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這句話, 代表購買率不足50%, 再買一章重新刷就可以啦


    這夫人自是指京城裏的薛氏了。


    攸桐聞言,笑了笑道:“母親那兒事情多著呢, 不必事事都拿到她跟前叨擾。”


    口中如是叮囑, 心思卻忍不住飄往府外。


    秦良玉的身份,她回府後很快就查實了。那位是秦家老夫人的心頭肉,年節前後必定不會遠遊,看那日的情形, 為人和善,也是個癡迷美食的同道中人。等她做好了毛肚, 便能設法問出那位庖廚的住處, 尋個助力。


    不過這些都還遠,近在眼前的是回京的事。


    當初滿城風雨, 罵名如潮, 她雖找回了一點點場子, 在旁人眼裏, 仍是被許朝宗拋棄、灰溜溜出了京城。如今夫妻回門,明裏暗裏,還不知有多少人盯著。當日去國公府赴宴時那些陰陽怪氣的詆毀議論, 她可全都記著呢!


    正暗自盤算, 忽聽外麵一陣腳步聲, 煙波匆匆跑了進來。


    “少夫人, 壽安堂傳話, 請你過去一趟呢!”


    “什麽事?”攸桐理了理衣裳, 出得廚房,就見院裏站著個丫鬟,是老夫人身邊伺候茶水的,頗得臉麵。這位親自跑來,看來事情還不小。她沒打算招惹得罪長輩,便沒耽擱,帶了春草在身邊,便跟著往壽安堂走。


    ……


    壽安堂裏的氣氛有些古怪。


    攸桐自問沒做虧心事,那傳話的丫鬟又沒透風,便隻當是府裏出了事。


    誰知進到屋裏,就碰上了老夫人滿臉的怒氣。


    老人家年近古稀,滿頭銀發,坐在炭火烘得人幾乎出汗的屋裏,仍裹得嚴嚴實實。秋香色團花的錦衣,外頭罩著比甲,額間暖帽有點歪,臉拉得三尺長,滿臉的皺紋都快被繃直了似的。


    見著她,便問初七那日的事。


    攸桐不明所以,如實應對。


    老夫人聽得她果真跟秦良玉同坐,當即勾起怒意來。


    “秦二公子那是怎樣的人,滿齊州城裏誰不知道?你在京城怎麽胡鬧我不管,既然嫁進我魏家,就該安分些!南樓裏的東西還不夠你使,非得去外麵逛?吃個飯都不肯收心,招蜂引蝶,將我傅家顏麵置於何地!你可知道,外頭有多少眼睛盯著咱們,如此行事,豈不惹人笑話!”


    招蜂引蝶四個字,像是針一樣刺進耳朵裏。


    攸桐倏然抬頭,目光微緊。


    “那日確實碰見了秦二公子,但沒半分越矩,更不知所謂招蜂引蝶從何說起。”她端然站在屋中,語聲微抬,不卑不亢,“不知是何人誤傳謠言,老夫人可否請她出來,當麵解釋清楚?”


    老夫人冷哼不語。


    她這般身份地位,當然是甚為自負,不願意輕易推出舉告之人的。


    攸桐覺得頭疼。


    時下雖有諸多禮數規矩,卻也沒徹底將女人困在閨閣裏,或是到佛寺進香,或是乘車轎去街上走走,乃至遊山玩水、騎馬射獵,並不算太出格。若夫妻相處不睦,和離後各自婚娶,也不妨礙。


    是以那日掌櫃拿屏風隔成小單間後,攸桐並沒覺得怎樣。


    誰知傅老夫人竟如此看重這虛名。


    攸桐身在傅家,在和離之前,總歸要為府裏體諒些許。遂耐著性子,朝老夫人屈膝為禮,“這回確實是我考慮欠妥,稍有不當,往後會留意,盡量不去拋頭露麵。但一碼歸一碼,當日雅間之內,並無半點越矩。”


    而後,將酒樓客滿,掌櫃因那雅間寬敞,取屏風隔作兩間的事說了。


    老夫人哪裏肯信?


    “你也無需糊弄我!當日京城的事,令尊都曾親口承認。傅家頂著滿京城的罵名挽回魏家顏麵,又將南樓交在你手裏,可有半點薄待?你年紀還小,心性未定,這回我隻教導,不會深究。但傅家的顏麵關乎軍威士氣,不許辱沒一星半點,這樣的事往後決不可再有!”


