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這句話, 代表購買率不足50%, 再買一章重新刷就可以啦  慶華堂外栽了許多鬆柏,冬日裏蒼翠鬱青,點點白雪還沒融盡。


    仆婦打起簾子,攸桐走進門去, 便聞到一股濃重的檀香味道。


    魏老夫人愛禮佛,住處設著小佛堂, 屋裏也熏了叫人凝心靜氣的檀香。可惜她性子燥, 活了一輩子也沒能改,見攸桐走到跟前, 那張臉就沉了下來,手裏捂著暖爐,皺眉責備道:“叫你在府裏好生將養, 怎又跑出去了?”


    “是媳婦帶呦呦去的,母親別生氣。”魏夫人趕緊解釋。


    呦呦是攸桐的小名,老夫人從前疼愛這準皇家兒媳的孫女,也常這樣喚。


    隻是如今時移世易,能光耀門楣的孫女為家族蒙羞,讓魏家受盡恥笑,她那點疼愛也跟著煙消雲散了。遂沉著張臉,囑咐道:“回院裏好生待著, 別再出門亂跑。這回提親的人極好, 若你不知悔改, 還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落人恥笑,這輩子休想再碰見好人家!”


    攸桐站在跟前,耷拉著腦袋,“孫女知道了。”


    “往後待人接物,也該謙卑謹慎,不許再驕縱任性!外頭傳言那樣厲害,你這性子著實得改了,沒得行事糊塗,落人笑柄!”


    老夫人接著責備教訓,一副恨她不成器的模樣。


    攸桐應了聲,心裏暗自哂笑。


    魏攸桐能養出驕矜傲慢的性子,其實跟老夫人脫不開關係。


    從前許朝宗滿口深情,老夫人覺得王妃之位唾手可得,未免得意,不自覺流露出自得倨傲之態。魏攸桐跟在她身邊,難免耳濡目染,生出高傲之心,偶爾行事有錯,爹娘要教導時,老夫人也都護著。時日一長,魏攸桐有恃無恐,便日益驕矜。


    如今栽了跟頭,倒是翻臉不認了。


    不過驕矜無益,這教訓到底是對的。攸桐老實聽她嘮叨,足足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聽老夫人道:“回去靜心抄書去,我跟你娘有事商議。這陣子不許出門!”


    攸桐平白挨了頓臭罵,出了慶華堂,仍是一頭霧水。


    ——看樣子,老夫人對提親的人家很滿意,會是誰呢?


    不過這會兒顯然沒法細問,遂出了門,往她處的西閣走。


    因怕引來責罵,她起初走得很規矩,環佩宮絛壓在腰間,腳步不疾不徐,裙角都不敢揚起。待離了慶華堂,漸漸的腳步輕快起來,甚至露出淺笑。


    春草緊跟在後,越看越是疑惑。


    她是攸桐的貼身丫鬟,剛才跟進屋中,將老夫人那通數落教訓聽得真切。擱在從前,姑娘心思敏感細膩,挨了這頓訓,必定要偷著哭一場。何況姑娘對睿王殿下用情極深,聽說要嫁給旁人,斷乎不肯。


    誰知道如今她竟是渾不在乎?


    也好。否則心思太重,難免又要自苦自怨,想不開做傻事。


    春草跟著一笑,趕上去給攸桐開門,“姑娘想到什麽高興事了?”


    “我的野雞崽子湯!”攸桐眉眼間已堆滿了笑,“老遠就聞見香味,想來是煨得差不多了。煙波——快去把湯盛過來。還有早上吩咐的雞髓筍,做好了麽?”


    她進了院就張羅著找吃的,許婆婆聽見,便從屋裏走出來。


    原本許婆婆還怕攸桐出門聽見風言風語,會受不住多想,見她精神煥發氣色甚好,倒放心了許多。遂叫人去廚下將籠屜裏熱著的兩樣菜拿過來,又讓煙波盛了野雞崽子湯,遞到攸桐手上。


    “這野雞崽子是夫人托舅老爺尋的,最是補身體,姑娘多喝兩碗。”


    “嗯,婆婆也喝。”攸桐取了一碗給她,又吩咐春草,“還有富餘的,你們也嚐嚐。”


    滿屋子都是肉湯混著紅棗的香氣,瓷碗裏軟嫩的肉塊燉爛,點綴幾粒香糯的板栗,格外勾人饞蟲。攸桐慢慢舀著喝,配上盤中鹹鮮脆嫩的筍片,美味入腹,舌齒間全是香味,掃盡先前種種不快。


