堂內夥食不太好,但那也是一頓飯,不能因為夥食不好,就吃的少。等時間一長,訓練強度逐漸增加,那身子還能受得了嗎?”


    蔣陶:“……”


    男的也這麽嘮叨嗎?


    她按了按眉心,又一次點頭嗯了一聲,準備再補充一句時,程雲天的手機震動起來,蔣陶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眼睛餘光注意到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屏幕之後,擰緊了眉。


    車廂空間並不大,停車場這一片還算安靜。


    他電話裏麵的聲音,蔣陶想不聽到都難,尋思著,要不要下去避避嫌,一起了這念頭,下一秒就已經有了這舉動,坐直身子微微側身,手剛摸上車門鎖,程雲天胳膊就伸了過來,大掌放著她肩膀上,稍稍用力,又將她摁了回去。


    蔣陶回頭去看,就對上程雲天的幽深不悅的目光,眼神示意著她坐好。


    而手機裏麵,那道女聲已經響起,“程隊長,你是在外麵嗎?我這邊有一份報告需要你簽下字,挺急的。”


    那個女軍醫。


    蔣陶一聽就聽出來了。


    聲音這麽溫柔甜膩,定是位美女吧?


    她看著前方,目光幽幽,表麵上心不在焉,可實際上她連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支起了耳朵,聽著那邊的動靜。


    程雲天聲音如同臉色一樣冷:“我在的時候怎麽不讓簽?”


    “你在的時候,我還沒寫完,沒辦法讓你簽字。”女軍醫嗓音委屈嬌弱,就是蔣陶她一個女的聽著,都不舍得在責問人家一句。


    她抿了抿唇,目光探究的,看著程雲天。


    駕駛座上的男人臉色愈發冷漠不悅,“我等會回去再簽!”


    語氣不容反駁。


    “可是,軍區總衛生處那邊著急要。”


    程雲天握緊了手機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蓋泛白,忍著要發怒的衝動,“知道了。”


    話落,掛斷電話。


    “咣當”一聲,蔣陶循聲望去。


    手機被他大力丟進儲物格內,而手機的主人,眉頭緊鎖,怒火隱忍。


    蔣陶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你有事回去忙吧,正好我也困了,想回去睡覺。”


    程雲天緩和了臉色,聲音溫和:“我送你過去。”


    “不用,你還有急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說完,打開車門下車,在前麵走著。


    緊接著,程雲天也下了車,跟在她身後,沒有追上她,慢慢走著。


    兩人就保持兩三米的距離,一前一後地走著。


    集訓營的停車場挺大的,而他的軍車位置,停靠位置比較靠裏麵,從車位置處開始走,直到出了停車場,怎麽著也要兩分鍾。


    他正跟著,還沒出停車場,就瞧見前麵正走著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側頭看著她斜方方向。


    望著她側臉,程雲天一眼就注意到她臉上的驚訝表情,連帶的讓他也好奇了幾分,抬步走上前,站定在她身邊,順著她那個視線,望過去。


    從兩人目前所站的位置來數,右手邊的第三輛軍車上,有著讓她驚訝,而讓他並不覺得奇怪的一幕。


    那輛軍車的駕駛座車窗整扇落下來,蔣陶站在第一輛軍車的車頭前方,這個位置,正好通過落下來的車窗清楚地看到了裏麵比較激烈的一幕。


    是喬副營和顧副連。


    顧副連在駕駛座上坐著,而喬副營原本在副駕駛座上,在蔣陶餘光注意到那邊有人並且望過來的下一瞬,一向內斂溫和的喬副營,直接傾身,將上半身身子壓在了坐在駕駛座上的顧副連身上,緊接著,就封上了顧副連的雙唇。


    而現眼下,喬副營哪還有往日溫和形象,親吻著顧副連的樣子,生猛激烈。


    同時還很大力的將顧副連掙紮反抗的雙手桎梏在一起,舉起固定在她頭頂,又將人壓的嚴絲合縫,容不得人反抗半分。


    蔣陶看著,就有一種,喬副營在下一秒,就能將顧副連吞入腹中的既視感。


    程雲天收回視線,看了看臉蛋微紅又錯愕的蔣陶,目光又落在她紅潤飽滿的雙唇上,喉結上下滾了滾,忍住了想要逾矩的衝動,開口說:“他們是情侶。”