    她這輩子最看重清譽,如今被戳中了肺管子,哪能輕易揭過?


    指著這事責備不止,隻怪攸桐不該落人話柄,當初的臭毛病,到了魏家著實該改掉。


    攸桐聽了片刻,也算是明白了——


    今日叫她過來,哪是為了分辨事實,分明是老夫人借機發揮!


    數月相處,她看得出來,老夫人對娶她進門的事暗藏不滿。所以,哪怕身為長輩、身份貴重,見到她時仍不免露出冷淡輕慢之態。上回傅瀾音身體抱恙,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於她。如今聽見捕風捉影的幾句話,更是盛怒責備。


    可憑什麽?


    若真無法接受,當初就該攔著婚事,另尋別家。


    如今既結了姻,她偏居南樓,每日冒著寒風過來問安,不晚到不早退,更沒插嘴冒犯,規矩得很。誰知如今稍有疏忽,便被數落責備,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


    若這回稍有退讓,往後豈不是更縱著她們了?


    攸桐麵色漸冷,待老夫人說累了時,緩緩抬起頭來。


    “不便找人對質印證,又不許我分辯。您這是已蓋棺定論,逼著我承認私德有失呀?”


    ……


    屋裏言辭激烈,門簾外麵,傅瀾音麵色焦灼。


    她是瞧見攸桐跟著壽安堂的丫鬟往這邊走,覺得不對勁,才跟過來的。


    誰知到了壽安堂,就聽見這怒聲斥責的動靜。


    問了問仆婦,得知屋裏隻有老夫人、沈氏和攸桐在,且沒人知道緣由,愈發懸心。


    ——她知道老夫人對攸桐的成見,既然鬧到這般動靜,未必會輕易罷休。然而她是晚輩,即便闖進去,也未必能幫上忙,隻會讓老夫人覺得她被攸桐蠱惑,更添怒氣。


    想了想,抬起腳便往斜陽齋小跑過去。


    好在傅昭今日前晌沒出門,傅瀾音逮住他,威逼利誘,催他去校場找傅煜。


    校場之上駿馬奔騰,鐵蹄如雷聲滾滾,踩得凍土上泥屑紛飛。千餘騎兵盔甲嚴整,手裏刀槍冰寒,馬背上劈、砍、刺,閃、避、架,配著令旗指揮的陣型,如龍蛇般滾滾飛奔,練得熱火朝天。


    傅煜乘著坐騎黑影,穿梭在兵陣之間,臂挽長弓、腰懸重劍。


    自打那晚在南樓做了場春夢,他便有意躲避攸桐,連日不曾踏足南樓。


    然而即使宿在兩書閣,也會不時想起那旖旎夢境,想起那日攸桐拎著美食登門時的模樣。傅煜這些年不近女色,自持高傲,卻被那夢折騰得心浮氣躁,索性將麾下騎兵分成幾波,從騎射、長途奔襲到圍剿、刀槍對戰,由他親自帶著分批訓練。


    今日已是第三波了,從黎明卯時到這會兒,片刻都沒歇息。


    傅昭冒著寒風一路疾馳,到得校場時,訓練接近尾聲。


    待訓練完畢,傅煜吩咐軍士們歇息,往他這邊走來時,便跳下高台。


    “二哥!”


    傅煜滿臉的肅殺嚴苛在看到他時稍微溫和了點,“你怎麽來了?”


    “搬救兵唄,姐讓我來的。”


    “有事?”


    “說是二嫂在壽安堂碰見了麻煩,祖母很生氣,也不知是為了什麽。姐讓你得空時過去一趟,露個臉就成。”傅昭知道二哥的性子,滿心軍務,雷厲風行,對內宅之事懶得多問,怕被責備,趕緊描補道:“我就是跑腿帶話,可別衝我生氣啊。”


    又是……那個女人。


    傅煜眼前陡然浮起那道嫋娜身影,連同她的婉轉眉眼、笑言軟語,清晰分明。


    數日的躲避功虧一簣,那個女人的容貌姿態,像是印在了心底,揮之不去。傅煜隱隱覺得無奈,皺了皺眉。不過既是牽扯壽安堂,恐怕真有點事。他半夜出府練兵,也打算回去歇會兒,順道瞧瞧無妨。


    遂朝遠處比個手勢,等魏天澤過來,便叫他先照看這邊。


    而後疾步出了校場,縱馬回城。


    ……


    壽安堂裏,此刻的氛圍跟冰天雪地似的,僵持冷凝。


    方才攸桐那一句回嘴像是往火堆裏扔了枚爆竹,著實將傅老夫人氣得夠嗆,卻也怒極生智,意識到這般牽三扯四的責罵會給人留下話柄,反而降了她的身份。遂稍稍收斂,命蘇若蘭出來對證,又將春草和木香叫來問話。


    偏巧木香的娘昨兒病了,她告假外出尚未歸來,叫人到家裏去尋,一時間找不到。


    剩下春草是攸桐的陪嫁丫鬟,她的言語,老夫人哪裏肯信?