    攸桐吃得心滿意足,將先前那些閑言碎語和責備拋在腦後,而後興致一起,往炭盆邊烤栗子去了。


    ——這世間隻要有美食、有美景,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


    因先前投水自盡的事,魏夫人甄氏近來對西閣看得很緊。


    院裏的動靜經丫鬟的口傳過來,她聽說攸桐沒像從前似的以淚洗麵,暗自放心不少。當晚歇了一宿,跟丈夫魏思道問了問提親的詳細,次日清早便來瞧女兒。


    攸桐昨晚睡得很好,這會兒正在屋裏抄經——老夫人給的任務,躲不掉。


    見甄氏進門,她便擱下筆,快步過去挽住手臂,攙到桌邊奉茶。


    乖巧懂事的樣子,叫甄氏一陣感慨。


    甄氏出身不高,嫁進魏家算是高攀,在婆婆跟前也很溫順乖覺。早年攸桐得文昌帝寵愛,魏老夫人心肝兒似的帶在身邊,時常出入高門貴戶,祖孫處得格外融洽。相較之下,甄氏既無家世又無資財,除了照顧起居,沒法給女兒添貴重東西,隻能盡心教導,在攸桐日漸任性驕縱時,勸她收斂。


    魏攸桐那時春風得意,又覺得祖母出身貴重言之有理,哪會聽她嘮叨?


    漸漸的還煩躁疏遠起來。


    甄氏瞧著暗自著急,偏巧有老夫人攔在中間,莫可奈何。


    直到許朝宗變了心,攸桐想不開做出傻事,老夫人責備攸桐行事糊塗、給府裏蒙羞,唯獨她心疼擔憂,日夜守在旁邊,勸解寬慰。


    如今女兒撿回性命,變了個人似的懂事起來,甄氏哪能不高興?


    遂拉著攸桐進了內間,徐徐道:“你祖母說話重了些,別放在心上,娘隻要你好好活著,比什麽都強,別管外頭那些人閑言碎語。不過切忌驕矜,行事須謹慎,這囑咐你得記著,往後……”她頓了下,瞧著攸桐那張消瘦的臉蛋,歎了口氣。


    攸桐猜得來意,覷著她,微微一笑,“往後怎樣?是為昨天的事麽?”


    甄氏點了點頭。


    攸桐遂問道:“是誰呀?祖母滿口誇他。”


    “齊州的傅煜,聽說過麽?”


    傅煜?這名字有點耳熟。


    攸桐稍加思索,依稀想起京中盛傳永寧節度使有個侄子驍勇善戰,曾以千餘人馬擊退敵方萬餘大軍,又趁其不備反撲過去,斬將奪帥,履立奇功。如今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升了齊州的兵馬副使,手裏攥著齊州最精銳的騎兵,數次作戰皆所向披靡,叫敵軍聞風喪膽,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隻是據說他心高氣傲,為人桀驁得很,在兩位兄弟相繼戰死沙場後,愈發冷硬狠厲,不近人情,朝野間談論起來,毀譽參半。


    那個人,似乎就叫傅煜。


    永寧節度使兵強馬壯,割據一方,傅煜身份雖不及皇子尊貴,卻有實打實的兵馬在手。那樣一位戰功赫赫,年少成名的驍勇將軍,來向她這聲名狼藉、身世不高,又素不相識的人提親?怎麽看都有古怪。


    攸桐低眉沉吟,甄氏隻當她是不願,便勸道:“我知道你的心事,睿王雖曾……”


    這哪跟哪呀?


    攸桐瞧甄氏那副心疼的樣子,便知她誤會了,忙道:“母親放心。男人若是變了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道理我已懂了。往後會收起那些癡心,母親不必擔憂。”說著,還寬慰一般,勾出個婉轉笑意。


    甄氏也不知她是真想通了,還是打落牙齒和血吞,隻覺得心疼之極,將她攬進懷裏。


    攸桐老實被她抱著,又問道:“母親可知道,他為何會……看上我?”


    “說是從前在京城,你救過他性命。”甄氏大抵也覺得這事蹊蹺,問道:“記得麽?”


    攸桐仔細回想兩遍,沒勾起半點關於傅煜的記憶。這十餘年間,魏攸桐心裏眼裏就隻一個許朝宗,幾次豁出性命去救,都是為了他,對於旁的男人,可是半點也沒留意的,更不曾救過誰。


    遂含糊道:“記不清了。”


    甄氏聽了,也沒再多問,隻說傅家來提親時態度還不錯,讓攸桐別太擔心,隻管將養身體、修心養性,將來孤身遠嫁,萬不可再如從前般任性。


    說到後來,倒是甄氏滿心擔憂,忍不住掉下淚來,惹得攸桐反過去安慰她。


    魏家算不上位高權重,攸桐十四歲待嫁的年紀碰見這種事,背著狼藉的名聲,顯見得碰不上太好的婚事。難得傅家肯結親,魏思道商量過後,很快便應下了婚事。


    過後問名納吉,將婚期定在了明年七月底。


    攸桐也一改舊日頹喪,閑時抄書練字,搗鼓美食,偶爾跟甄氏出去赴宴,也是不卑不亢。甄氏瞧在眼裏,隻覺欣慰極了,待正月二十後春暖花開,便去城郊的恩佑寺進香祈福,順道散心。


    誰知冤家路窄,母女倆剛進佛寺,便好巧不巧地碰見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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