    冷不丁地,一道低沉暗啞聲響起,蔣陶微愣,點點頭,卻也不覺意外。


    很明顯了。


    喬副營這些天的反常,她都有注意到。


    現眼下再看這兩人有如此舉動,也就明白了喬副營在之前一麵對上顧副連稍微有些不矜持的舉動時,就反常的模樣。


    蔣陶抬手揉了揉臉,斂了思緒,收回視線。


    看了站在身側的男人一眼,不期然的,便想到了在新兵連時,他們兩個在車上的那個吻。


    程雲天雙唇弧度,冰冷銳利,她以為他唇上溫度,也會是冰涼涼的,但實際上,與她雙唇相碰時,他唇上是有著十足的火熱與柔軟……


    蔣陶猛地閉上眼睛。


    心髒怦怦怦地跳,一下比一下厲害,一下比一下激烈,再次揉了揉臉,又摸了摸火熱的耳朵,也不管旁邊還站著一個人了,直接抬步就走。


    程雲天就在看著她,而她剛才的小動作他自然也看在了眼裏,覺得可愛,便沒忍住低聲笑了笑,前麵正走著的人聽到笑聲,腳步微頓,又將步子邁的更大了些。


    兩人再次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程雲天將人送到了宿舍門口,他定定看了一會兒,這才折身往停車場回,開車回去。


    蔣陶知道他身後跟著,可在停車場所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忽然想到的那個吻使得她渾身不自在,又做了一些小動作試圖緩解那些不自在惹得那人發笑之後,她就不好意思了,不曉得該怎麽麵對他。


    回到宿舍,蔣陶脫了衣服和鞋子,抻開被子,便躺進了被窩裏麵開始睡覺。


    “哐當!”一聲,響徹開來。


    突然的一道摔門聲,直接將蔣陶驚醒。


    她抬手捂上眼睛,適應著屋內燈光帶來的不適,好一會兒,將手放下,開了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睡了半個小時……


    “怎麽了這是?好端端的,摔什麽門啊?”


    “別說了,她不太對勁。”


    先後有兩道聲音響起,蔣陶將手機放下來的同時,那邊又一道緊張聲音響起,“王楠?怎麽了啊?是誰欺負你了嗎?”


    一連三句問聲,讓蔣陶翻了個身子往王楠那邊看去。


    是……王楠剛才摔門了?


    蔣陶腦海裏麵閃過這個念頭,定神看她。


    燈光下,王楠臉色異常蒼白難看,眼眶紅腫,顯然哭過,同時眼睛空洞無神,帶著絕望。


    平常挺活潑愛笑的一個人,突然這樣了,怎麽了這是?


    不光蔣陶疑惑,宿舍裏麵在的人,幾乎都好奇、奇怪、疑惑。


    王楠吸了吸鼻子,“我被綠了。”


    語氣十分平靜。


    宿舍裏麵,頓時,什麽聲響都沒了。


    她被綠了。


    蔣陶想著這四個字,又一個念頭閃現。


    又一個被綠了的……


    平時跟王楠關係比較好的那女兵遲疑問了,“就是那個你從早戀就開始談的男朋友出軌了?”


    “可不就是那個王八蛋!”王楠突然氣憤,眼淚便砸下來了。


    那女兵忙拿紙巾,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柔聲安慰:“哎,別哭別哭。”


    “早戀?是有多早啊?”有人好奇問了。


    “十四歲就在一起了。”王楠紅著眼,說出的幾個字頗為咬牙切齒。


    蔣陶身子驀地一僵。


    也有四五年了……


    “你怎麽知道他出軌了啊?”


    有人問出了蔣陶也好奇的問題。


    王楠再次平靜下來,“打電話聽見的。那邊有一個女的再喊,讓他幫忙把內衣內褲拿到衛生間裏麵,挺大的一聲喊,我聽見了,就問他,他承認了。”


    宿舍再度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跟她關係好的那女兵便繼續安慰:“別傷心了,一個渣男,不值得你為他這麽傷心。”


    王楠情緒起伏不定,一會兒平靜,一會兒歇斯底裏的,而眼下,情緒又爆發,哭著大吼:“他的確沒資格讓我為他傷心!我傷心的是,我丟失的青春!我為他付出的一切!我的所有,我都給他了,我一直堅信我們是要結婚的,可特麽那個王八蛋!突然給我弄了這麽一出!我什麽都沒了!”