    來回折騰了一個時辰,仍沒個結果。


    滿屋濃重的炭氣熏得人身上出汗,攸桐原不知是誰惡意中傷、造謠生事,瞧見蘇若蘭,心裏有了數,反倒鎮定下來。老夫人盛怒而來,咄咄逼人地斥責了半天,沒能令攸桐服軟認錯,焉能偃旗息鼓?


    正自僵持,外頭忽而便傳來問候聲——


    “將軍!”聲音有高有低,卻齊刷刷的。


    聲音落處,門簾掀起,屏風後魁偉的身影走進來,身上細甲沉黑、卷著寒意,腰間佩劍未解,冷硬威儀。他的身上是一貫的沉肅淡漠,眉目冷峻,不辨喜怒,進屋後先看向居中的老夫人和沈氏,掃過跪地的丫鬟,而後落在攸桐身上。


    ——自那晚無端的春夢後,他有意無意地躲了數日,終是不可避免地狹相逢。


    逼仄的車廂裏,兩人古怪對視,傅煜眼睜睜看著她姣白如瓷的臉頰變得微紅,就連清澈的眼底都帶了溫度,似羞澀尷尬、似局促慌張。忍不住想起她方才神遊入睡卻巋然端坐的樣子,心裏覺得有趣,神情卻仍淡漠,隻隨口道:“沒睡醒?”


    攸桐搖了搖頭,“沒,睡醒了。”


    過了會兒,又老實承認,“大概是天氣的緣故,就覺得犯困。”


    好像還有點夜裏著涼後腦袋混沌的感覺,隻是沒好意思跟他說。


    傅煜覷她片刻,收回目光,而後拎著身旁的蜀繡軟枕遞給她,“還有四十裏路。”


    這般路程,擱在晴天春日,瞧著沿途風光,轉眼就到了。但如今秋雨路滑,她又身體不適總犯困,恐怕沒法精神奕奕地撐到金昭寺。傅煜既遞了軟枕,想必不會太介意,攸桐稍作遲疑,便伸手接了,抱在懷裏。


    傅煜也往角落挪了挪,給她騰出點地方,而後闔目,沉眉思索。


    再度睜眼時,旁邊的人果然又睡了過去,兩臂緊抱軟枕,腦袋側枕在上麵,眉目婉轉,眼睫修長,碎發貼在頰側,愈顯得肌膚柔白,容色嬌麗。


    這般容貌確實出眾,但還不至於令他意動。


    不過,看她精神倦怠……


    傅煜伸手在她額頭試了試,果然較平常暖熱,應是受寒發熱的緣故。


    ……


    一路慢行,到得金昭寺外,雨倒是停了。


    馬車輕晃停穩,攸桐醒來睜眼,就見傅煜躬身正往外走。她趕緊理好衣裳,緊隨其後。車停在金昭寺的山門外,石板間的青苔經了雨,濕潤打滑。攸桐怕踩空滑倒,小心翼翼地踩在矮凳,忽見一支手臂伸過來,詫異抬頭,就見傅煜麵朝佛寺站著,側臉淡漠如常,唯有手臂橫在她手邊。


    還真是……別扭。


    攸桐沒客氣,扶著他的手臂站穩,而後道:“多謝夫君。”


    “你著涼了,記得找住持拿藥。”傅煜答得簡短,沒再看她,徑直朝寺門口一位年紀相仿的男子走去——他麾下的一位副將,魏天澤。


    魏天澤幼時流落在齊州,八歲時在軍營附近做些粗使的雜役,因身手敏捷被人看中,教習武藝,到十五歲從軍的時候,已是頗為出眾。他初時隻是末等小兵,後來當了斥候,恰好傅煜那陣子也在練刺探敵情軍報的事,就此結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給奸雄的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斛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斛珠並收藏嫁給奸雄的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