    蔣陶聽著,目光複雜地看著王楠。


    而王楠的歇斯底裏還沒停止,“特麽!老子才來部隊三個月,他就忍不住了,他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了,就那麽迫不及待的就跟在別人滾在一塊了,他怎麽精力就那麽旺盛?!性、欲那麽強!一天沒地方插,就能憋死他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露骨話語,讓宿舍裏麵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蔣陶在這一刻,隻覺得渾身發涼。


    她談了四年的男朋友,禁受不住誘惑,和別人滾在一起。


    王楠同樣也談了四五年的男朋友,並且在彼此都將自己交付給了雙方之後,因為一方來參軍了,而另一方卻不堪寂寞,做出傷害一個女孩子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在新兵連的時候,賀新軍的男朋友是不是也是因為有了新歡,但她男朋友並沒有說出來,就隻是以聚少離多為理由,向她提出分手?


    賀新軍和他在一起兩年,感情肯定是有的,那在賀新軍來了部隊一個星期後,他男朋友便提出了分手,就覺得聚少離多受不了了?


    她隻是胡思亂想,心中也沒答案。


    忽然就覺得冷了。


    她裹緊被子,看著牆頂。


    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不堪寂寞,抵抗不住外界的誘惑?


    在她印象裏,江俊逸是挺有教養挺紳士的一個男人,可他卻出軌了。


    而王楠的男朋友,兩人既然能在一起四五年,那她男朋友肯定也對她挺好,愛的挺深,不然兩人怎麽走過這四五年了?


    可也出軌了。


    “男人不都是這樣?各個不靠譜,有的結婚一二十年了,不是照樣,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別太相信男人說的話了,你要是信了,那你就輸了。”


    “說的沒錯,男人不都是這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哎,也不能這麽絕對啊,好男人也有,隻不過……就是看自己能不能遇到了。”


    耳邊議論聲陣陣,蔣陶聽著,心便往穀底慢慢沉去。


    談場戀愛,多可怕。


    還要讓男人不寂寞,還要提防著外麵的彩旗。


    多累。


    “陶陶,你手機第二遍震動了。”


    床鋪旁邊,任思看了她出神的模樣一眼,又看了看再次震動起來的手機,出聲提醒。


    “好,謝謝。”


    她回過神來,笑著應一聲,這才拿起放在枕頭邊上的手機,上麵閃爍著程雲天的名字。


    蔣陶眸光一下子暗了下來,猶豫片刻,滑動接通。


    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了程雲天的緊張的聲音,“剛才怎麽不接電話?”


    “……睡著了,剛聽見手機振動。”


    因為王楠的那一出事,讓蔣陶心沉穀底,同時,連帶著說話的嗓音也淡了幾分。


    可她卻不知道,因為那一通電話她沒接,程雲天現在已經坐在了軍車裏麵,準備去找她。


    就是突然的,心裏不踏實起來了。


    “怎麽了這是?聽著你不太高興。”


    她情緒低落,程雲天自然聽的出來,剛拔掉的車鑰匙,又再度插進了車鎖孔裏麵,準備發動車子。


    蔣陶握緊了手機,語氣輕鬆,“沒事兒啊,可能剛睡醒,有起床氣。”


    程雲天微微擰眉。


    握著手機的那隻手,食指指腹摩挲著手機背麵,沉思片刻,決定不再追問,又開始主動同她說:“本來簽完字就準備再去找你的,臨時又有事給耽擱了,一下子忙到剛才,我看時間有些晚了,就沒過去了,便尋思著給你打個電話。”


    蔣陶淡笑著嗯一聲,沒有下文。


    程雲天捏了捏眉心,心裏還是擔心,再度問起:“就隻是因為給你打電話吵醒你了,所以情緒不高漲?”


    “回去之後,沒在發生什麽事兒吧?”


    “沒有啊,我能發生什麽事。”


    程雲天當然不相信,但她不肯說,他也實屬無奈,隻能溫聲開導:“有什麽事就主動說出來,別憋在心裏麵在悶壞了,又自個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偏偏什麽都想不明白,還自己給自己添堵,知道嗎?你要是不想跟我說,跟別人或者跟你那個好朋友說也行,說出來就放鬆了,而且別人也能開導安慰你,知道嗎?”


    沉默片刻,蔣陶又吐出兩個字,“知道。”


    程雲天在那邊歎口氣,“那你早些休息,訓練的時候注意身體,腰疼的話,記得抹些紅花油藥水,實在不行的話,就去找薛醫生看看。”


    “知道了。”


    “早點睡,晚安。”


    蔣陶嗯一聲,又補充上一句,“晚安。”


    隨後,掛斷電話。


    將手機塞到枕頭下麵,她翻了個身子看了還在被人安慰著的王楠一眼,又躺平身子,想到了程雲天。


    他……是不是那大部分男人中的一個?


    心底裏麵,是否認的。


    可實際上,誰也不知道。


    再度裹緊了被子,蔣陶閉上眼睛,感覺渾身發涼的同時,一顆心慢慢步入平靜。


    *


    翌日中午。


    休息半天過後的第一個上午,蔣陶還在昨天下午的懶散中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今天上午高強度的訓練給訓的半條命差點都沒了。


    尤其是腰部那裏,經過這一上午,真的給她一種在不好好休息那在下一次訓練中或者訓練過後,就能去見閻王爺的感覺。


    張麗萱端著餐盤走過來,剛坐定身子,整個人就往蔣陶身上趴去,蔣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你做什麽?”


    她當即被蔣陶的這一舉動給傷著了,臉上又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受傷表情,“跟你說件事啊,你看看你,都這麽嫌棄我靠近你嘛?”


    蔣陶:“……”


    張麗萱再度趴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看顧副連的嘴唇,破了。今天上午我在做仰臥起坐的時候,就近距離的看到了,真的破了,看著就像是被人咬破的。”


    蔣陶下意識地望過去,看了一眼。


    的確如張麗萱所說,嘴唇破了,目前留下一個傷疤在那。


    是昨天下午留下的吧?


    那麽激烈怎麽可能不掛彩?


    蔣陶收回視線,點點頭,沒在好奇地問,也沒多說。


    可張麗萱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了,又低聲問她:“你不覺得奇怪嗎?好端端的,顧副連的嘴唇,怎麽就破了?”


    蔣陶看她一眼,剛準備提醒她“食不言”時,顧晨所在的那張餐桌上也傳來議論聲。


    “顧副連今天有點反常啊,沒有以前那麽活潑了。”


    眾人視線落在她身上,而被議論的人一聲不吭,臉色冷淡的繼續吃著飯。


    “喲,哪位女兵把我們的顧副連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咦,顧副連的嘴唇……怎麽破了?”


    一位坐在她對麵的排長,瞅見她嘴唇上還泛紅的結痂顏色,好奇出聲。


    “真的是啊,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嘴唇怎麽破了?”


    “啪——”一聲,顧晨直接摔了筷子,“煩不煩!讓不讓人吃飯!破了怎麽了?!礙著你們什麽事了!”


    一時間,偌大的食堂,安靜的落針可聞。


    跟顧晨同一餐桌的男教官、排長與連長們,還是頭一次見她發這麽大的脾氣,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麽好了。


    而顧晨,話音落地,站起身就準備走,旁邊一男教官回過神來,又小聲提醒,“顧副連啊,不能浪費糧食,飯菜吃不完是要受罰的。”


    顧晨本就火大,情緒已經在爆發邊緣徘徊,現眼下聽到這麽一句,就如同導火索一般,情緒直接點燃,“罰,隨便罰,最好將人罰死算了!”


    說完,氣勢衝衝地出了食堂。


    張麗萱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剛才那個人是顧副連。


    副連長看著是挺嚴厲,讓人挺怵的,但在這半個月以來,還是頭一次發這麽大脾氣,這麽失態。


    蔣陶下意識地又往喬牧那個方向望了一眼。


    俊臉溫和的喬副營,臉色也不是很好,目光所看方向,是剛才顧晨所坐的位置。


    這兩人……


    是對情侶的話,接吻是挺正常的,可昨天下午,顧副連明顯是在反抗,但礙於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等同於是顧副連是在被迫承受……


    張麗萱抬手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天呐天呐,各個都是深藏不漏的,我以後可得縮著脖子做人,看看顧副連這脾氣大的,我忽然感覺,在衛生間懲罰我那次,顧副連太溫柔了。”


    蔣陶瞥她一眼,還是不發表意見,繼續低著頭吃飯。


    張麗萱自顧自說了一會兒,見蔣陶不理她,便覺得沒意思了,也不吭聲了。


    吃過飯之後,還是跟往日一樣,繼續緊張地訓練著。


    *


    晚上。


    蔣陶在訓練場裏麵的器械室裏,卸下背上背著的武器裝備,在架子上放好,開始往宿舍回。


    訓練場上沒幾個人了。


    而她是被教官留下來加練的,因為腰疼的緣故,在今天下午武裝越野跑的時候,沒有在規定時間內跑完,因此在晚上訓練結束之後,又被教官留下加練,跑了十五公裏,現眼下才剛剛結束。


    剛走出訓練場,迎麵就碰見了臉色難看又別扭的顧副連與清秀溫和的喬副營。


    蔣陶:“……”


    想化身土地公公……


    眼前,喬副營攬著顧副連的肩膀,兩人舉止親密,可顧副連臉上的神情並不怎麽甜蜜。


    蔣陶再次尷尬一瞬,想起他們兩個的戀情還沒公開,而程雲天卻主動告訴她了。


    現眼下,她看見這一幕,就有種人家地下戀情被她撞破了的感覺。


    正尷尬著,對麵兩個人也注意到她,蔣陶很快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喬副營,顧副連好。”


    顧晨看見蔣陶,臉上別扭神情斂去許多,臉色緩和了些,“怎麽現在還沒回去休息?”


    “教官留下加練了。”蔣陶笑著回答。


    顧晨點頭,了然,“那抓緊時間回去休息吧,早點睡。”


    “好。”


    蔣陶抬步欲走,顧晨又出聲關心:“腰還疼嗎?”


    “差不多了,不是多疼了。”


    “藥水你記得抹,能好的快些。”


    “好,謝謝顧副連關心。”


    話落,蔣陶鬆口氣,離開。


    下一瞬,顧晨將喬牧掙開,瞪了他一眼,在前麵走著。


    喬牧又快一步走上前,強勢的將人攬入懷裏,往他的辦公室裏麵走。


    顧晨掙紮幾下,也掙不開,隻是徒費力氣,便再次就此作罷。


    喬牧的辦公室很快就到,顧晨先一步推門進去,喬牧緊跟著進來,關上門的同時,又將辦公室內燈光打開,看著顧晨那張氣惱的臉蛋。


    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垂眸,柔聲問:“生氣了?”


    顧晨抿緊唇沒回答。


    生氣肯定是生氣,但並不是因為喬牧強吻她而生氣,而就是沒想到,這人表麵與實際,會相差那麽大!


    之前在家裏麵見第一麵的時候,分明就是又紳士又禮貌又溫和的一位男軍官,顧晨覺得可以,而他也認為可以試試,隨後兩人一拍即合,便就在一起試試了。


    可在昨天下午,發生那出事之後,完完全全的顛覆了,喬牧在她心裏麵的印象。


    什麽內斂溫和,禮貌紳士,那些都是他的偽裝!


    分明就是一個表裏不一,十足強勢的人!


    哪有一言不發就直接將人壓在駕駛座上,直接親了起來的?


    還將她雙手桎梏著,壓在她頭頂,同時也將人壓得嚴絲合縫的,讓人不能動彈一分。


    更重要的,還張口咬她,將她嘴唇咬破,以至於讓她在今天不得不頂著那傷疤走來走去,被人議論著,偷瞄著……


    她臉上惱怒越來越明顯,喬牧又伸手將人抱在懷裏,一邊來回撫摸著她脊背,一邊低聲道歉:“昨天下午是我太衝動了,我向你道歉。可你顧及我的感受了嗎?我也是聽到你和那幾個教官說你要冒充人家女朋友的那些話之後,就心裏不舒服了,然後就沒克製住。別生氣了,嗯?”


    顧晨怎麽可能不生氣啊,推開他,瞪大眸子,“你怎麽這麽小心眼啊?我就是跟他們開玩笑,你怎麽都當真了!”


    喬牧微微附身,對上她的眸子,溫聲說:“對於你,我就是心眼小,不管是不是玩不玩笑話,我就是聽了之後心裏不舒服,一時沒控製住,才對你那樣的。”


    其實也算是那股子不悅積壓的太久了。


    她每天都和那幫教官連長走得近,天天嘻嘻哈哈的,也是因為這個,心裏那股子不滿越積越多,直到昨天中午吃午飯時,聽到那句話之後,就徹底忍不住了。


    他這樣說,顧晨突然不曉得要說些什麽了,抿緊唇點點頭。


    喬牧歎口氣,又低聲說:“那咱們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我整天和別的女軍官走在一起,跟人家嘻嘻哈哈的笑,你心裏能舒服嗎?”


    “你會嗎?”顧晨抬頭看他,悶聲問。


    喬牧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不會,那如果我和女軍官那樣,你心裏會不會難受?”


    顧晨又低頭看著腳尖,不吭聲。


    應該會吧。


    哪個女朋友能看慣自己男朋友身邊圍著一群的鶯鶯燕燕?


    她當然也不願意。


    好像能明白喬牧的感受了。


    可……


    顧晨咬了咬唇,又剛好碰到了受傷那塊,疼的微擰了眉,又說:“我也不是故意和他們走得近,故意給你添堵的。我進來軍營這麽長時間了,除下剛開始的那半年,是和女兵在一起玩的,從那之後到現在,都是和男兵玩得來,和女兵就沒那麽多的話題可聊。”


    主要就是跟女兵玩不到一塊。


    她屬於大大咧咧,心眼也比較大的那種性子,有時候說話比較耿直,聽著會生硬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沒有惡意。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就會有心眼比較小的女兵放在心上,從而借著這些話,借題發揮。


    再者,有些女兵心思太複雜了,有時候說一句話七拐八拐,也沒有說清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而且,有時候她認為這句話的意思是這種的時候,可實際上,蘊含了好幾層的意思就是讓你慢慢領悟。


    所以,在相處起來的時候會很累,慢慢的,她和那些女兵的關係也就慢慢疏遠了。


    在自己獨立了一段時間之後,又逐漸的,和男兵走的近了,而且男兵之間,大多都是,說話直來直去,不會委婉,就是生硬耿直,但是誰也不會放在心上,過後誰也不會記仇。


    就這樣,跟他們的關係好了起來之後,便時常在一起插科打諢。


    她都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麽了,但卻忽略了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


    也怪她,心太大了,不懂得收斂。


    在上次哥說的時候,她就應該繼續保持著安生矜持的狀態,可實在是,憋了兩天之後,真的堅持不住了。


    她臉上的情緒,在這一會兒瞬息萬變,喬牧也突然愧疚起來,又將人擁入懷裏,柔聲道:“別生氣了,以後真不會這麽衝動了。”


    顧晨臉蛋貼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紅了紅臉,小聲說:“我以後慢慢改,盡量跟他們保持距離,不走那麽近。”


    “好。”喬牧聲音含笑的應一聲,又將人鬆開,微微俯身看了看她嘴唇上的已經結痂的傷疤。


    顧晨不明所以,微微警惕,直到看見他從口袋裏麵的掏出一支藥膏時,才放鬆警惕。


    喬牧將藥膏擰開,擠了些在手指上,往她嘴唇傷疤慢慢塗著。


    待塗完之後,顧晨才出聲問:“你從哪弄來的藥膏?”


    “今天出去了一趟,去外麵買的。”


    顧晨哦一聲,繼續低頭看著腳尖,不曉得要說什麽了。


    喬牧將藥膏裝進口袋,又溫聲問:“你和蔣陶,關係很好嗎?”


    ------題外話------


    還是兩章合為一章了哈!


    *


    唉,王楠早戀+早早把自己交付出去的這種做法並不支持並不提倡哦,希望大家都能夠好好愛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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